这天一早,太阳就黄得有些发晕,不死不活地照在杨家庄上.杨家庄的大树被一晒,也显得无精打彩的.秋风一吹,有些叶子开始发黄,慢慢地有种颓废的感觉.庄内的人们却是外松内紧.耳朵早就竖得直直的,随时注意是否有马蹄声过来.
中午过去了,大路上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大路上还是静悄悄的.只有一片提前脱落的叶子,在秋风中慢慢地在地上翻滚.
又过去了二刻钟,大地一动也不动.放眼向前面看去,天空也显得极为干净.
又一刻钟过去了,杨家庄的人们心慢慢地放了下去,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只怕今天这一难是避过去了.
村里顿时显得有些人气来,一整天的压抑现在得到了释放,人们的说话声音也大了三分.
"我就说过,咱们杨家庄地处偏僻,路也不是很好,没有人会来这儿的."
"就是就是,这里地也不是厚地,种粮食也不怎么长,草比庄稼苗都要长得高.我看呀,没有人会把我们这些地看在眼中的."
"放你娘的臭狗屎屁,那是你们的地,那是杨家的地.杨家还有人呢,杨家小子是我家主人的外甥,所有的地都是我们杨家的."
杨家庄的人也无赖起来,"你说是你们的地,把地契拿出来看看."
"就是就是,没有地契,怎么能说是你们的地呢,我还说是我的地呢."
"这儿是杨家庄,不相干的人快滚."
从城里来的人岂肯罢休.再说平时都是眼高于顶,欺负乡下人从不变色,现在看乡下人想造反,怎么说也要拿出点厉害让他们看看.
杨家庄的人都知道,只要顶过去这一次,杨家所有的地契都变成了飞灰,再也没有了什么证明.杨家还有一个小孩,这个小孩从来没有到地头受过苦,只怕自己家有多少地也不知道.杨家的地变成了无主之地,任谁也能占点便宜.虽然不敢动手,但也是人多势重,倒也不怕这些城里来的.
两边的人争论不休.谁也没有注意到天边有一缕的扬尘,在夕阳之下显得若有若无,但方向却是杨家庄无疑.
马上的必和塔心情很不高兴.自己本来就是根正苗红的八旗子弟,喝烈酒,骑快马,抡起马刀砍人头,这样的日子想着都让人舒服得流口水.因为作战勇猛,杀敌甚多,被上官看重,必和塔的好运来了.嫡系的出身,勇猛的作战,这样的人不升谁升.于是雨点一般的荣誉和表扬都到了必和塔的身上,官也升得飞快.可是这样的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因为多尔衮死了.本来必和塔和多尔衮十马鞭也联系不上.可是必和塔却是在多尔衮的旗里面.多尔衮又是谋逆的大罪,皇上又刻意打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句话必和塔不懂,可是别人懂呀,对这两旗人都看不上眼了,平时的苦活累活都是他们的,还百般的挑刺,于是,曾经的必和塔大人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牛录,并且这个牛录的人员严重不满员,多是老弱病残.
放在平时,八旗圈地的时候,只要几个小兵就可以了,汉人们比绵羊还经柔顺,只要跑到村子里一喊,汉人们就乖乖地自己出来了,心情好点的小兵给他们一些不要的盐碱地,不好的直接就赶走,汉人们连屁也不敢放一个.这几天必和塔心里不高兴,就自己也出来做这些小兵们才做的事.骑着马,听看手下的人拍着马屁,看谁不顺眼就一刀抡过去,这日子远比在驻地舒服多了.
必和塔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赶过去,基本上每个村子都有些老人或心存侥幸的人没有走,必和塔的刀法终于打到了地方,每次都是手下人把那些绵羊一样的汉人赶来赶去,却也不杀,必和塔纵马驰骋,刀一挥,一股激怀壮烈之气从心中升起,刀法越发凌厉起来.必和塔心错现在不错,到处耀武扬威,前几天去过的村子一个也不放过.手下的人虽然的点累了,但这几天的好处也是不少,也就紧紧地跟在了大人的马后.
杨家庄是最远也是最偏僻的一个村子,夕阳快要落下去了,骑了一天的马,每个人都有点累了,然而领头的不说回去,后面的人也只有咬牙坚持,
快马赶到杨家庄,在一群人目瞪口呆之中,跑到了村边.一看到这儿还有这么多的人,一个个心中不喜.
"兀那汉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白占杨家土地的梦想破灭了.但杨家庄的人还有后路的.
"这位军爷,"一个人上前打躬做辑着:"我这个人种地是一把好手,养马也可以,只要军爷把我们留下来,我们一定会好好做事的."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你们想得倒好,皇庄怎么会让你们这些不明不白的人进去."
杨家庄的人上前一步,悄悄地递上了几个人在杨家大院里找出得破碎金子银子,"军爷,我们这些人世代都是住在这儿的,身家清清白白."又低声说道,"只要军爷一来,每次都有孝敬的."
必和塔把玩着手中的钱财,用马鞭一指,"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这几个皮肤不是很粗糙,又没有长期太阳晒过的样子,如同鹤立鸡群,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
杨家庄的人刚才还在和城里人争吵,现在当然不会有好话.
"军爷,这几个人都是,都是来准备抢我们皇庄的土地的."身份转的真快,现在就变成了我们的皇庄了.
必和塔眼睛一瞪,"你们还不给我快滚!"
"这儿是我杨家的土地,你们想把这么变成你们的旗地,也要问问我们家老爷答应不答应."俨然是杨家主人的口气说话."我们家老爷可是和县太爷平起平坐的."
这几个没有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之上.
"别说你们老爷,就是县长来了又能怎么样."必和塔过几天就要回京了,这儿的事才不怕他们呢.只怕做的不好,又让上级挑刺.
"快给我滚."
"你敢看不起我家老爷,"一个人一下子冲到了必和塔的马前,看必和塔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伸手就想把人拉下马.
必和塔怎么会让人一下子就拉到,手腕一抖,叭的一下,马鞭就抽在了那个人的手上,让人差点摔倒.
那人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也是气极了,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两个人不到二米远,石头一下子就打在了人脸上.
必和塔一时没有防备,脸上顿时青了一大片,想到前两天被人在这咬了一口,现在又被人用石头打中了脸,也恼羞成怒起来:"给我把他们全到砍死,哎哟,"说着还吐出一口带血的痰来.
手下人一看牛录大人吃了这么大的亏,生怕怪罪在自己的身上,纵马起来,把杨家庄的乡下人和外来的城里人全都撞飞了起来.
事情变化的太快,好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一会事,自己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
本来每个庄都要留下几个人来的,现在好了,不分青红皂白地把那些人都冲了过去,只怕留下不了几个人了.
必和塔用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脸,感觉好像肿起来了一样,又发狠道:"把他们全部都杀了,一个也不要留."
血色残阳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情况,整个杨家庄也不大,骑马几个呼吸就能够跑到另外一边,鸡飞狗跳,鸡飞蛋打,狗急跳墙起来.
王小牛还在杨家庄里,不过走之前张磊曾特别交待过他,在这一天里,王小牛跑了很远的地方,又找一颗叶子还算茂密的大树,一个人静静地躲在了树上.傍晚正要回去的时候,却感动大地在震动,和三天前的情况着差不多,小牛吓的不敢乱动,紧紧地抱住树,闭上眼睛,缩成一团.
等到什么声音也没有的时候,也不敢下来,至到自己的肚子咕咕的乱响,才悄悄的从树上溜下来,顺着自己熟悉的小路,跑到了村子中去.看到整个村子都不成了样子,找到自己的家中,黑暗中摸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好像睡着了一般地躺在地上,怎么推也推不醒.王小牛没有办法,累了之后就自己躺在母亲身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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