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架马车从前方官道上驶来,马儿迈着轻快的脚步得得向前,身后的马车在并不平整的道路上左右摇摆上下起伏着。
在最后面的一架马车上,一个脸色发白的少年从中钻出来,对着赶车的师傅苦笑着说道,“福伯能不能稍慢一点儿,我这身子都快要散架了呢。”
“赵公子,再慢的话今天就赶不回扬州了,”赶车的福伯笑着说道,“再说了,这里可是官道,已经是最好的路了,你要是到了岭南那一带,吱吱,那车子跑起来才真叫糟罪呢。”
少年只能苦笑不已,这种到处有坑洼的路也能叫做是好路?就算是后世的水泥路面,没有避震,没有橡胶轮胎,在高速行驶之下照样可以让人欲仙欲死。
福伯见他没有说话,驽了驽嘴说道,“你看前面大小姐那车不是和我们一样在跑,她那仙子一样的的人物都没有叫苦,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再说了,不然人家听了会笑话你了。”
‘什么大男人,我这身子还未成年呢,’少年看着自己那瘦弱的身体,心里叹道,不过那大小姐也才二八年纪,算来也和自己差不多大。抬头看着前面那辆华丽的马车,想到车里那位绝色少女,少年心里不由得一阵悸动,但被他很快压下,摇摇头走进了车厢。
福伯见到少年进到车厢,手上的缰绳不由得轻轻的松开一些,让马儿的速度稍减,这个少年是几天之前在官道上捡到的,当时他晕倒在路上,后脑勺被敲了一个小洞,血流了不少,奄奄一息的样子,大小姐见状忙让随从之中稍懂医术的人进行施救,这几天过去了,少年除了脸色还发白之外,身体已无大碍了。
少年坐在颠簸的车厢之里,看着窗外飞过的景色,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一块极其罕见的羊脂白玉,上面雕刻着一只五爪飞龙,灵动之极,绝对的出自名家手笔。
“你要怎样才能把我带回去呢?”少年看着玉佩嘟囔着道,他原本是一名收藏家,鉴定水平高超,知识渊博,任何文物拿到手上都能说出它的来处和历史内涵,在三十多岁便已名满华夏。
几天前在古玩城闲逛时,碰到一个神秘兮兮的男子向他推销所谓的‘出土文物’,于是便跟着那男子来到附近一处民居,看到了一堆的‘出土文物’,其中一眼就看中了这一块玉佩,但当他拿起这块玉时,它竟然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屋子都笼罩在光芒之中,等到光芒散去之时,人和玉佩都消失了,屋里只剩下那惊骇异常的男子。
等到他醒来时,便已经变成了这个少年的模样,他抚摸玉佩沉思着,自己是在那少年被人袭杀后占据了他的身子,从伤口上看,当时袭击他的人用的是棍子而不是刀剑,而且没有拿走自己的任何财物,那凶手应该不是山贼,而是为了报复自己。
想到这里他看向放在车厢角落的那个箱笼,(就是‘倩女幽魂’中张国荣背的那种)
从中取出一副画和一个陶瓷罐子,把画打开,画上远处有着一座小山,可以看到到处都种着各色鲜花,其中近处是一片粉紫色的牡丹,一个粉衣少女一手拿着书,另一手轻轻抚过盛开的花儿,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整副画逼真灵动,看着它仿佛能够听到少女那银铃似的笑声。
少年苦涩地把画卷了起来,放进箱笼之中,对着那陶瓷罐子低声自语道,“既然我占据了你儿子的身体,用他的名字,那么你的遗愿就由我来帮你完成吧。”
这一副画和这块玉佩就是自己身份的证明了,本尊名叫赵无悔,从中原来到江南寻找那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就得靠这两样东西。
拿着这块神奇的玉佩,赵无悔百思不得其解,它怎么会出现在华夏那个地方,因为从这两天整理的信息来看,这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位面。
历史在唐朝之时发生了改变,武则天欲君临天下,李敬业以挽救恢复庐陵王的帝位为借口起兵,却未如历史上被绞灭,而是占据了江南,和朝廷划江而治。
在李敬业的造反成功的鼓励之下,李唐的支持者和不少野心之辈开始了此起彼伏的反武大业,把锦绣江山打得支离破碎,几百年过去了,不知道改换了多少朝代,现在分别有占据中原的‘梁国’,占据川蜀的‘汉国’以及占据整个长江以南和淮河地区的‘吴国’。
除此之外,还有党项族立国的‘西夏’,契丹族立国的‘大辽’等其他异族国家。
想不透干脆不去想它,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或是受伤未愈的原固,在摇晃的马车之中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了。
“赵公子,已经到家了,快醒醒。”福伯把赵无悔从睡梦之中叫醒。
走下马车,抬眼望去,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前面的几架马车正停在院子里,几名家丁正从上面搬些什么东西下来,环视一周,却没看到那辆大小姐所乘坐的华丽马车,想来也是,她自是不可能和这些下人们挤在一起。
自有下人带着赵无悔到客房休息,吃过送来的晚饭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出房门却见走廊上挂着一盏盏灯笼,上面画着山水画,精致又精美。而每一盏灯笼上面都写有一个‘林’字
赵无悔见到四周无人,自己做为一个客人也不好四处乱逛,只好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发呆。
林家大小姐救了自己,可是却不能以这个理由强赖在她家里,想到那个惊鸿一见的绝色身影,赵无悔心中又是一阵悸动,不由暗暗苦笑,这是自己前世做收藏家的习惯了的,世间美好的东西总想收入怀中,生怕别的人不知珍惜。
前世之所以一无所得,是因为这也想要那个也想要,再由于父母早就过世了,也没有人催自己,以至于到了三十多岁了也没有结婚。
那个世上或许只有一个人会为自己的消失流上几滴泪吧?只可惜……
赵无悔发现前世能让自己留念的东西真的不多,或许重新换一个身份,换一个世界来开始新的人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天自有丫环前来伺候赵无悔洗漱,吃过早点之后,一个留着山羊胡子,长得白胖的中年男子来到房门前,见到赵无悔行礼道,“小的见过赵公子。”
赵无悔站起身拱手还礼道,“敢问足下是?”
那人侧过身子让过,笑道,“小的是林府二管事林泰,当不得公子大礼,公子可还习惯么?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小的。”
赵无悔含笑着道,“那就谢过林管事了,请进来坐。”
“不了,家主今日刚好休沐在家,想请公子到客厅拔冗一见,不知公子是否方便?”
林泰恭敬地在前方领路,两人穿过几重长廊,来到一处花园,只见花盘环绕,姹紫嫣红,花香四溢,中间有着假山和绿树相格,一步一景,在花园中央是一个大湖,一条弯曲的木桥通往湖心,那里有一座小亭,造型优美,倒映水中,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中不断变幻着,整个花园组成了一幅生动清新、美丽动人的画面。
赵无悔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做为一个知名的收藏家,他对华夏古典文化很有深研,到过不少的园林和宫殿,但是后世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景点,自然是不能和这种古香古色原汁原味相比了。
一旁带路的林泰原准备在他露出惊诧目光时,再好好给赵无悔讲解一下,但是一看他那只欣赏而不惊艳的神色,便很明智地把话语吞进肚子里,不再班门弄斧。
穿过木桥,来到小亭,林泰停了下来,恭声说道,“少爷,赵公子到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青色稠衣的男子从亭子里走了出来,来人二十左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温文尔雅,让人看了就有好感。
看到这人出来,林泰向两人行了一礼后便退了下去。
“可是赵兄当面?在下林子昌,忝为林家家主。”
“原来是林兄,在下赵无悔,这些日子叨扰了。”
“赵兄这是哪里话,举手之劳而已,赵兄请。”林子昌说完邀请赵无悔道。
“林兄先请。”
两人进亭坐好,林子昌在那亲手煮茶,赵无悔四处打量一下,只见亭子有二十个平方大小,除了他们这里的茶几外,在正中放着一张大书桌,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再后面是一张小几,上面有着一张瑶琴,旁边一个小香炉,里面有着淡淡的烟丝在往上升起,一股轻幽淡雅的香气弥漫着,亭子四周用淡青色的透明稠布悬挂着,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美景,而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分毫。
一壶茶很快就煮好,赵无悔对这种加了各种调料的煮茶无爱,但却不好拒绝,只能拿起杯子意思一下。
“赵兄可是来参加明年春闱的吗?”林子昌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