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月儿不管怎么哄嵇绍,嵇绍都在不停地哭,嘴里还依旧嚷嚷着“嵇绍要糖!嵇绍要糖??????”
月儿觉得这样下去是个死循环,如果以后嵇绍一哭,月儿就要给嵇绍买糖,那么母妃给自己的钱一定都会被嵇绍败光,一定要想一个办法,让嵇绍不再吃糖。
“嵇绍不哭!嵇绍不哭!嵇绍要是不哭,我就给你吃桑葚果怎么样?”月儿眸子一闪一闪,嵇绍闭上了嘴巴,却依旧一抽一抽地问道“桑葚果是啥?”
“桑葚果就是比麦芽糖好吃一百倍的东西,不但甜而且还酸,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在哪里?”
“我这里应该还有??????”月儿说罢,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一个个红红紫紫的桑葚果便出现在嵇绍的面前,嵇绍看着一个个颜色鲜艳的果子,不自觉吞了吞口水,伸手便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咀嚼了不知多久,月儿生怕吃惯了麦芽糖的嵇绍嫌酸,一个心提在了嗓子眼。
只等着嵇绍咽下去,然后咂了咂嘴巴,笑嘻嘻地说道“好吃!”然后极其凶狠地把月儿手里的盒子揽在怀里,自顾自向山涛家走去。月儿看着身前的嵇绍,想着要是嵇绍吃桑葚果吃的跟麦芽糖一样,恐怕自己以后就没有桑葚果吃了,这么想着,真是欲哭无泪。
月儿跟着嵇绍,在洛阳城娴熟地转了几个巷子,便到了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门口,门口坐着两个石狮子。月儿记得之前右丞相府的门前也是有两个石狮子的,想来这山涛先生一定也是一个和右丞相一样的人物。而比起简洁的自闲居,山涛府不知气派了多少,也不知这里到底是不是山涛府,于是月儿便弱弱地走上前问看门的老大爷道“请问这里是山涛府吗?”
老大爷摸着自己身前的花白胡子,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俏丽的男娃娃,手里拎着个更小的男娃娃,正是自己家老爷挚友的独子嵇绍,于是便笑嘻嘻地与大一点的男娃娃道“正是山涛府,可是嵇先生让你带着小少爷来的?”
“是的,嵇康师父让我来给山涛先生送月饼。”月儿说罢又提了提手上的月饼盒子,老大爷笑了笑,便乐呵呵地把月儿带进了山涛府。
只看这山涛府有两个自闲居那么大,庭前种着大片大片的牡丹花,红黄白蓝好生耀眼。月儿因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牡丹花,兴奋地四下张望,一路跌跌撞撞的嵇绍反倒像个小大人似的背手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回头白一眼月儿,那眉目流转间真和嵇康有异曲同工之妙。
兜兜转转几个回廊,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大门便映在月儿和嵇绍的面前,映着几朵雪白牡丹,一个一身绛紫罗衫的女子正蹲在椅子上,手拿兰草逗着一只笼子里的画眉鸟,一头漆黑的长发高高绾起,发鬓处胡乱地插着几个金步摇,衬着一张娇艳欲滴的脸格外风流婉转。
老大爷带着月儿和嵇绍走进了红木大门,欠身鞠了个礼唤道“夫人,嵇小少爷来给老爷送月饼了。”
那女子淡淡瞟了一眼嵇绍,又抬眼瞅了瞅一身水蓝衣裳的月儿,不经意问道“这个小孩又是哪来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一朵柔柔的云飘过。
“回夫人,是带着小少爷来的,应该是嵇先生的书童吧。”
“胡说!嵇康那个老家伙哪来的钱买书童!”这夫人放下手中的兰草,从椅子上跳下去,顺顺当当又坐在了椅子上,一只手杵着下巴悠悠问道“小孩!你哪来的?”
“我叫凉月,是嵇康师父收的徒弟,从汉中来。”
“汉中!”夫人眼睛一转,一双眸子风流婉转,又换了只手杵着下巴问道“小孩!会玩斗鸡吗?”
“嗯?”月儿看着夫人,歪着脑袋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夫人也眨了眨眼,对着老大爷摆摆手,便把月儿和嵇绍拎到了后院。
进了后院,才看见这后院也是种着满满的牡丹花,在牡丹花丛的上面,挂着一排排的鸟笼,鸟笼里养着各种各样的飞禽,小到麻雀,大到一只缚着爪子的隼。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围栏,围栏后面,则养着一笼子一笼子的斗鸡。
那斗鸡分白红黄黑四色,每个笼子的外面还挂着斗鸡的名字,全都是这夫人取的,什么“大霸王”“黑将军”“二大爷”的,一个个名字都神气的很。
夫人看着自己豢养的这一只只斗鸡,一股骄傲之感油然而生,垂眼看了看傻眼的月儿,笑嘻嘻地又说道“你是从汉中来的小孩,一定会斗**!我早听说那蜀汉的后主喜欢斗鸡,你们那的人,也一定都会斗鸡对不对?”
“我爹不爱斗鸡,他爱看跳舞。”
“谁说你爹了!我说的是那蜀汉的后主。”夫人摆摆手,把月儿手里的月饼盒子放到一边,又说道“你现在啊!就在这斗鸡里选一只,我选一只。我们两个斗,谁要是输了,她的那只鸡就是今天晚上我相公的下酒菜!”
“可是夫人??????”月儿刚想说自己只是来送月饼的,就又被那夫人打断,只见夫人皱了皱眉,一双眸子转了转说道“不要叫我夫人!都把我叫老了,叫我清雪姐姐就好了!”
“清雪姐姐??????”月儿看这夫人的年纪,必是山涛夫人无疑,若是叫她清雪姐姐,岂不是要叫山涛哥哥,可是如果叫了山涛哥哥,那师父又该叫什么呢?
嵇绍早认识这山涛夫人,也知晓她这不服老的孩子心,一直以来也把清雪姐姐当成同龄人,看清雪姐姐现在玩的开心,便自顾自地提着月饼盒子跑到一边,一边打开月饼盒子一边对着清雪姐姐喊道“韩清雪!你们玩着,我先吃点啊!”
韩清雪看都不看一眼嵇绍这个小吃货,摆摆手叫月儿去选斗鸡。月儿见此形势,只能乖乖地去鸡笼前选鸡。虽说自己的父皇刘禅不喜欢玩斗鸡,但是月儿知道,韩洛的父亲右丞相是很喜欢斗鸡的,为了讨父亲的欢心,韩洛特别专心地研究了一阵子斗鸡。她记得韩洛说过,斗鸡斗鸡,要选择一个有斗志的鸡,这鸡的身形要魁梧,目光如闪电,身形如泰山,看起来就让人害怕。只有这样的鸡,才能取得胜利。
月儿细细地回想着韩洛的话,千挑万选了一个黑色的名叫“黑嘿嘿”的大公鸡,而另一边,韩清雪已经把自己最心爱的“二大爷”放了出来。
韩清雪抱着自己雪白魁梧的二大爷,看了眼月儿手里的黑嘿嘿,笑了笑“呦!小孩挺会选啊!不愧是汉中来的。”说罢,又跟着月儿来到了围栏边上,她抬了抬手说道“呐!我数一二三,咱们俩就一起把斗鸡放到围栏里。”
月儿点点头,在黑嘿嘿的耳边煞有其事地督促了句“不想做下酒菜可得赢啊!黑嘿嘿!”
“一!二!三!”
话毕,两只大公鸡同时落入围栏里,开始了“咯咯咯”的厮杀,往上一看,月儿和韩清雪的反倒更加劲爆“二大爷!咬它咬它啊!”
“黑嘿嘿加油啊!你不想当下酒菜吧!”
“对对对!上!二大爷!干掉它!晚上给你加肉!”
“黑嘿嘿快上啊!不然就成了二大爷的下酒菜了!对对对!咬它咬它!”
“诶诶诶!二大爷!二大爷你别躲啊!你上啊!”
“黑嘿嘿加油!上上上!耶!赢了!”
见这情景,此番应是韩清雪的二大爷败了,嵇绍吃光了月饼,擦了擦嘴转身蹭上了一个石凳子,缩成一个团子便决定趁着日光温和睡个回笼觉。
另一边的韩清雪看着缩在一边的二大爷,嘟着嘴上去打了二大爷一巴掌,声音依旧轻飘飘的“不争气的家伙!今天晚上就把你给炖了!”
月儿在一旁看着自己的黑嘿嘿,也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韩清雪看着月儿得意洋洋的神态,像个小孩似的又幼稚地说道“不行!这局不算!我们再来一局!”
“来就来呗!”月儿也起了兴致,转身跟着韩清雪继续挑斗鸡。
就这样,月儿和韩清雪,从“黑将军”斗到“白大帅”,从“红灯笼”又斗到“黄大王”。这么一局一局的斗到了傍晚,依旧乐此不疲地斗着,一旁的嵇绍睡的死,也就跟着在牡丹花旁的石凳上一直睡到了傍晚。
月半当空,就在韩清雪和月儿准备开始下一局的斗戏前,一个“咳咳”的声音从门廊前传来,月儿听到声音回头,只见月光如洗下,一个一身明黄织锦袍的男子立在门廊前,轮廓分明的眉宇间,也是一张甚是好看的脸。一旁的韩清雪刚把“红豆豆”从鸡笼里抱出来,转身看见自己的相公,连忙抛下手里的红豆豆迎向山涛。
山涛看见头上插着几根鸡毛的韩清雪,无奈地笑笑,把韩清雪揽在自己的怀里,捏了捏她的下巴宠溺地说道“你又贪玩了!今天下午我去找嵇康,他说让嵇绍和自己的小徒弟来送月饼,送到了现在都没回去,我一猜就是被你绊住了!”
“诶呀!你平常那么忙,一没事就往嵇康阮籍他们家跑,我一个人无聊!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孩,还不让我好好玩玩?”
“好啦好啦!是我的错,可是你把这两个孩子留在咱们家,我那嵇康老弟也是担心啊!”
“哦???嵇康那老家伙来了?”韩清雪眨了眨眼,一双眸子偷偷往山涛身后瞅了两眼。
“没有来,只是叫我把这两个孩子送回去便好。”山涛说罢,转头看了看一旁抱着“黑二丫”的月儿,齐整的头发上也落了几根鸡毛。
山涛招招手,月儿便放下黑二丫跑到了山涛面前。山涛看着这面眸清丽的小孩,他多年来与嵇康交往,这孩子的来由他也是一清二楚,想来那蜀汉后主长的相貌平平,能有这样一个机灵漂亮的女儿,真是难得。
“是叫月儿吧,你师父叫我把你和绍儿连夜送回去,跟我走吧。”
“恩。”月儿看着山涛,又好奇地问道“你是山涛先生吗?”
山涛刚想回话,一旁的韩清雪又调皮地说道“不是我相公还能是谁!你跟我玩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我是谁吗?”
月儿看着韩清雪不说话,只是抿了抿嘴唇,又对着山涛说道“我去叫嵇绍起床!”说罢便转身跑到石凳前把嵇绍叫起来。
嵇绍被月儿唤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听到月儿叫自己跟着离开,嵇绍只是抱着月饼盒子起身,打了个哈欠问道“我们来山涛叔叔家干嘛来着?”
月儿摇摇头,嘟着嘴说道“我也忘了,不过今天山涛先生要吃很多的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