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躺下,于莫凡就发来信息。
“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因为打架的事生气?”
我回了两个字:没有。
他很快又发来一条信息:新月我爱你。
我又回了两个字:收到。
我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就是于莫凡对我的爱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他居然会因为晓菲的挑唆而与超人大打出手,他口口声声说爱我,怕失去我,可他却不相信我,他骨子里的自私与占有欲岂只是一个轻狂就能概括的?而他表现出来的心平气和其实都是空的,是我一直在营造的一种假像,悲哀到自编自演。
算了不去想了,想得太多只能让自己疲惫,睡吧孩子,可怜的孩子。
信息铃声,是于莫凡,不用看我也知道。
“新月,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可是我是真的在乎你,才会变得那么冲动,我也不想那样做的,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种妒忌的情绪太高涨,让我疯了一样,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怕,连杀人的心都有,我就是怕失去你,如果真的失去了你,我活着也是没意思。”
可笑,这就是他用来忏悔的理由吗?怎么听起来那么可疑?亏他也能说出口。我回了一条信息给他,信息的内容引用了张学友《情书》里的歌词。
“有时候爱情比时间还残忍,把人变得盲目而奋不顾身,忘了爱要两个同样用心的人,可惜爱不是几滴眼泪几封情书,这样的话也许有点残酷,等待着别人给幸福的人,往往过的都不怎么幸福。”
翌日清晨,我去上学,刚走出楼梯洞于莫凡就迎过来。
“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猜不出来。”我说,我往前走,因为我实在不想在我家楼下和他拉拉扯扯,我倒不是怕成为楼上楼下的新闻人物,而是我过不起当新闻人物的那个瘾。
“都没猜就知道猜不出来。”于莫凡显然有些扫兴,跟在我后面小声嗫嚅。
我的脚步很快,他一直紧紧跟着,“我要完成任务。”
我明白他所谓的要完成任务是要帮我背书包,我本来不想理他,但又觉得他跟在后面也挺可怜,于是就把书包递给他。
他接过书包打了一个很响的口哨,还兴高采烈地跑到我前面,“耶!成功了!”他竖起两根手指,打了个“V”字型,还故意在我眼睛晃了两下。
看他那副样子真够滑稽的,我忍不住笑出来。
也许爱情里最本质的东西就是痛苦,可是快乐终会来到,于莫凡虽然有些超乎我的想像,但他也给我带来了快乐与感动,曾经为了那个冰凉的夜晚他对我许下的承诺欣喜过,曾经为了他温柔的默契感动过,曾经为了他不在我身边时思念过,曾经为了他的冷漠痛苦过……我是爱着于莫凡的,我常常这样想:是老天的恩宠,让我和他的视线有了交界,从此,我的世界不再有落寂与孤单,但愿他的世界里也从此鲜花盛开。
超人的元旦计划就这样落空,那个计划在他的思维中产生了萌芽,却在一场无可预计的战争中不幸夭折。超人说,没关系,现在离元旦还有二十天,或许一切都可以逆转,这也说不定。
尽管我和于莫凡之间的矛盾时常起伏,可是生活本身就是充满矛盾的,记得有一伟人说过一句话,他说没有矛盾就没有生活,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一直天真的以为这就是名人口中所谓的幸福,我以为我会一直用“年”来计算我和于莫凡的感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无论多久,象征爱情的钟摆都不会戛然停止,可是,时光飞快地流转,以后的以后真的有足够的阳光可以供我们生活吗?
妈妈和爸爸在消失了若干长的时间后又回到家里,他们的归来并没有让我感到惊喜和安慰,我反而感到恐惧和颤粟,因为那熟悉的火药气味就这样跟随他们的随步回来了。躲在被子里,想睡又睡不着,我给于莫凡发信息,简单地告诉他发生在家里的一些事,我期待得到他的安慰,可是他却只有短短的两个字:“晚安!”
也许他在家里有什么事吧,也许他已经困得不行了,我不怪他,却还是感到隐隐约约的失望。于莫凡尽管热力非凡,可他却有点冷酷,他永远也看不到我骨子里的支离破碎,和那千疮百孔没有人能抚平的伤口。
阴郁了一个上午的天空,终于下起一场暴雪,雪片很大,像扯破的棉絮,漫天飞舞。
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有些昏昏沉沉,人的心情有时会随时天气而变化。黑板上化学老师的粉笔灰混合着他时起时落的声音,在午后慵懒的时光里起舞。我伏在桌子上,侧过身子去看窗外分飞的雪片,看它们轻轻飘落,它们落向地面的时候也会有声音吗?我想会有的,应该是那种低沉的声音,就像有人在轻轻呜咽一样。
沉闷的敲门声,化学老师打开门,在走廊里不知道和谁嘀嘀咕咕了一阵,他走进来时就听见他叫:“杨新月,你们班主任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
“哦。”我低低地应了一声,在同学们若干双眼睛的注视下,异常悲壮地走出教室,有些害怕,心跳在加速。
办公室里,于莫凡站在我们班主任的桌子前,低着头,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我立刻明白了,可怕的一瞬间终于不可阻止的来临了。
“上次那件事……”班主任沉着脸,话刚吐出一半,就被我截住了。
“老师,是要处分吗?如果要处分就处分我一个人吧。”看到于莫凡,我心里的恐惧全都不见了,我突然变成了刘胡兰的后代勇敢极了,也许是刻意的。也许。
“不,不,应该处分我,是我制造出来的事非。”于莫凡抢过我的话,恳求我们班主任。
班主任看看于莫凡,又看看我,说:“你俩用不着互相谦让,该处分谁就会处分谁,这个时候发扬风格一点意义也没有,于莫凡我让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了解一些情况,出了事之后我找杨新月谈话的时候,她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的罪名,所以这次受到处分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如释重负般,我吁出长长的一口气,总算让超人平安无事,躲过此劫,还有于莫凡,虽然他有点可恶,可他毕竟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怪他,因为我会痛着他的痛,快乐着他的快乐。
“都回去上课吧。”班主任说。
劫难追来了,我没有躲闪,任凭残酷的发落划过我的耳际,它像一把锋利的剑穿过我的心口,我听见闷闷的响声和血液流淌的声音。我不怕,我笑着面对,那个蔓延着冷空气的下午,我终于成了英雄,我应该感恩上苍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对于莫凡灿烂地微笑一下,于莫凡却把含泪的双眼对准我。
“新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走出办公室,于莫凡痛惜地问我。
“不为什么,那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我应该为它买单,你不用自责。”我淡淡地笑了一下,语气也是淡淡的。
的确,那件事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于莫凡怎么会和超人发生矛盾?如果他们不发生矛盾,受处分的事也就不会有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我是一颗灾星,当时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我的笑变成苦笑,心里痛极了,我的确是一颗灾星,他们就是因为靠我太近了,所以才会倒霉的。
“不,你不是灾星!”于莫凡向我身边靠了靠,我连忙躲他远一点。
我说:“好了,好了,这是在学校里,如果被老师看到了,这又成了一条罪名。”
于莫凡哑然。
学校对的处分是停课一周,这件事姚璐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听说超人还去跟老师求了情,但未果。停课就停课,除了白天没有地方去,剩下的也没什么。
被停课的那几天好像比几年都要长,天空好蓝好蓝,可是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独自一人漫步在街头,清冷的风吹起头发时,就好想好想那朗朗读书声的校园。
我坐在KFC里面对着一只圣代发呆,我已经连续三天用这种方式来打发时间了,我在等待,等待时间流过七天,只是这种等待的感觉好凄凉,不像等人的感觉那样甜蜜。
夕阳的余辉爬上窗台的时候,我给于莫凡发了信息,问问他这些天过得好不好,很快于莫凡回了信息,很暧昧的一条信息,从头到尾诉说着对我的思念。我好感动,爱情的甜蜜以及被爱的幸福紧紧包围住我,尽管此时于莫凡不在我身边,可我仍然觉得自己那样靠近幸福。我的眼中有了点点泪痕,茫茫人海可以找到一个心爱的人,这是多么大的福气,或许我们彼此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但也不会糟到哪去。
晚上放学的时间,我站在学校门口等于莫凡和姚璐,正值晚上九点整,初燃的街灯早早地就把暗淡的光线直直地铺在路面上,也铺在我的身上。
“新月!”
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姚璐的声音,只见她三步并做两步,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我面前。
“新月,我跟老师请假了,从明天开始我不用上学了,我要天天陪着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姚璐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发亮,我幽幽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光亮在黝暗的街灯下徐徐落下。
“你怎么这么傻?那样你会耽误很多课,以后想补都补不上来了。”
我去摸姚璐的脸,无意之间好像看见一片薄薄的月光,很轻很淡地罩在她皎好的脸上,她的神情像一枚薄荷糖,是那种香甜而又清凉的感觉。
“补不上就补不上,随它去吧,你忘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紧紧依靠,这些个无聊又难捱的日子,我当然要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度过!”
姚璐拥着我的肩膀,夜色醇如水,橙色的灯影里两个非常友好的小姐妹,一个微笑,一个流下眼泪。
良久,我问于莫凡,“你不会也请假了吧?也要陪着我?”
其实我只是随便问问,可于莫凡却显得很认真,他看着我,支吾了一阵才说:“我没请假,快要高二了,你知道我是不能耽误课的,家里一直指望我能考上大学,我妈和我爸这辈子就吃亏在没有文化上,所以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他们望子成龙的心切很重,你也知道我是孝子,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哦。”我叹了口气,温柔地看着他,表示出十万分的理解,可我的心里竟然隐隐的作痛。
“走,送你回家去,在外面跑了一天了,累了吧?”于莫凡拉起我的手,“冷不冷?”
我摇摇头,“不冷也不累,看到你们开心的不得了,白天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超极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明天就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有我陪着你,保证不会让你感到无聊!”姚璐胸有成竹地拍拍我的肩膀,自信的样子像一个高贵的小公主。
“走吧,不累也要回家,这都几点了,快要后半夜了。”于莫凡看看周围,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上了一天的学真是累。”
我听了心里有些不爽,我就不累了吗?难道我被停课,又要瞒着家里每天在街上闲逛,我就不累吗?难道我是铁人?就是机器也有累的时候啊!我脸上的线条因气愤和寒冷而变得略略生硬,可是转念一想,这些都是自己愿意的,还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夜色宁静,脚下的路似乎在无限的延伸,一边是姚璐,另一边是于莫凡,我心里还是感觉很踏实的,如果这条路没有穷尽,可是所有的路都会到达终点。在我家楼下,姚璐跟我说完再见转身离开,于莫凡也说了再见,在我转身预备跑上楼的一瞬间,他忽然拉住我说:“回家好好休息,再过几天你就可以回到学校,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我含泪点头,随即飞快地跑上楼。
往楼上跑时,我的头脑微微晕眩,心里的感觉也很复杂,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直到掏出钥匙打开门,看到家里乱七八糟的样子,我的头脑才清醒过来。
我的心情和我脸上的肌肉一样,绷得紧紧的,换了拖鞋,目不斜视穿过客厅,把书包丢在我房间的地上,然后径直走进浴室,把门反锁上。爸爸和妈妈应该是在争吵着什么,我好怕,我故意把淋浴器开到最大,让哗哗的流水声覆盖了外面的声音。
还好,这次他们的争吵很短暂,短得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我走出浴室时,他们已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灯睡觉了。
我却没有睡意,躺在床上打开记忆的仓,曾经以为有很多事已经结了厚而坚硬的疤,可是当我去触碰他们,却发现里面依然流着疼痛的血,我用被子把头蒙上,莫明其妙地哭了起来。
汤送过去。她心里因此对我有了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