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来的强烈光线让毕鹤受不了刺激的微眯起眼睛，同时伸手挡住光线。
凝儿眼中所见，就是一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病怏怏的躺在软榻之上。清瘦白皙的手挡住了双眼，一张秀气绝美的脸庞，异常苍白，唇形虽完美，却没有血色。墨色长发泛着温润的光泽，完全的倾泻下来。最让人意外的，如此夏天，他身上竟然还裹着一件厚厚的藏青色袍子。凝儿看着都觉得热了。马车内还充斥浓烈的药味儿。
“少爷。”阿仁开口。
毕鹤慢慢的移开了挡住眼睛的手，乌黑的眸子眨了几眨，让自己适应了光线，才看向车门口。
这一看，瞳仁立即放大。他惊讶的不是凝儿的美貌，对于美丑他从来就没什么概念，极美或极丑在他眼中都一个样。他惊讶的是一个女子为什么只穿了件里衣就在外面走了？身后是大片的阳光，这让凝儿身上多了一层耀眼的光华，流光溢彩。似圣洁又邪恶。那一身特别的气质，矛盾的致命的吸引力。虽然唇角是甜甜的笑意，但是毕鹤一眼就看穿了她甜美外表下的冷漠。
凝儿没从毕鹤眼底看到惊艳，只有冷静的评估，不由感兴趣的挑了挑秀眉。对她的容貌没有多余表情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是？”毕鹤坐了起来，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光芒，一脸病弱状态。
“艾凝儿。”简单的三个字，干净利落。
“毕鹤。”毕鹤唇角扬起笑意，话落，却又猛烈的咳起来。伸手捂嘴，声音还是逸了出来。惊天动地的咳声似要把肺都咳出来。
然而，阿仁却似没听到自家少爷如此痛苦的咳嗽着，一双眼瞪成铜铃的看着毕鹤。少爷笑了！他没看错吧，少爷竟然笑了，虽然只是简单的扯了下唇角，但那是笑没错。他阿仁从少爷记事起就跟在少爷身边。从未见过他笑过，最多的就是一副病弱无皱眉的姿态。
听着毕鹤的咳嗽声，凝儿没啥表情。跟她没有关系的人，她不会浪费同情心。
楼月在一旁听着，同样的不会生出同情心。心底还庆幸着毕鹤是个病秧子，这样就不具有什么威胁性了。
好不容易停住了咳嗽，毕鹤移开捂嘴的手，眉眼淡淡。纵然一身病态，却掩不住高洁清华的气质。
气息平稳了些，毕鹤才一脸歉意道：“抱歉，让你们见笑了。”
“没有笑啊！”楼月斜斜靠着门边，眉眼间尽是风流。
毕鹤幽深的眸子一眨，面无表情。眼底却是对楼月的探究。
凝儿心底也在打算，这个人得的就是所谓的肺痨，剩下的寿命最多不过一年，治起来没那么简单。治还是不治？如果治，那也要有相应的好处才行。否则她才没空去管一个人的死活。
“少爷，我们赶紧走吧。否则约谈就来不及了，那东家可不是好相与的。”阿仁突然焦急的催促。
“好。”毕鹤捂嘴咳了一下，随即拢紧袍子，脸色异常的苍白。
阿仁就看向凝儿二人，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叫他们让路。
凝儿盯着毕鹤，明眸幽深难测。他是个商人？身上竟然没有一点铜臭味。一副病弱少年的姿态。
“传言，大理首富毕家的少东虽然重病缠身，经商却是很有一套。毕家在他的经营下只五年就一跃成为了首富。”楼月靠着门边，懒洋洋的开口。
凝儿一听，看了楼月一眼，又把视线移到毕鹤身上，心下有了决定。勾唇浅浅一笑，问道：“我跟你们随行可好？”
“嗯？”阿仁愣。毕鹤也抬眸看着凝儿。
“不行吗？”凝儿一脸无辜。
只略微一顿，毕鹤就轻声道：“行。”
楼月邪笑看着凝儿，什么话都不说。有什么打算，他跟上去看就知道了。
“姑娘，你能治我家少爷的病吗？”阿仁突然希冀的看着凝儿，期待着凝儿能说出个肯定的答案来。
毕鹤眸子幽深无波。凝儿看了眼毕鹤懒懒道：“他最多还有一年可活。”
“什么？”阿仁身子僵直，不敢相信的看着凝儿。
毕鹤眼神平静，并没有任何异样。关于生命，他早就不在乎了，活多久又怎样呢？只是拖着一具残破的躯壳残缺的活着罢了。早点死，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凝儿看着毕鹤眼底对生命的看透，不由用清越的声音说道：“活着才是生命，死了的话，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可以看世间百态，祸害……呃，就挺好的。别以为死了一了百了，死了不能了。只会留下遗憾。”差点就说出活着就可以祸害百姓了，还好，打住了。
毕鹤一笑，宛如山谷幽兰。活着就能祸害别人了吗？不错，他虽然身体残破，却还是有能力祸害别人的。呵呵……祸害，不错！为什么不去祸害别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