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中直醒来走出毡帐时,阴郁的天空让他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当他在营中四处巡视时,营内同样是死气沉沉,不少士兵默默打磨着自己的弯刀,宁中直在道宗的行宫中也待了不少时间了,很多士兵都认识他,但是不少人都没有心情理睬他,而是目光呆滞,行动缓慢地在搬运着箭只和盾牌。看来,对方比己方人数多的情况还是在士兵间传播开来了,士兵们中充斥着一种悲观的情绪,虽然宁中直没真打过仗,但是就是看电影、电视也知道这样的士气恐怕打起仗来还不如一群绵羊管用。“这怎么打仗?不行,得找仁先大哥商量商量办法。”
实际上宁中直也不用去找了,耶律仁先已经从从远处奔了过来,萧太后召集大臣们准备商讨敌情。宁中直迈进大帐时,帐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现在朝中善谋之人也不过他与耶律乙辛二人,而耶律乙辛今日却很不积极,此时正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宁中直见大家都在看着他,心中有些发苦,“你们这么些人,怎么一到这么关键的时候就都看我了呢,我也不是神仙,哪能这么快就想出来办法。”
萧太后也同样一直在观察着宁中直的表情,看他此时并没有露出标牌式的自信笑容,心中已经对他也不抱希望了。帐内数十位朝中大臣就这样在大帐内沉默着,突然帐外传来的一阵阵号角声,才打破这种有些尴尬的寂静。人群中挤出一人,宁中直正在回忆以前看过的古装战争电影电视,这时听见声响,抬头一望,居然是那位如假包换的萧峰,他走到萧太后面前,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太后,敌军已经在吹集结号角,臣受先皇恩典,请太后下令诸位大臣返回各自军中准备迎战,臣下今日誓死血战!”这几句话就像黄钟大吕一般震撼了刚才沉闷的大臣们,受到萧峰这样慷慨激昂的表态的影响,帐内契丹大臣们血液中那潜藏的血性被激发起来,除了宁中直,群臣悉数跪地一齐朗声道,“臣等誓死护卫太后和太子!”之后耶律仁先为首,众臣鱼贯而出,此时宁中直感觉到了壮烈的气氛。
宁中直此时转头看萧太后,显得如此柔弱的她出神地怀里搂着仅六岁的太子浚,左手缓缓抚mo着太子那柔顺稚嫩的头发。宁中直依旧不急不缓地对萧太后说:“太后还请您一起到军中振奋士气,军中士气不振。”萧太后却依旧坐在那,头也不抬自顾自地说:“宁先生,你说今日一战能否获胜?”宁中直此时已经有些想法,学着刚才萧峰的口气,大声道,“太后,今日之战,狭路相逢勇者胜,若是您都没有赢的信心,又如何能让将士们用命呢?”宁中直说完,萧太后虽然没抬头,但是手中已经不再动作,小耶律浚好奇地抬头看着自己的母后,刚才母亲的动作让他很舒服。
“宁先生,你说的对,来人啊,哀家要摆驾中军,速速准备。”萧太后终于抬起头,此时她的脸上也愁容消退,一脸的坚定。她又转头看了宁中直一眼,那深邃的目光让宁中直不由有些害羞,微微底下头。“宁先生,请你随我一起来。”萧太后不禁还是被这时而干练时而稚气未脱的宁中直的表现逗得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耶律重元与涅鲁古此时正在中军望着不远处的宿卫营地。耶律重元手拿着鞭子指着远处的营地,转头对涅鲁古说:“今日必须将洪基余党一举剿灭,最近的府县的驻军明日早上就会赶来,到时只要洪基余党已经被剿灭,想必不会有人再异议。今日你便好好指挥你训练三年的死士打头阵……”重元压低声音继续说:“那些奚族猎人军心不稳,放在最后,一旦你的心腹部队打开局面,到时候他们自然也不会退缩,今日你只许胜不许败!”涅鲁古听着他父王的话,但是并不转头而是死死盯着对面的营地,不知他在想什么。
这次重元父子一共带来一万多士兵,八千多的弩手军在统军使萧迭里得的胁迫下参加了这次叛乱,另外一千多人是涅鲁古的核心部队,由心腹林牙涅刺溥古统领,而两千多奚族猎人则是副宫使韩家奴诱骗来的。
终于,重元父子的军队完成集结,涅鲁古亲自指挥心腹部队排在阵前,其后是弩手军,而奚族猎人都安排在营中,并未随队出营。此时在高高的栅栏后面,一排大盾树立在栏后,之后是数排弓箭手,在营门前并未布置军队,而是在离营门不远的营帐的掩护下,整队的骑兵已经整装待发。
“呜~”低沉的牛角号终于吹响,涅鲁古手一挥,身后的骑兵们开始了第一次冲锋。宁中直此时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前一天偷偷戴上的手表,八点半。浩大的马蹄声中,一千多骑兵逐渐加速,将近离营地三百步时,原本整齐的队列此时散了开来,因为他们准备躲避敌人的弓箭了,然而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弓箭。一位骑手驾着坐下的骏马疾驰冲向对面的营地,按照习惯,他们即将进入对方的弓箭范围内,他弓下身来,抬头准备躲避即将到来的箭雨。突然,他感觉马儿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强大的离心力将他从马鞍上甩了下来,然而他一只脚依然勾在马鞍中,脚腕的剧痛并不是他痛苦的终结。他此时背向地面,灰暗的天空下,一双巨大的马蹄出现在他的眼前,之后才是无边的黑暗。
宁中直指导他们挖的这道壕沟很是阴险,宽达两丈,深达一丈的深沟,让许多原本提防弓箭的骑兵们摔进了沟里,而其后的更多的骑兵来不及减速便也冲进了壕沟内,很快,壕沟便被人和马填满。耶律仁先见时机成熟,大喝道,“射箭!”原本躲在大盾后面弓箭手们站起身来,搭弓射箭,一阵足以遮蔽天空的箭雨笼罩向壕沟附近的可怜骑兵们。片刻,一阵惨叫之后,壕沟那里布满了羽箭,三百步附近已经没有了活物,灰蒙蒙的天空映得流淌在地上的血液如此昏暗。
这一次冲锋,涅鲁古便损失了近四百精锐骑兵。涅鲁古暴跳如雷,骂道,“该死的奸诈小人!孩儿们,攻下营地,屠尽营内人,营内财物随你们拿取!”涅鲁古的屠营命令让本有些消沉的士气再次振奋起来,不光是涅鲁古的精锐骑兵,弩手军也有人鼓噪起来。这次涅鲁古却不再安排自己的精锐骑兵冲锋了,他命令统军使萧迭里得指挥弩手军接替。
趁着对方改变部署,宁中直对萧太后点点头,萧太后走上搭起的高台,大声向宿卫部队喊道,“众宿卫们,哀家有几句话对将士们要说。你等可知对面是谁?对面叛军是屡受皇恩的重元父子,他们二人不思报效,而行此大逆之事。涅鲁古的冷血狠毒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如果今日战败,你们的亲人都会被涅鲁古这狠毒的奸贼屠杀。哀家今日对着你等发誓,若是今日战胜,你等世代作为禁卫不再更换,另外不必缴税,战后人人重赏五百贯!”这爆炸性的训话瞬间点燃了宿卫们的热情,“谢太后洪恩!我等誓死效忠!”萧太后这充满诱惑力的奖励方式全是宁中直的手笔,虽然萧太后有些肉疼,但是宁中直一句话让她下了决心,”舍不下这些钱,到时候命都没了,这些钱也是重元父子的了。“
叛军这时已经完成了变阵,八千人的弩手军分作四队,统军使萧迭里得在涅鲁古的催促下,决定把弩手军全部压上赌注。两千人的弩手军排成整齐的队列,一手持盾,一手握刀,缓慢而坚定地向营地前进着。他们身后,隔了大约百步,第二队弩手军也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前行进。
随着他们的走进,营地里的弓箭手们将无数锐利的羽箭倾泻在这大片的盾海中,羽箭呼啸着从空中扎向方阵,不时有士兵被羽箭射中,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溅在旁边士兵的脸上,微颤的血脸诡异而惊恐,但是整个方阵依然坚定地向前移动着。对于方阵内的士兵来说,这数百步的距离花费的时间如此漫长,安静的周围只剩耳边不断响起的惨叫声让每一个人心中都受着折磨,每一个人都等待着发泄这数百步他们忍受的恐惧。终于,他们艰难地前进到里营地不足两百步的地方,军官们高声喊道,“冲啊,杀了他们营地全是咱们的。”士兵们心中的恐惧,紧张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发泄,“杀!”方阵爆发出巨大的吼声,所有人大吼着举刀冲向营地。营内此时站在栅栏处的是手握长矛的士兵,他们紧握着手中的长矛。终于,在营地栅栏边,无数盾牌碰撞在栅栏上的撞击声响彻天地,那原本就灰蒙蒙的天空此时更加昏暗。宁中直看了一眼表,九点二十,他眺望着淹没在飞扬尘土中的远方,轻声呢喃道,“不要太晚了,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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