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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下一节课什么时候?

两天过去了,第三天的清晨,壮志带着他的队伍如约而至。我们照例要拥抱,要欢呼,然后用我们已经形成的高效模式,很快地赶到一个新的地点。这是一个全新的地方,我很吃惊,我也永远忘不了易拉罐们吃惊的样子,吃惊得都有点害怕。从空中看,这里一幢幢的房子掩隐在绿树中,有个小湖,还有座桥;有草地,还有操场;有小树林,还有其他的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地球妈妈可以是这么美的。

我们被放在一个远离人群的小树林里,壮志说这里很安全。我难以忘记在空中看见的景象,向壮志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原来这里是一个大学校园,据说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大学之一。我兴奋不已,我想这里的人类一定是超级有学问的,我很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子。我告诉壮志让我们在校园里多待一段时间,壮志高兴地同意了,正好他们也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找到下一个合适的地点。

在校园里的日子真是很快乐,这里绿树成荫,空气清新,每天我们身边的小花都向我们点头微笑,我们头顶的小鸟都愉快地唱着歌儿。我的心情也好极了,从来也不曾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很快我们和头顶上的小鸟也混熟了,他们每天都要求我们摇滚给他们看,小花小草也喜欢看我们摇滚,他们一致认为我们的舞蹈很独特。不久易拉罐们就开始和小鸟合作,三三两两地到处去逛逛。我和奇妙喜欢步行,我们参观了学生宿舍,实验室,图书馆。我最喜欢的就是图书馆,那里到处都是书籍,我真想把自己埋在那浩瀚的人类书籍里,把他们都看个遍!那会是何等快乐的事情!

忘记了是第几天的清晨,我和奇妙来到了校园里的小湖边。这里的湖是原生态的,岸边的小树飘落的树叶和花瓣落在草地上,塌上去松松软软的;草地顺着岸坡缓缓地延伸下去,直到水面,水波轻轻地荡漾着,像是在不断地亲吻着岸坡。水清澈见底,小鱼在水里酣畅地游来游去,很幸福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了在大河里游泳的感觉,清凉而刺激,如果能在这湖里游上一游,肯定很美。湖边有年轻的学生在晨读,还有学生在晨跑,远远的还有学生在拉小提琴。我和奇妙躺在草地上,欣赏着这幅美景,真有一种恍如在梦中的感觉。我一直在想这个城市何以还有这么美丽的自然景象?这难道就是人类传说中的桃花源吗?真希望酒瓶先生就在我身边,他会解释一切。

壮志来看望我们,我和奇妙提起了校园里的湖,提起这里的自然环境。壮志笑了,他告诉我们他也最喜欢这个地方,经常来看看。这个校园被称作这个城市的肺,每天为这个城市吸入大量的CO2,吐出大量的O2,如果没有这块绿洲,这个城市的空气真不知道还要肮脏多少倍。这个城市还是唯一的一个免遭洪水肆虐的地方,原因是地势较高;也是一个免于被“城市化”的地方,原因是有那么几个学者大力抵制这没有边际的城市化浪潮;这里还有部分非麻雀的鸟类幸存了下来,原因就是前两个条件。壮志感叹道:“这说明还有希望,地球还有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一个麻雀的嘴里也能听到这样的言论,壮志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麻雀,他有识而无私。

有一天,我和奇妙到教学楼去听课。我们悄悄地溜进了一个教室,学生们正在观看一个录像,我和奇妙饶有兴趣地坐下来一起看,原来他们看的是关于地球妈妈和人的录像。

屏幕上出现了很多很多的星星,其中有一颗蔚蓝色的星球,在浩邈的宇宙中拥有着独一无二的美,她就是已经被证实的唯一的一颗拥有生命的行星。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悄悄地告诉奇妙: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就是我们的地球妈妈。奇妙张大了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看着奇妙那有趣的模样,心里暗暗地觉得好笑,又有点得意。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火红的通体发光的星球,那就是太阳,他给地球带来光明和温暖。地球妈妈被他爱着,被他吸引着,于是地球妈妈开始孕育了生命。我们的地球妈妈和她的太阳保持着最适宜的距离和最适宜的角度,同时她还拥有最神奇的气体和液体——氧气和水,这一切偶然因素使我们的地球妈妈孕育了无数的生命,成为已知的最幸运的星球。

地球妈妈拥有很多孩子,有美丽的植物和可爱的动物,地球处于平衡和和谐之中。多么美啊!那是一种纯粹的、自然的、未被打扰的美。

凭着生命诞生的种种偶然性,地球上产生了人类这种特殊的动物,他们是不是带有什么特殊的使命呢?人类是来拯救地球的,还是来毁灭地球的?

让我们看看人类都在地球上干了些什么。

一种在树上生活的灵长类动物,从树上下到地面,从森林中走出来,慢慢的失去了尾巴,收紧了下巴,伸直了双腿,站直了身体,成了人。他们发明了工具,利用这些工具砍伐树木和花草,还狩猎其他的动物,剥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然后他们又发现了一个自然的奥秘——火,他们用木材点火,烹煮食物;然后他们又开垦土地,有意识地繁殖他们想要的植物——粮食和蔬菜;然后圈养动物,驯化动物,繁殖动物,最后烹食动物……人类进入了农业时代。

人类的智慧和能力远远地超过农业时代对他们的要求。他们不断的破解自然的奥秘,不断得开发自然的资源,于是人类走入了工业时代。他们制造机器,开挖矿井,燃烧石油,释放温室气体,他们改变地球面貌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大,他们甚至可以制造核武器,将地球炸毁。人类称这些是他们了不起的进步,然而对于地球妈妈,这只能被称作灾难。

人类发明了电脑来帮助他们思考和获得更多的信息,人类的文明又上了一个台阶,他们称之为信息时代。信息时代的人类变得更智慧更强大,然而他们需要更多的资源,同时也制造更多的垃圾,例如电子垃圾。

最近的200年,人类经过不懈的努力,又破解了一个又一个的宇宙奥秘,人类真正进入了太空时代。太阳系各大行星上都有人类的足迹,并且人类已经在银河系的中心位置建立了永久观察点。通过这个观察点,人类在银河系的另一端发现了一颗和地球极其相似的星球,目前只有细菌和简单的生物存在,人类将其命名为‘地球二号’。目前部分人类正在酝酿一项新的航天计划,即在地球资源被人类耗尽之前,离开地球,将人类文明带到‘地球二号’。

难道这就是地球的命运?

我和奇妙惊讶地看完了录像。观看录像的学生们都陷入了思考,教室里静得可怕。

突然有学生站起来说道:“好像人类这么离开地球有点不妥。”

有人点头,有人似乎不屑。接着教室里就展开了辩论。

“我倒认为没什么不妥,人类这种智慧的动物,发展,创新,开拓是他们的个性,离开了这些,人类社会就失去了灵魂。向太空前进,这是迟早的事。将来人类还会突破银河,走向外太空,人类的文明将遍布宇宙。”

“对不起,我想提醒一下,宇宙是没有穷尽的。”

“那就对了呀,人类的探索也是没有穷尽的。”

“人类将为人类的狂妄而买单。”

“不会,人类将把胜利的旗帜插遍宇宙。200年前就有大科学家预言人类一定会走向宇宙,宇宙中也一定存在其他的智能生命,如果人类停止了探索和发展,那么地球很有可能被外星人侵入并殖民,人类只有走出去,才能保住地球。

“照目前的这种状态,人类可能保不住地球,因为地球可能在外星人还没有到来时就已经不能供养人类了。人类的探索精神是可贵的,但人类如何利用探索的成果会带来很大的区别。人类应该先平衡与自然的关系,然后再谨慎地采取行动。目前的地球处于一种非常糟糕的状态,人类应该对这种情况负完全责任。当然人类自身面临更为严重的危机,因为人类文明将因全球暖化而面临崩溃,而非地球。”

“表面上地球似乎无力阻止人类的种种破坏行为,但人类应该明白自然有一种无声的力量,这种力量积聚之后,会让人类无法抗拒。当人类从这个地球上消失的时候,地球那无与伦比的自愈能力,会将人类的痕迹擦得干干净净。我们应该明白不是地球需要人类,而是人类需要地球。”

“那么人类的‘地球二号’计划不是正好符合地球的利益吗?”

“人类的文明是很发达,可是我认为人类的文明还没有发达到能够和自然取得平衡,同时人类社会内部也没有取得和谐,所以我想人类目前应该更好地解决这两个问题,千万不要将不成熟的文明带到另一个星球。宇宙是纯洁的,不应被污染。”

哗——,热烈的掌声,送给这位发言者。

掌声之后,教室里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教授打破沉默,说道:“很好的观点,畅所欲言是我的课堂风格,很好。不过我要提醒大家,今天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地球的岛屿日,让我们为前不久被海水淹没的倒数第101座岛屿默哀三分钟。整个教室的人都站立起来,低下头去,闭上眼睛。我和奇妙也站立起来,为这倒数的第101座岛屿而悲伤,不知这岛屿生前是什么样子。

默哀后,教授站起来,说道:“大家都知道200年前我们的地球拥有5000多个岛屿,现在只剩下100个,全球暖化的后果就呈现在我们眼前,现在还是让我们再来探讨一下气候问题吧,200年的老问题,看看各位有什么新的见解。”

“我看了一些文章,对于这个问题,大家还是有分歧的,有一些科学家就指出CO2造成全球变暖是个假命题,全球变暖其实是地球自身运行的规律,人类的气象资料的记录时间不足够长,所以看不到这个规律。”

“全球变暖可能不完全是人类造成的,但人类的活动正在加剧气候变暖,人类对此是有足够证据的。”

“CO2等温室气体使大气温度升高,是可以被模型证实的。”

“大气中的CO2绝大多数是人类排放的,这一点人类是没有办法推翻的。”

“对于气候问题,我始终有点悲观。200年来,人类没有能够有效控制温度的上升,危机一直存在,虽没有200年前预测的那么坏和那么快,但这个问题始终都在,我看不到解决的曙光。”

“曙光还是有的,据说某地的一个实验室有一个大胆的方案,科学家正在论证其可行性。这个方案就是利用这个实验室研发的一台机器,将CO2从空气中分离出来,在常温下施压,使其冷凝成无色的液体,再在低压下迅速蒸发,使其凝结成一块块压紧的冰雪状固体物质,就可得到干冰。然后将干冰塞入地底深处,或由宇宙飞船带入太空,抛向太空。目前人类已向大气层排放了1.7万亿吨CO2,只要能够用这种方法去掉2/3,气候就可以回到200年前那美好的旧日子。”

教师里顿时鸦雀无声,听众们都睁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这个方案太精彩了,连教授都有可能是第一次听说,教授急忙扶住眼镜。

“塞到地底下,会不会带来地震?”

“要塞到什么深度?”

“塞到地底,干冰会不会又升华到地面?”

“如果抛到太空中,彗星是不是会增多?”

“抛一次,可以抛多少?”

“飞船飞一次会排放多少CO2?”

“那这台机器一年可以分离出多少CO2?”

“需要多少台机器,多少年才能分离出那么多CO2,并制作那么多干冰?”

“是不是抽出2/3的CO2需要用去比200年还要多的时间?”

“制造干冰的过程会排放多少CO2?”

……

突然间问题像从闸门中泻出的洪水那样,奔涌而出。

“我也是偶然看到这篇报道而已。”那位发言者尴尬地摇摇头,耸耸肩。

教授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对于全球气候暖化,我们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一个这么直接而又痛快的解决办法,但是人类作为麻烦的制造者,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人类一定要继续寻找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当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的时候,人类一定要在源头上进行控制。这个源头就是消费,提倡多一点精神追求,少一点物质***,人类才能更上一个台阶。”

大家对教授的话报以热烈的掌声。

“好,现在让我们把目光拉回到我们的城市,以我们的城市为例,看一下人类近200年间的城市化进程。”教授又把讨论引向了这个城市,“顺便说一下,200年的城市化进程是我们这个学期的首要选题,希望大家多关注一下,多收集一下资料。切入点可以是城市建筑,城市人文,城市生活,城市的卫生健康,以及城市人的精神世界,等等。好,现在欢迎自由发言和辩论。”

“我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这个城市一直保持着快速发展的青春风采,提供了最多人口的就业,当之无愧地成为全世界的经济中心。繁华,发达,时尚,动感,激情......我们这个城市是一个是很多人向往的城市,我无条件地热爱这个城市。”

“对不起,我可能有非常不一样的感受。我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没有那种先入为主的情感。我觉得繁华不等于发达,这个城市是最繁华的,但不是最发达的。同时经济的繁荣也不等同于精神的丰富,我感觉这个城市太过物质化了。至于时尚、动感和激情,可能还是和庞大的人口有关。”

非常针锋相对的发言令同学们精神大振,接下来的发言如潮水般汹涌。

“这个城市实在是太大了,‘太大’意味着臃肿,意味着资源过分集中;这个城市太拥挤了,‘拥挤’意味着个人的生存空间太过狭窄,意味着人和人之间过多的碰撞;这个城市太高了,‘太高’意味着走在街道上晒不着太阳;这个城市太嘈杂了,‘嘈杂’意味着很难让自己的心灵放松;这个城市的氧气似乎不够用,走在人潮汹涌的地铁站里,经常感到呼吸加快;这个城市的天空太少蓝色,灰尘、废气和各种污染司空见惯;这个城市人流太急了,人们为了生存和利益奔波着,而忽视了身边的很多内容;这个城市的车流太急了,滚滚车轮令人生畏;这个城市的夜空太少黑色,我为看不到星星而烦恼;这个城市似乎已失去春秋两季,脱了棉袄穿短袖,脱了短袖穿棉袄……”

哗——,大家热烈鼓掌。

“脱了棉袄穿短袖,脱了短袖穿棉袄,太有同感了。”重复着前一位的话,另一位同学接着说道,“我来补充一点,我感觉我们这个城市的人口是太过密集了,当然现在整个地球都很拥挤,不过我们这个城市尤其拥挤,多数人口居住在犹如飞机机舱或火车车厢似的公寓里,居住在顶楼的人们经常可以看见云朵飘过窗外。车辆的停泊成了城市的一大公害,在这个汽油贵如黄金的年代,停车费用比汽油还贵。”

他的话又激起了一阵议论。

“住在飞机舱里或火车厢里都还是很幸福的,很多年轻人都是住在什么胶囊公寓和抽屉公寓里的,连蚂蚁公房都住不起。”

“有固定住所已经是幸福的了,还有一些人长期居住在车子里,或帐篷里。”

“那还不如到郊区去租一个旧集装箱来得舒服。我宁愿住在郊区,住在市区等于是生活在人造环境中,不接触树木花草,除了麻雀,看不到其他动物,人类很孤独。”

“可是人类不惧怕孤独,而是惧怕不孤独,想想,这个城市有多少人口啊。”

“人口这么密集,竞争压力这么大,人活得很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怎样才能和谐?”

“和谐?和谐是印在纸上的文字,真实的世界是人与人的关系不断恶化,人与人之间即便不尔虞我诈,也缺乏基本的信任,陌生人的概念等同于可疑的人。”

“所以认人为亲的现象更加严重,人际关系更加复杂,腐败现象也更为普遍。”

“所以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类更在乎利益,而不需要理想。”

说到理想,很多人似乎在窃笑摇头,沉默......

“谁说没有理想,我们不都希望找一份好工作,有一份好的收入,中一次大奖,买一套体面的公寓,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吗?”

“现实主义万岁!”

哄堂大笑中还有人鼓掌,刚说完话的胖子为自己的幽默而得意地左顾右盼。

……

“哎!现在的人很少再把目光投向宇宙,而是被迫地将过多的目光投向人类世界本身,所以我敢说人类总有一天会被外星人所俘虏的。”一个面带病态,瘦如秸秆的人站起来说。

……

教授看了看手表,面带微笑地说道:“今天是大家讲,我来听,很过瘾。谢谢大家,下一节课继续讨论,希望大家继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我们的思想开放花朵。”

我和奇妙赶紧先教授一步悄悄地溜出了教室,一路上,奇妙还不停地问我下一节课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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