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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禅与生活艺术(2)

有一条流浪了很远很远的狗,很疲惫,想找一个地方休息,刚好就看见一个小房子,它就钻进去了,哪里知道进去以后一看,自己周围都是狗,心里面当然很警戒了,所以马上就做出了一个很愤怒的样子,想把那些狗都吓跑,再一看更慌了,所有的狗都很愤怒地对着它,它就想夹着尾巴逃跑,就很慌张,因为很慌张的缘故找不到进来的那个小洞,所以绕着那个小房子一直转一直转,直到累死倒在地上。其实它进去的是一个四面都是玻璃镜子的房子,所以它看到的其实都是自己的影子。所以外在的世界是我们内心世界的投射,我们要能够降伏我们的心,能够随遇而安,当然在一切环境之中都能够安祥自在。

中国禅宗的四祖道信禅师,除了传法给五祖弘忍禅师之外,也有很多旁出的法系。其中重要的一支就是南京牛头山的牛头法融禅师这一系,那个故事相信大家也都知道。

四祖看到牛头山有紫云盖顶,所以就去寻访这个有道的修行人,就看到法融禅师在打坐,而周围有很多猛虎,于是道信祖师就做出一个很害怕的样子来,法融就笑,说:“你大修行人还有这个吗?还有害怕吗?”道信禅师就笑一笑,等到法融禅师走进去以后,他就拿起笔来在法融打坐的石头上写一个大大的“佛”字。法融再来看到这个“佛”字就不敢坐上去了,所以道信就再问他,说:“你修行人还有这个吗?”

后来法融禅师就向四祖请法,四祖就开示说:“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一切戒门、定门、慧门、神通变化,悉自具足,不离汝心。”一切的戒定慧三无漏学,一切的功德,一切的神通、三昧、辩才,都不离我们当下这一念心。佛说三藏十二部都是诠释我们当下现前这一念心。

“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观行,亦莫澄心,莫起贪瞋,莫怀愁虑,荡荡无碍。”这就是祖师的心法,就是禅的心法,它不是叫你去作一个观想,不是叫你观想佛像、观呼吸,不是这些,它是直截了当的,“莫作观行,亦莫澄心”,不要刻意去澄净你的心,也不要起贪瞋。

“行住坐卧,触目遇缘,总是佛之妙用。快乐无忧,是名为佛。”行住坐卧,触目遇缘,你所见所闻、一切能见能闻的本性都是佛,都是本体,都是与佛无二无别啊!所以说“快乐无忧,是名为佛”。

法融禅师还没有真正悟道,所以他就问:“既不许作观行,于境起时,心如何对治?”你前面说不能够作观行,那种种境界现前的时候,我们的心怎么来对治它,怎么来转化它呢?

四祖就说:“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

“境缘无好丑”,一切的境缘都是没有好丑,境是指物质环境,缘是指人事环境,一切的物质环境、人事环境都没有好和坏,你去分别、去判断那个好和坏的,是你的凡夫的妄心,是你的大脑思维,你一旦用大脑思维,你离你的真心本体就十万八千里了。用大脑思维想要求道,那永远都不会开悟。

“好丑起于心”,好丑的分别是起于你的分别妄心。

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让你的妄心、狂心息灭下来,不用去分别执著外境,那么这个妄情从何起呢?真心就现前了。所以说“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

“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吾受璨大师顿教法门,今付于汝。就是说我(道信祖师)接受了三祖僧璨大师的无上顿教禅的法脉,现在传付给你了。

这个是指我们要能够在一切境缘之中不起妄心分别,就能够真心现前,真心任遍知。

2.要由以人类为中心、榨取大自然的文明转型为人与大自然和谐共存的生态文明

我们要反思的是要反思到我们自身人类文明的形态。如果我们一直以人类为中心作为一种价值观来看待世界的话,不断地去榨取自然,最终人类是会走向自我毁灭。所以有人说,20世纪最重要的、最深刻的发现并不是相对论、基因、或者电脑等等一系列的科学发明和科技进步,而是人类终于意识到以人类为中心的价值观会导致到人类自身的生存危机。

所以我们要从源头上反思:人与大自然的关系怎么相处?原来我们就以人类为中心、为主,以大自然为从属,去榨取它,事实上遭到了越来越频密的大自然的报复,所以我们要能够把过去征服大自然的观念转变为尊重、敬畏大自然的观念。因为科技再强大,人类也无法离开自然环境来维持自身的存在,人类一切的高科技不过是更快速地去从大自然得到能量、得到物质,所以人类永远只能够依靠大自然来获取物质和能量。

因此我们要回归大自然来获得幸福。事实上我们如果回归大自然,我们看潺潺的流水、迷蒙的烟雨、苍翠连绵的青山等等,我们都会觉得很愉悦,觉得很幸福。宋朝的时候有一位无门慧开禅师曾经有一个偈子说: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只要我们把心事放下来,随时都可以在大自然的怀抱之中获得自在安乐,得到大自然的滋养。

3.天人合一——成就幸福的物质生活

“天人合一”是中国传统文化里面儒家、道家都很注重的一个根本的理念,事实上它有三方面的内涵:

第一个内涵是天人同构。我们看天上有日月,人有左眼右眼相对;一年有三百六十五日,人的身体有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天有十二个月,人有十二条经络等等,可以无限地对应下去了,总而言之就说明是天人同构。

第二个内涵是天人合德。我们为什么会生病呢?因为人与天地不合德。我们如果生活作息规律跟天地运行规律不一致,昼夜颠倒等等,对身体的摧残是很大的,所以要天人合德才会实现身心灵的整体健康。那么天地之德是什么?我们读过《易经》都知道,乾德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坤德就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事实上,与天地合其德,是天人合一的第二个内涵。

第三个内涵就是天人感应。我们每个人的身体其实都是很有智慧的,但是我们很少去跟自己的身体对话,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面都有一本书,就是我们自己的自传,我们这一生甚至于生生世世的那些经历、这一生种种的遭遇、种种的心情、种种的情绪波动都在我们身体里面有记忆、有记载。所以我们每个人身体里面都有一本自己的自传,记载了我们一生的经历,记载了我们的感情的纠结、家庭环境的变化、心理的创伤等等。

我们此前也讲过,人不单单是这个肉体,每个人都有七重身心:肉体、情绪体、理智体、意志体,还会有直觉体、光明体、空性体。这七重身心需要三种能量来滋养,肉体需要物质的能量来滋养,情绪体、理智体和意志体需要精神的能量来滋养,直觉体、光明体、空性体需要灵性的能量来滋养,能量不流动的时候就会产生疾病。

天人合德就是要能够顺应天地运行的规律,活在当下,不要活在我们头脑虚构的那些假相的世界之中。一直天人合德的时候,一直用你的真心妙用活在当下,而不是用你的大脑活在妄想的那个世界里面,能够一直用心活,而不是用大脑活的时候,我们就能够天人合德。一直到有一天,我们内心的种种矛盾、冲突,内心的煎熬和挣扎都消融的时候,你突然之间会发现,外在的世界不过是内心世界的投影,外在的世界也会变得充满了灵性的美好,每一刹那都是非常的神奇、美好,这个就是天人感应,也就是西方的哲学家海德格尔所说的人与大自然关系的终极境界:诗意地栖居。海德格尔还有专门的著作描绘,“大地与天空,神圣者与短暂者”这四者的统一,归于一就是人类“诗意地栖居”。

唐朝有一位寒山禅师,我们一直说他是文殊菩萨的化身,他就说得更加透彻了。他有一首诗说:

众星罗列夜明深,岩点孤灯月未沉。

圆满光华不磨莹,挂在青天是我心。

非常透彻圆满地来描绘,我们与大自然是身土不二的,我们与大自然是圆融无别的。

觉照人与人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成就幸福的精神生活

1.以智慧成就幸福的高度

我们真正领略了禅的智慧以后,就能够深刻地体悟到,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不是坏人、不是小人,而是无明的人,因为无明的人总是活在头脑制造出来的假想的世界里面,而且他还很顽固地执著,认为那个就是真实的世界。

我们也说一个例子会比较容易明白,曾经报纸上有报道。

有一个女人趁他的丈夫半夜熟睡的时候,就拿刀杀了他。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狠毒呢?后来警方来调查的时候,她就说,她可以容忍老公有外遇,但是不能容忍老公有外遇以后还死不承认,把她当作三岁小孩子来欺骗、来戏弄,所以她就很生气。

然后警方经过长时间周密的调查,发现死者并没有外遇的事实,但是这个女人一直坚称她掌握了很多的证据和蛛丝马迹,可以确认她的丈夫一定有外遇而且死不承认,隐瞒不告诉她。

她又举了些例子,比如将近一年以来他的丈夫都没有任何外出吃饭或者喝咖啡的发票,以前是有的,总是会有,而且会拿回家里来的,但是最近一年一张都没有,她就起疑心了,就想她老公一定是回家以前偷偷把所有的证据都清理掉了,一定是有外遇然后心虚,怕老婆知道,所以回家以前心很细把它全部清理掉了。

又比如说她的丈夫如果在家里面上网,每次上完网以后一定会把网站浏览的那些记录全部删除,这个女的又想:他到底上网做什么呢?为什么不敢让我知道呢?

她发现这些蛛丝马迹之后,用了种种的手段和方法要逼迫他丈夫说出来到底跟什么人有外遇,但是不管她怎么逼问、哭闹,反正她丈夫就是打死不承认有外遇,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怒,她就想:我看来是被我老公吃定了,我怎么可以忍受这种耻辱呢?所以就采取了一种极端的行为。

当这个女人被以故意杀人罪抓捕的时候,她的妈妈捧着一个包裹来看她,流着泪叫她自己打开那个包裹看一看。哦,原来包裹里面有一块名贵的女表,还附有一张卡片,卡片是她的丈夫写的。卡片上说,他将尽一年以来都在省吃俭用,每天都是吃路边摊,连喝咖啡的钱都省了,偷偷上网买了一只女表,是要送给她作为生日礼物……

由此我们就可以看到,这就是活在大脑思维假相世界里面以后造成的悲剧。人和人的悲剧,人和人的误会,尤其是亲人之间,这种误会和悲剧总是因为我们没有用心活在当下,而是活在大脑制造出来的一个假相世界里面,活在自己的成见里面。

像这个女人一样,就是凭一些表相的碎片,用大脑制造出一个负心汉,然后把它全部串联起来,就制造出这么一个形象,在自己内心焦虑、恐惧的作用之下,就未审先判,乃至于不给所谓的犯人一个辩解的机会,就直接行刑处决他了,其实她想处决的是她自己脑海里面假想出来的、大脑思维制造出来的一个负心汉、一个犯人,她现实生活中的丈夫就冤枉做了一个替死鬼。

所以我们如果习惯于头脑的干涉,我们就会活在大脑的成见和偏见里面,就很难看到事物的本来面目。因为大脑思维总是运用记忆和解读,禅的思维是运用觉照和欣赏。我们记忆很多很多表相的碎片,然后自己去解读它,用大脑思维把它串起来,制造出一个假相的世界,还以为那个就是事实真相,所以往往造成了很多的误会和争端,造成了很多的矛盾,所以我们就很难看清事物的本来面目。

并且大脑思维是运用解读,解读一定会用分别和价值判断,所以大脑思维总会告诉我们哪一些是好的,哪一些是不好的。我们在大脑思维的控制之下,就会把那些所谓不好的负面情绪一直埋藏在自己的潜意识里面,但事实上这是一个很坏的做法,因为那些被压抑的负面能量本身就是我们生命能量的一部分,当它们被压抑下去以后,就表示我们有一部分的生命能量被冻结了。事实上,要长久冻结这一部分生命能量也是需要能量的,就好像我们电冰箱制冷一样,电冰箱制冷也是需要电的。同样的,我们要长久地把那些负面情绪的能量压抑在潜意识里面,我们还需要调动一部分能量来压抑这些负面能量,这个人的能量就会一直不断不断地流失。

凡夫众生没有懂得禅的智慧,他的能量一定是不断不断地流失掉,所剩的生命能量就非常有限了,所以无论他怎么样去修,只要他的能量水平很低的话,永远不会开悟。好像花一样,这个花一定是生命能量最饱满的时候才会璀璨地盛开,同样我们人也是如此,我们的生命能量在很低的水平怎么会开花呢?一定是能量不流失、能量很饱满的时候才会灿烂地盛开,那就是我们内心开悟的时候,我们明心见性的时候。

并且,那些而被压抑的能量在我们的生命里面就好像地下的岩浆一样,汹涌澎湃,它总想以某一种形式表现出来,因为它在里面一直也是在增长的,这样压抑久了就会转变为心理问题,情绪容易波动,像《红楼梦》上所说的:“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为什么会这样呢?就因为他一直用大脑思维,他用大脑思维判断哪一些他以为是不好的一直压在里面,它总会要有机会冒出来,一旦没有很多东西思虑的时候,它会自动地浮现出来,所以这个就“无故寻愁觅恨”了,这样就形成了种种的心理问题、情绪问题乃至于健康问题。

去年我们在韩国与道成长老(海印寺的退任方丈)交流的时候,长老就说:“其实做凡夫很辛苦,做修行人很轻松;做凡夫很累很难,做修行人很容易很自在。”我是觉得深有同感。

确实,做凡夫总是要用大脑思维,活在大脑假想的世界里面,每一天辛苦忙碌地去计较种种的成败得失,每一天从早上鸡叫忙到晚上鬼叫,受尽千般辛苦,万种煎熬,他得到幸福没有?没有,反而离幸福越来越远。罪魁祸首是谁?是他的大脑思维,他一直活在大脑制造出来的假想世界里面作种种的分别计较,还以为活在事实真相里面,其实不是。

而修行人每天只是活在当下,保持觉照,欣赏一切,就能够每一天都快乐无忧,欢喜自在。这样我们就容易明白《金刚经》上佛陀的开示:“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如果用大脑思维,他很难活在当下,如果情绪很重的人总会留恋过去,一直追忆过去,就会有后悔。有些人是理智很强,他就会用自己的大脑聪明给未来作种种的谋划、种种的策划、种种的生涯规划,作种种详尽的方案,但是那个有用吗?没有用,都是妄想。

为什么他要作详尽的规划?因为他的心迷掉了,所以他面对未来有恐惧,他觉得以我掌握的有限的知识面对无限的世界,内心很恐惧,更加迫使他要作更详尽的规划,就活在这么一个恶性循环里面。所以理智比较偏重的人容易活在未来,就会有恐惧。而执著于现在的人,就会有担忧,就会有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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