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见她停住,眼角也往宁楚身下那双洁净如新的靴子掠去。
这么一掠,心里也暗自生出一分佩服来。
但随即,他抬头,眼睛灿若星辰,眼神却自生一股坚持的骄傲。
即使你如此为她;我也不会将她让出来的。
从我确定她的心意之后,我便不会再让任何人将她从我身边带走。
少女目光往林子里瞄着,眉头仍然轻轻蹙着,明亮眼眸漾泛着一丝为难。
她想了想,扭头看了看墨白,又看了看宁楚。
“要不,咱们再等等?或者再另找一条路?”
“除了这片林子,没有别的路可走。”宁楚走到了她身边,态度温和,但语气确定。
墨白垂下眼眸略一沉吟;忽地伸出长臂,轻轻搂过少女腰肢,便将她整个人带起,随后,足尖点地,他大步踏进了林子。
宁楚可以不惧热浪踩过去;他同样也可以。
东方语突然腾空,转眼看着墨白走进林子;她惊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墨白,你将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小语,地面很烫,你没有一点内力,走过去一定会受伤;难道你想让我以后都内疚吗?”墨白没有停下脚步,当然也没有将她放下来;然而,他平平淡淡的语调,却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骄傲。
东方语怔了怔,忽然便不再出声要救他放下。
宁楚垂眸,眼光隐隐含一丝寒意扫过墨白搂着少女腰肢的手。只是那么一凝,随即他当作没看到的样子,默默掠到了少女旁边,与他们一起并肩而行。
当然,墨白脚步如飞,为了减少东方语在林子里被热气灼伤的可能,他足下自是运了内力;而宁楚也不甘落后,亦同样运了内力不紧不慢地并肩行走。
鹰七跟在他们身后,可就落后了不少。
因为刚才,他经过一番酣战,此刻内力还未能恢复如常,自然不能像宁楚一样运内力行走。
他跟在后面,眼睛却紧紧盯着那双白衣与蓝衣交缠翻飞的少年男女。
一路走,一路低声咕哝:“啊,主子,你就这么大度,眼看着她被人这样吃豆腐……你刚才就该让她知道,你走过这片林子的时候,是脱了靴子走过去的。”
他的声音很低;东方语没有内力,自然听不到;然而,不代表其他人听不到。
墨白心中微生震动,他不动声色侧目,看了宁楚一眼;而宁楚则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皱了皱眉,回首瞪了鹰七一眼。
鹰七的咕哝声便在他这一瞪中,完全消失在风里,再也听不闻了。
他们一行回到太子府;宁楚安顿好东方语之后,这才开始查问鹰七。
“调查清楚了吗?这件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主子。”鹰七神情严肃,他看着宁楚,拱了拱手,“属下先跟你说说我们今天遭遇的刺客。”
宁楚淡漠地挑了挑眉,眼角光芒闪过,微微亮光中掩不住他的聪慧绝伦。
“难道那些刺客不是他派去的?”
鹰七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七皇子宁步。
“从那些死人身上追查得到明面上的线索,确实是他所为没错。”
宁楚挑眉,“嗯?明面上?”
鹰七立即又道:“因为属下层层追查下去,还得出了另外一条线索;不过这些线索很隐秘,只是隐隐指向了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宁楚轻轻敲了敲桌子,艳绝脸庞浮起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说说,隐秘的线索指向了谁?”
“是周德亲王宁优。”
宁楚转目,视线落在鹰七面上,眼神微微生了冷意,“竟是皇叔!”
“那另外一件事呢?当日是谁将她从宫门前掳走的?”
宁楚目光温和,但眼神却渗着隐隐寒意。
鹰七不敢迟疑,赶紧道:“属下再三追查,也只是追查到一点线索,当日将东方姑娘的人,也跟周德亲王有关。”
宁楚淡淡挑眉,眉目里光华灼灼,嘴角笑意若隐若现,平时让人觉得舒心安适的温和笑容,这一刻在鹰七看来,不知怎的,却觉得有些森寒令人心惊的味道。
他轻轻弹了弹厚实的桌面,含笑,似是不经意般,“哦,也跟他有关;他还真是忙呀。”
忙着贪污,忙着掳人;忙着杀人。
鹰七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心里却觉得拔凉拔凉。
“主子,虽然这两方面的线索都指向周德亲王;但目前并没有更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两件事就是他干的。”
“没有确切证据?”宁楚垂眸,长睫掩映着他眼底浮转的光芒,嘴角上扬,仍是温和微笑,“那就找,找到有确切的证据为止。”
鹰七严谨地应一声,然后转身下去了。
宁楚看着窗外已经低垂的黑幕,心里却雪亮如昼。
他食指轻动,一下一下弹着桌面。
薄唇微启,似是隐约吐着什么:“皇叔,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你做那些事,你可以瞒过老天的法眼,但却遮瞒不了我的目光。”
“既然你敢动她,我一定会让你付出该付的代价。”
东方语重回到太子府,她自然不知道宁楚命人处理的所有事情;她看着明华流彩的屋子,一时生出恍惚,几疑身在梦中。
墨白似是存心要将东方语对宁楚那一点感动也挤出去;回到太子府之后,居然破天荒的,不顾东方语劝阻,亲自下厨,亲手为她洗手做羹。
东方语虽然十分怀疑他做出来的东西是否能下肚;不过对于某人坚持要献的殷勤,她见阻止无果,便也随他去了;反正她已经吃过晚饭,他能做的,顶多也只是一点糖水点心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做起来十分简单,就算再不擅厨艺的人,只要有材料,都应该做得出来。
至于好不好吃。
东方语决定了,就算再怎么难吃,她为了安抚那只爱吃干醋的世子大人,她顶多到时候两眼一闭,嘴巴一张,硬将东西吞下去就是。
她并没有跟去厨房观赏墨白施展厨艺;她一想起让那谪仙一样的男子挽袖烧火的画面,就觉得心里生出无限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