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于斯灏才发现,马厩里的马只剩下这两匹了:“你干的?”
“你不会愿意被追上,不是吗?”
“你不能去。”于斯灏沉下脸,严肃地说道。
曲天轶倔强地昂着头:“你没有资格阻止我,毕竟我们有着一样的执着。”
于斯灏眉头已经打结,语气带着恼怒道:“我上过战场,呆过军营,此去还有自保能力,可是你……”
“我虽深居闺房,却是熟读兵书。而且就算只是归去给她做奴做婢,总好过被欺骗,要等待。于斯灏,我希望你能懂,我想要留在她身边的心情。”
于斯灏内心挣扎不已,他懂,却又害怕曲天轶受到伤害,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将会是千古罪人。风希紫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若是停滞了,若是一辈子都醒不来……,不,他越是想像就越是害怕。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轻微且慌乱的脚步。坏了,他们发现了。
“带上我吧,我绝对不会惹麻烦的。”曲天轶见于斯灏神情细微的变化,知道是那些人发现了,最终用上哀求地口气:“绝对,绝对不会惹麻烦。”
于斯灏心里慌乱,又见曲天轶如此哀求的模样,终于还是抵不住心软,一把夺过缰绳跃身上马后还不忘将曲天轶拉上后座,用暗器将另外一匹马赶走后斥马狂奔而去。身后隐约还听见了司芜璇和小池的叫唤。
“你们回来,给我回来。”
正骑着马赶往孝镇的风希紫,心脏猛地揪痛,呼吸顿时停滞了下来,脸色也瞬间苍白了。离她最近的修月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和她同时减慢了速度,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风希紫缓缓神,勉强地笑道:“没事……”
“真的?”修月还是很不放心地看着风希紫。
“真的没事。赶路吧。”风希紫终于是掩饰住那种莫名的不安,神色无疑的策马向前飞奔而去。现在孝镇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一路狂奔,远远比来时的速度快上一倍还不止,于斯灏听见身后曲天轶微弱的喘气声,最终还是因为担心放慢了速度。
“你还好吧?”
曲天轶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却不甘示弱地回到:“没事……”
于斯灏不声不响的停了下来,将曲天轶扶下马后平静地说道:“我们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像这样没日没夜的赶路赶了一天一夜,对于没有内力护身的曲天轶来说,没有晕倒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于斯灏自然知道他吃不消,只是心里着急忍不住就一直的赶路。这样日甘夜赶的,也要三天才可以到达落雁,到时候不知道一切会变成怎么样了。
“我没事,还是继续走吧。”曲天轶此刻非常恼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心里焦急却又不得不休息。
于斯灏依旧要求他休息,这可是不希望赶到的时候曲天轶已经倒下了,本来回去对风希紫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再加上病患,只怕那家伙会恨死自己了。
“我……”
曲天轶想要说什么却被于斯灏果断的打断了:“休息,不然回去。”
曲天轶愣了一下,望着于斯灏坚毅的侧脸,明白若是自己再坚持当真就会被送回去的。
事实上,于斯灏从离开客栈后就后悔了,不应该带上曲天轶的,战场的残酷不是一句坚持就可以抹杀的,更何况在兵荒马乱的情况下谁都将会是泥菩萨过江,保护不会武功的曲天轶谈何容易。心中万般的不安,始终自私的放不下自己的坚持,现在走一步算一步了。
风希紫到达孝镇后就开始点兵,感到欣慰的是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毕竟落雁是边疆地区,所以还是有一直镇守在此的士兵,再加上它是启悦三大繁华城市之一,当然周边居住的人群也比较多。除去小孩和老人,不分男女加上镇守边疆的士兵,竟然还有一千多人。在风希紫的计划中人数似乎已经足够了。
然而对不熟悉风希紫的守城将领来说,一千人对三十万,简直是天谎夜谈。想着反正都是死,那就活马当成死马医了。
风希紫用了一天的时间了解了孝镇的情况,发现这里马源非常充足,竟然可以给每个人配上三匹马都可以,忽然觉得简直是上天都在帮她。加上彩云国又停下了进攻的速度,知道是疲军需要修养了。她将修月召到跟前道:“修月,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带着暗部去办的。”
“什么事?”
“我要你绕到敌人后方去,洗劫他们的粮草。”
“时间够吗?”
“当然,他们先前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正因为是疲惫之师,需要修养。突然有所动静也许是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风希紫眉头一皱,声音低沉了几分道:“只可惜这里的士气不足啊。”
“那要怎么办?”修月担心地问道。
“放心,我自然有办法,倒是你,此去非常危险万事小心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
风希紫看着修月自信满满的神情,心情也轻松了不少,正因为相信修月的能力才会将如此危险的事情交给她。然而就在修月转身离去的瞬间,一种接近恐慌的不安再次出现,让风希紫全身的疙瘩都站了起来。她快速的扶住身边的圆桌,脸色有些苍白:是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吗?还是自己做错了决定,修月有危险?或是多心了?从来没有试过如此不安过。
彩云国军营之中“启禀皇上,芷茗国有所行动。”
“哦?说”蓝繎眉毛一跳,冷笑着。
“芷茗国在启悦的边境处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已经进入启悦往茶城方向前进。”
“是想要围彩救启,没那么容易。”蓝繎丝毫不担心另外一边会有任何的问题,然而安全起见她还是吩咐道:“传令下去,调出十万大军赶往茶城。”
“得令。”
蓝繎并不理会离去的传令兵,而是抬头望着下一个进攻的方向,冷笑道:“二十万已经足够了。哈哈”事实上,蓝繎早就做好会被芷茗国突袭的准备于另外一方留下了十万人,足够抵挡一阵子,只要抓到风希紫,他们便会自动退兵了。
风希紫,我一定陪你玩到底!
第二天,越是距离落雁越近,于斯灏心里越是焦急和不安,看着曲天轶苍白的脸色便更不是滋味了。
“大人,大人……”前沿的侦察兵奔跑而至,脸上始终带着喜悦的神色,一时间竟然感染了整个军营。她飞快的来到主战营,看见风希紫噗通跪下道:“启禀大人,彩云国退兵了。”
风希紫心中一喜,急忙问道:“全退了?”
“不,退了三分之一。”
风希紫顿时明白,看来凤紫砂也终于行动了,现在正好一鼓作气,她一拍桌面大叫一声:“好,就一鼓作气让他们全部退出落雁,回到起点去。”
彩云国退兵的消息霎时间在孝镇传开来,所有人都说风希紫是神人,她的到来已经吓得彩云国士兵逃跑。七分虚假三分真,谣言一出顿时士气大振,老天相助竟然解决了风希紫一大担忧。
彩云国驻扎地,蓝繎并未和先头部队一同进驻萍乡,而是依旧留在原先的驻扎地。
“启禀皇上,新军报。”
“呈上来”
蓝繎将军报快速的阅读了一遍,嘴角不断扬起,猛地一拍桌子兴奋地说道:“她终于来了。”她就在孝镇,与自己相隔不到百里。蓝繎只觉得体内血液沸腾了,她要亲手毁了芷茗国的传说,她要看到风希紫在面前求饶的模样,她要魅羽承认自己才是那个真正强的人。
忽然蓝繎收起了张狂地笑容,对着传令兵道:“你先退下吧。”
“喏。”
蓝繎在传令兵退出后,示意隐蔽处的暗卫现身。
一袭黑衣的女子瞬间出现跪在蓝繎跟前毕恭毕敬地喊道:“启禀陛下,于斯灏和曲天轶即将到达落雁城外。”
“具体什么时候到?”蓝繎眯着眼睛看着黑衣人,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下半日。”
“很好。”该来的都来了,看着大戏就快要开演了。
蓝繎如何也无法平静下雀跃的心情,忽然开声喊道:“传令下去,今晚好好休息,接下来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风希紫,让我们玩一场别开生面的游戏吧。
数日来,彩军见启军未有动静,皆认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便放松了警惕。
风希紫听到侦察兵的汇报,心中大喜,急忙传令下去让守城的阔叶将军前来。
“大人,不知召唤本将何事?”阔叶是随同风希紫从落雁前来的将军之一,也曾经和风希紫有过数次合作,自然知道眼前这名女子能耐,态度皆是毕恭毕敬的。
“在下有件事情要麻烦阔叶将军的。”
“风大人有何吩咐,尽管说。”
风希紫满意的点点头道:“阔叶将军,请你带上五百人,每个人配上鼓角,隐伏在萍乡不远处的土山之下。注意炮响,炮响一番,便擂鼓一番。切记,不得出战。可明?”
“明白。”
次日,蓝繎手下大将充盈摔两万大军孝镇外搦战,本就只是准备下马威,见启军无人迎战,甚至连一支弓弩都未发出。认为启军惧怕不敢迎战便自鸣得意的回到萍乡。
夜里,风希紫派去的暗卫回报,彩国军队已经歇息,便下令让早已做好准备的将士燃放号炮。阔叶得令,立刻命令将士们准备好鼓角。
方才歇息的彩军忽然听见号炮响起,又鼓角齐鸣,霎时间乱了方寸,急急忙忙冲出营帐准备迎战,却发现营长外空无一人,充盈猜是风希紫在故弄玄虚,于是下令让众人回营歇息。就在众人准备歇息时,号炮、鼓角再次响起,呐喊震地,山谷应声。三番四次弄得彩军筋疲力尽,彻夜不安。
一连三日,夜夜惊魂,弄得驻守萍乡的彩军疲惫不堪,最终撤离萍乡退到三十里外,空旷地区。其后充盈自知上当自行向蓝繎谢罪,蓝繎暴怒,下令斩了充盈一只手臂,此后萍乡便空了出来。双方皆担心有埋伏而不敢前往。
风希紫见如此结果,甚是满意,对着口阔叶笑道:“这充盈虽然熟读兵法,却不通诡计。可惜了一名大将了。”
此时,接到消息秋守顺利接手启越国成为了新的代政王,已经派来十万援兵,正在赶赴落雁途中,七日后便可到达。
风墨兰也已经顺利和大军会合,正要进入启悦国境,不加时日便可以给彩云国最大的威胁。
一切仿佛都有按照着风希紫的盘算进行着,然而心中的不安却日益剧增。
司芜璇第一次感觉到那般慌张,不断驰马飞奔却始终无法追赶上于斯灏和曲天轶。秋守和风墨兰两人默契的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正在前线的风希紫担忧会带来影响,也都极力派人寻找。仿佛是老天有意帮助于斯灏和曲天轶般,不但巧妙的躲过了寻找的人,还一路无阻的到达了落雁。
“嘶!”一声悲惨的马啼声,两个狼狈不堪的人被重重摔在了地上。马轰然倒下苟延残喘。于斯灏急忙扶起曲天轶,看见他无事这厢才放心下来。
曲天轶脸色苍白,已经疲倦到无法行走了,看着驼了他们一程此刻濒临死亡的马,美眸中流露出悲伤,缓缓道:“是我们害了它。”
于斯灏侧头看着一眼,当然地说道:“它是因为奔跑而亡,死而无憾了。你怎么样?”
曲天轶努力打起精神来,说道:“没事,我还行。”
“那就好,前方就是落雁了,我们走过去。”
曲天轶神情一僵,但迅速恢复,点点头诺需了。
于斯灏并没有错过他的神情,暗自叹了口气道:“还是休息一下吧。”
曲天轶微愣,疑惑地看着忽然改变主意的于斯灏。
于斯灏浅浅一笑,轻轻拍了拍比自己略矮的曲天轶的头,带着疲惫放柔声音道:“现在时辰甚早,我们还是休息一会再进城吧。你也不想风希紫看见我们这副模样而担心吧。”
曲天轶会意的点点头。
就在此时,突然出现了几个身着灰色衣服的女子,她们神情严肃,目光呆板,就像是皇侯将相身边训练出来的死士。反应敏捷的于斯灏立刻将曲天轶护在身后,呵斥道:“来者何人?”
“我们是奉命来迎接于公子和曲公子的。”为首看似比较正常的女子对着于斯灏开口说道。
于斯灏听闻,将举起的武器稍稍放下些,正想要问清楚。
曲天轶却快了一步问道:“你们奉谁命?”
“公子无需知晓,跟在下来便是。”
于斯灏再次将长剑举起,做防备姿势:“连名字都不敢报上来,只怕来者不善。”
“我们不想要跟公子动手。”
“我们也没有理由乖乖跟你们走。”于斯灏嗤之,冷笑道。
“曲公子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于公子也不想让他受到伤吧。”
于斯灏下意识跨前一步,恼怒道:“你们……”
曲天轶伸手拉着于斯灏衣袖,道“别管我,走吧。”
“不可能!”于斯灏失控吼道,是对现状的恼怒,更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就要将你安全的带回去。我不能让她更加痛苦了。”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于斯灏抬怒视着眼前的人,脑海里思索着脱身的办法。不行,现在这样子根本就不可能全身而退。转身在看看身后神色有些勉强的曲天轶,最终一咬牙做了最糟糕的决定。
“扑”长剑深深的刺入泥土之中,于斯灏愤愤不平地说道:“我跟你们走,不过有条件……”
“于斯灏……”
“什么条件?”
“放曲天轶离开,有什么事情我一个人足够了。”
“不可以,要离开也是你应该离开。”曲天轶难得强势地说道。
“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她不会放过我的。”不,紫不会责备他,只不过这远比她杀了自己更让他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