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牢内，白如墨被两名捕快推搡着一直到了大牢最深处。
阴暗潮湿的通道，散发着血腥的恶臭，昏暗的油灯间或发出啪的一声——飞蛾扑火的代价只换来一声脆响。
大牢内关押的犯人并不多，很多牢房都空着。
当走到尽头处，前面又出现一道铁栅栏，门口有两名身穿火红官衣的狱卒，赶忙用钥匙打开门锁。两名捕快也不多说，押着白如墨走了进去。
又是一段长长的甬道，这里更加黑暗，约莫走了三四丈前面出现一点如豆灯光。
“到了，就是这间吧。”一名捕快舒了一口气道。
“嗯，终于到达了。”另外一名捕快道。
先前说话那人，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打开牢门，白如墨自己走了进去。
咣当！冰冷的铁门很快关上了，接着脚步声响起，两名捕快很快走了出去。
“这地方总透着种阴森，我们快些离开这里。”隐约间这句话飘到了白如墨的耳边，他听得出是那开门的捕快声音。
白如墨环视一眼牢房，只见靠里处摆着一张简易的床。说是床，不过是在石块上搭了几张木板，木板上铺了些草芥。除此外别无一物。
牢房高约丈许，后面顶部有个小气窗，也就有人脸那么大小。墙壁由至少三尺后的青石砌成，前面则由如婴儿手臂粗细的精铁锻造的围栏。被关在这样的牢房里，任你功夫再高也休想逃出！
白如墨苦笑一声，拖着铁链坐在了床上。他本来只是到这小城中拜会老朋友的，谁知竟会无端被抓进牢房。
可是他生性洒脱，既来之则安之。他既没有伤人，总会查清楚的，索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白如墨刚闭上眼睛一会，通道里就响起了脚步声，来的人只有一个。
当当！铁器相击的刺耳声在这安静牢房里回荡不绝。
“还有心情睡觉！我告诉你现在我是这里的捕头了，你最好老老实实把你所作所为都说出来，不然有你苦头吃！”高亢洪亮声音在白如墨牢门外响起。来人腰挎快刀，头戴官帽身材敦实，确是林虎。原来万耿右臂受伤，在禀告县老爷后，暂时任命林虎为捕头。
白如墨微微打着鼾，呼吸均匀好似睡得很熟。
林虎瞪大了眼看着睡在草芥上的白如墨，似乎不相信有人锁着铁链，被关在囚牢中还能睡得那么安稳。看白如墨熟睡的样子，似乎很安逸很舒服。
林虎立时气愤于胸，他刚刚升为捕头，自是要立威没想到却在这犯人面前折了威风。“哼！”林虎怒哼一声，气冲冲转身走去。
“在下身为阶下囚不能送礼道贺了，还乞恕罪啊。不过，捕头大人还是去查访一下当时在场的人，我有没有出手伤人。”白如墨的声音依旧温和，在这静谧牢房里听来很清晰。
林虎微微停了一下，没有说话复又走去。
“哈哈，你这人还真有意思，身处大牢竟捉弄捕头，妙啊！”对面黑暗中突然传出如破锣的嗓音。
白如墨似乎并不惊讶，睁开眼看了一眼对面道：“朋友都看到了吧。”
“都看到了，所以你很有意思。”那人笑道。原来对面也是一间牢房，不过却没挂油灯，所以一片漆黑。
白如墨又闭上了眼，不再回话。
对面一时也陷入了短暂沉默，不过很快又说话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如墨不答。
那人似乎很有耐心，等了一会不见回答，说道：“你是做什么的，看你也不像坏人呀。”
白如墨笑了，瞥了对面一眼道：“你很像坏人。”
“你……你能看清我的样子？！”对面的人语声竟在发颤，似乎对于白如墨的回答根本没有恼怒相反的很高兴，高兴地都有些兴奋。
“你说呢。”白如墨仰面看着房顶不再看向对面。
这次对面的人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就听窸窣声响还有铁链碰撞声，似是在整理衣衫，接着来回走动起来，好似在思忖什么事情。
“你想不想出去？”当对面的脚步声停下时，忽然传来这句话。声音很轻，不过对于白如墨来说足够清晰。
“不想。”白如墨回答得很简练，似乎都没经过思考。
“为什么？！”对面的人嘎声道。
白如墨道：“刚才你应该听到了，我没有伤人，所以他们很快会放我出去。”
“哈哈，你可真好笑！”对面的人哈哈大笑，续道“没想到你那么大的人还那么幼稚。为什么把我们关进这么隐秘这么坚固的牢房，在这里只有进的人没有出的人！”后半句语声郑重绝不似开玩笑。
白如墨翻身跃起盯着对面，一字一顿道：“你究竟是谁？”他看到对面一个穿着破烂黑衣，头发披散着遮蔽了脸庞，只露出一只眼睛的汉子与他对视着。
“嘿嘿，我的名号不太好听。我还是说说我怎样进来的吧。”汉子低低道。
“天下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女人！”汉子忽然提高了声音，胸口剧烈起伏着。“本来我五天前到县老爷家里想去取些钱财花花，结果什么也没找到，最后还是在他三姨太房间里，找到几件珠宝首饰。老子立时偷了出来，换了些银两，好好吃了一顿又做了件新衣，最后去了趟怡红院消遣消遣。”
“那里的姑娘可真水灵，个顶个的漂亮，尤其是那小桃红。不仅人漂亮，嘴也甜。我一时高兴就把还没当掉的一支金钗送给了她。”
“唉，结果就因为这支金钗，我糊里糊涂地被抓紧了大牢。”对面的人摇头叹息道。
白如墨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赖兄又何必叹气呢。”
对面的人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双目射出锐利光芒盯向白如墨道：“你究竟是谁，怎会知晓我的身份？！”
白如墨仰天一笑道：“天下谁不知道赖头三有两样嗜好，一样是钱财宝物，另一样自是美人了。”
“天下间哪个男人不爱钱财不爱美人！”赖头三冷声道。
白如墨点点头，笑道：“可是没有一个像你似的，既爱钱财又爱美人，而且肯为了一样放弃另一样的。”
赖头三目光如刀盯着白如墨有一阵，忽地哈哈一笑：“没想到有人那么了解我，看来我们出去非喝一杯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