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陈剑让李玉提心吊胆了几日,一直害怕,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很快就有人来找她,不是暗杀,就是绑架了去做实验。但三周过去了,直到她搞定了香港的项目,他也没有出现。李玉的心才放了下去,她暗笑自己遇到了怪人,BJ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各种人物云集,有势的,有钱的,有能力的,有个性的,也有古怪的;到了BJ,才能体验一个生活的精彩,因为精彩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在这里继续上演精彩的故事。虽然人人抱怨污染严重,沙尘肆虐,人多为患,房价惊天,但是又有几个人真正的能从心底里割舍去BJ这个大舞台的宏伟。人人只觉得这里才是自己的舞台。李玉又觉得看多了美国的科幻电影,老想着科学怪人,或者外星试验。最后,她只是把这个事情作为怪事一桩,记到日记里。
李玉的体检报告也回到了公司,和以往一样,一切正常。这在和与客户打交道的同事中,并不多。大部分的人,健康状况基本不佳,不是脂肪肝,酒精肝,就是胃病。因为和客户打交道,不宴请几回,根本不会有人和你做生意。每到节前年终,方方面面都需要在饭桌上适当润滑和打点,一日三餐,常常是吃出五六餐来,但肠胃仍然处于饥饿状态,常常饭局并非为了吃,而是事前精心策划好的工作。要组织邀请,饭桌上还得满桌应酬、察言观色,适时适度地把自己想办的事情掺和进去。这种场合,喝酒是必须的。长期吃吃喝喝,对身体伤害很大。对此,同事们的态度犹如对待环境的态度,分两派,第一,边污染边治理;工作之余,就养生,上健身馆;第二,先污染,有了钱再治理;持这种观点的人,则是该吃吃,该喝喝,等矛盾集中爆发了再说。
李玉也属于边污染边治理一派,周末如果有时间,以前是和朋友去打羽毛球,现在的方式是和驴友远足去。李玉从山中来,户外运动那种崇尚大自然,带点游牧的生活方式最能够引发她心灵深处的回应,李玉立刻就爱上了这种休闲方式,每周末必去。时间久了,也形成了一班固定人马。按照规矩,大家都是网友,都以网名相称,可是他们几个实在是很熟了,连对方的工作,家庭都了解了。所以叫名字的时候,往往带上姓氏,比如庄主,他的名字叫段青宇,大家就叫他段庄主,外人听来,还以为他是某个山庄的主人,其实他是某知名财务软件公司的软件工程师。李玉的网名叫做高原,所以大家就称她为李高原。田雁飞的网名叫做思思,就变成了田思思,其实大家想的都是甜丝丝,甜丝丝是做行政的,所以他们户外活动的组织和后勤,基本上她负责,她说话了,别人没我专业。还有姜可乐,他的名字是江涛,江涛是中央电视台的编剧,爱好摄影。大家不管走到哪里,像机都是他的必备,如果必要时候,要扔掉装备,像机是绝对要留着的。
李玉忘了最初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是四个人参加各种户外活动的次数多了,慢慢的就沉淀到了一起,所谓物以类聚吧。利用周末和长假,他们一同去了很多地方。从最初的灵山,大海陀,东猴顶到去年的库布齐。去年有人提议,看够了山,去沙漠走走。库布齐是中国第七大沙漠,是距离BJ最近的大沙漠,所以他们选择了库布齐。李玉本来想到了沙漠可以雇一头骆驼,但是到了那里一看,大漠浩瀚,长河如带,沙海茫茫,气魄宏大,如诗如画。只是找不到骆驼,无奈只得自己当了骆驼。其间的辛苦,让人难忘,当时赌咒发誓,从此不自虐了。但是当一群人犹如沙漠中的小甲虫在沙海中留下一串足迹时,就能体味到蕴藏在沙海深处的美,浩瀚无垠的响沙大漠,晴空万里,骄阳似火,纯净的沙子没有顽石、没有杂尘,沙丘的形态各异,给人以发自内心的震撼。回来的路上,听说有人在沙漠遇难了,大家一阵后怕。但过不了几日,李玉脚又痒痒的了。
最危险的一次是小五台。他们去的时候是深秋,一路小溪相伴,虽然没有夏天的绿色生机,但溪水潺潺,小鸟嘤嘤,心情仍然愉悦无比。草地上不时有零星的白雪,江涛为小五台的气势所感染,一路上不停的拍照。当他们到达北台时,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温度在迅速下降,雪不再松软。甜丝丝突然没有踩稳,向下滑行了5米多,仰面躺在陡峭的雪坡上,成大字形,江涛立刻拿着登山杖去勾甜丝丝,但瞬时间连人带包也跟着滑落下去。李玉和庄主距离他们俩有几米,帮不上忙,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路滑落,直到失去影踪。
李玉和庄主只得沿着东台前行,天渐渐变黑,寒冷、绝望、惊恐、沮丧向他们袭来。偏偏那个时候,天降大雪。他们只能稍作等待,等待的那两三个小时是李玉所经历的最漫长的时间,庄主向着山沟里不时大吼,希望能得到一丝回应,但是山沟里是如死亡般的沉寂。所幸的是,他们装备比较齐全,雪一停,李玉和庄主摸着黑,打好登山绳,爬进江涛和甜丝丝所处的山沟,想尽办法,才把江涛和甜丝丝用登山绳从山沟里拉了出来。第二天,天亮了一看,惊出一身冷汗,登山绳下方两米就是悬崖断壁。回来以后,江涛将他的照片制作成专辑,发表在摄影杂志上,命名为生命之歌。
经常性的过崎岖的山路,爬陡峭的斜坡,走急流的险滩,翻险峻的崖壁,这样的经历构建了他们的友谊,也给李玉带来了强健的体魄。今年的计划是野长城,由于李玉今年工作太忙,总出差,一直没有时间。这个月项目告一段落了,当然要去走一走了。段庄主,甜丝丝,姜可乐正好都有时间,于是本周末,进军司马台。
几个人的计划是周六去,夜宿长城,周日下午回。周六一早,四个人相聚东直门长途车站。大家有小半年没见面了,见了面觉得格外的亲切。他们从东直门乘长途车到MY县城,找了一个面包车直达司马台长城,一看时间,有一点晚了,下午2点。抬眼看去,只见西侧是金山岭长城,远远望去,气势开阔,敌楼密集,已经加以整修,游人众多,没有太艰难的地段,这样的长城,他们自然看不上。他们所向往的就是体验岁月的风霜,在残垣断壁之上,感悟雄浑古朴之中透露着的那种撼动人心的沧桑感,这种野性的美,和历史相交错的感受,是修葺一新的长城所根本不具备的。
要去野长城,首先要经过已经修葺过的司马台的一部分。开始比较平坦,然后就是高的台阶往上走。司马台长城始建于明洪武初年,又经蓟镇总兵戚继光和总督谭伦加固。这段长城被称为:“长城是中国的建筑之最,而司马台长城是中国的长城之最。”山势陡峭,地势险峻,工程浩繁,绵延19公里,敌楼多达135座。今日一看,名不虚传,单说楼顶,就有平顶、穹窿顶、八角藻井顶等6种,墙体也有单边墙、双边墙、垛口障碍墙等7种。
走到游人止步的牌子前,已经是下午4点,那里的管理人员已经下班回家了。正好给了他们机会,几个人可以毫无阻拦的去天梯了。天梯是司马台长城很险要的一段,建筑在几乎近90度的陡峭如削的危崖之上,称为天桥的东段长城攀伏于岩背之上,仅有40厘米宽,是单边墙,很危险,已摔死过游人若干,然后是著名的望京楼。过天梯的时候,大家都极度小心,伏在山崖上,慢慢往前探,如果这个时候脚下打滑,就可能掉入深崖。想到上周有一个学生就是从这里坠入山崖,大家小心了又小心。一路过来,比较顺利,可见意外总是缘于大意。但是天渐渐黑了,几个人顿时意识到,他们最大的危险并非脚下,而是黑暗。但是退回去已经不可能,也不甘心,唯一的路就是前进。
到了天桥一段,前方竟然有一个黑影,动作很敏捷。庄主马上紧张了,把刀摸了出来。这个时候,怕的不是人,而是山里的天生居民--野兽。据说这里有狼出没。黑影是往前走的,很快就消失了。大家松了口气,希望是过路的野兽。一路战战兢兢,摸着黑,过了天桥,终于到达望京楼。望京楼很高,离地有三四米,他们打算夜宿这里,野兽估计爬不上去,比较安全。姜涛先爬了上去,头灯一扫,里面居然有个人,姜涛说,“里面有个人宿营。”遇到同道中人,大家方才落下心来,刚才所见的黑影,想必就是这一位了。
李玉也爬了上去,望京楼里面的人也打起了手电,这个人胆子真够大的,一个人也敢来这荒山野岭。李玉仔细一看,惊得叫出声来,“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