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土库碉楼那边,枪声大作,真急得周副官心如火烧,他恨自己在战火中度过这多少年,今天却让便衣队钻了大空子。出门时怎么不多留点兵力守碉楼呢?两个班的兵力个个都是傻瓜,听,子弹不知消耗了多少!等子弹消耗完了,共军再来攻碉楼阵地,那岂不是完了?唉!傻瓜!中计了!周副官他手提手枪大吼:“兄弟们快上,越快越好,不然碉楼内几个龟孙子就完了,等他们的子弹消耗光了,就要被活捉了。”
周副官早听出共军此时不是打真枪,打出去的不是真子弹,打的炮,也不是真炮,是假炮,是打鸟用的“长龙”,装炸药到“长龙”内去,点烧导火线,“长龙”响出天空,比真炮还响。共军把这一套搬出来对付我们,好气人!自古道,救兵如救火!“快上!快上!越快越好!”
周副官刚准备说共军打出的是假子弹,他一个“假”字刚出口,“唰!”身边子弹像落雨一样打来。“注意!卧倒!我们中了共军的埋伏!”
老兵油子周副官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再一听他明白了八九分,这不像共军大部队来了,大部队来了绝对不会光用“长龙”,也没有那么多“长龙”。现在听起来,手枪响声少,条子枪声特别多,杂牌枪很乱杂。周副官暗暗恨自己是个傻瓜,杂牌枪声也识不出来,当个什么副官?
此时,周副官见四面八方被围得水泄不通,知道自己中计了,心想,要赶快杀开一条血路,霸占一座高山头,才能脱离危险!
驻守土库碉楼里的士兵听到枪响,知道是周副官回来了,齐呼:“援兵到了,周副官回来了!”这些士兵原来对周副官很多不满,恨周副官把肥差都调自己心爱的士兵去。什么叫肥差呢?肥差就是好差,好差有什么好呢?有“怀扎”,有“肚扎”,“怀扎”就是每人能得大头洋多少,“肚扎”就是有酒喝,喝多少自己不掏钱。士兵们想起自己得不到关照,还得干驻守碉楼的苦差事,所以他们看到共军来了,就拼命地放枪出气,后来看到周副官中了埋伏,碉楼内一个班在土库顶上架好机枪,到处放枪,越放越威武,越打越解闷。
周副官气得要吐血,大骂守碉楼的混蛋,活混蛋!瞎子放铳一四门天黑,等你机枪子弹打完了不活捉死你!他号令手下的士兵们起来冲呀,打开一条血路冲出去!
中了埋伏的士兵,准备冲,突然看见对面土坑里站起一个很熟面孔的军官出来,大家都认得这是孙建尧团长,孙团长把手摆了摆说:“打不得,我是你们的团长。”
周副官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团长。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孙团长什么时候被共军捉去了,他只得下令,“兄弟们!不能放枪,枪响了就要打到孙团长了!”但周副官心里暗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管这孙团长是如何落到共军手里的,反正现在自己是救不了他了,还是先救自己的命重要!他计从心来,想向西路突围,逃回县城!周副官带着士兵们向西路突围,西路早有共军埋伏着,周副官败下阵来,只得躲进战壕里。
这时,西路共军大喊:“周副官,你快投降吧,你是打不出去了,你想要打要冲或者要突围,先把你们孙团长打死了,再来突围吧!”喊了几声,又把孙建尧举了起来:“开枪吧,来!”
老兵油子周副官打了多少仗,什么战场都见过,没遇到今天这样难打的仗!
“兄弟们!打!向南路突围!”周副官想换个方向突围,结果,南路也攻不出去,转来又向北路逃跑,北路更是危险!周副官看到士兵们冲了几次都冲不出去,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我军的便衣队见对方无路可走、士气低落,就知道该打攻心战了。于是,便衣队的队员们在四面八方吆喝呐喊。
周副官望望自己这边,兵力已去了一半了,还有伤员不能上阵了,这时听到四面八方的喊声,很是心痛。
“周副官,快放下枪来,免你一死;如果你顽固不化,你的土库碉楼就要全部被炸成灰土,你的兄弟们也都要被炸成炮灰!我们的政策是‘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你手上掌握了几十条人命,包括你的顶头上司在内,请你不要顽固,快缴枪,快,越快越好!”
周副官听了,知道这个仗打不下去了,要想活命只有缴械投降,他于是大喊:“投降吧!投降!放下武器。”又向土库碉楼大喊:“兄弟们!投降吧!”
我军的便衣队消灭了土库碉楼的孙建尧的县保安团,大获全胜,三处兵马迅速赶到王氏祠堂会师。
青狮镇的广大人民群众放鞭炮迎接,乡亲们欢天喜地,锣鼓喧天,庆祝胜利会师!
我们的宣传队在街头白粉墙,重新刷出巨幅标语:“开仓济贫!”“打倒反动派!”“耕者有其田!”
这一仗打得真漂亮,缴获了县保安团的轻机枪六架,长枪五十支,手枪八支,电话机一台,战马两匹,子弹不计其数。
老百姓看到了这些胜利品,大大坚定了对共产党的信心,认为只有跟共产党走,才有奔头,才能走上光明大道。老百姓亲眼看到了土库碉楼毁了,拍手称快,又唱起民谣来了:
远望碉楼,
近看鸡棚,
鸡还没长大,
毁了碉楼杀鸡头。
接着,老百姓唱起大别山的民谣,大家边扭秧歌边唱:
娘高照大红灯,
照着亲人好行军,
门前坑坑洼洼路不平。
哎哟哟!
红灯高照好行军。
各村腰鼓队去王氏祠堂赶热闹,还有秧歌队、锣鼓队、青龙会、黄狮会的各路青年,争先恐后往前赶。
片刻,王氏祠堂的万人场上,人山人海,鞭炮齐鸣,红旗招展,锣鼓响彻云霄。
王氏祠堂的台上,我军的领导和指战员在台上就坐。
台上,青狮镇远近闻名的康大侠主持大会,宣布大会开始。
台上台下,霎时鸦雀无声。
“同志们!各路来的朋友!乡亲父老!兄弟们!姐妹们!你们好!”康大侠讲完,台上台下一片欢呼,鼓掌经久不息。
“我们今天推毁了罪恶的碉楼,抓了地方恶霸地主,开仓救济了饿肚子的困难兄弟姐妹,我们的部队也赶到这儿会师了,请大家听我们的总指挥长讲几句话,讲完了咱们就开锣唱戏!”
“同志们!我今天借此机会讲几句就开锣唱戏,演员都在化装,我就抓这个空儿说几句。”
台下人们向台上一看,见老乞丐站在台上,大家吃惊不小,乡亲们虽早认得老乞丐,不知道青狮镇上常来常往的老乞丐是扫清一切障碍迎接大军南下的总指挥长。这时,台下几个小孩子跑到台上去:“老爷爷,你不是总指挥,你是我们的师傅,我们几个学打弹弓就是老爷爷你教的。”
又一个老婆婆走上台去握着老乞丐的手说:“你是总指挥呀,我有眼不识泰山,你那天在我家门口晒太阳,向我借了一根线、一口针,临走时你把针线还给我了,还在我的针线篓子里偷偷放了一块大头洋,后来我到处找你还银洋总没看见,今天终于看见你了,我要把这银洋还给你。”
老乞丐说:“老大娘,我们党的政策就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用了你的针和线,就要付钱的。”老乞丐亲亲热热地把老大娘牵到台上坐着,倒一杯茶给老大娘,说:“这一块大头银洋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付给你的针线钱,我要是不付钱给你,我就违反了党的政策。党的政策是生命啰!”
“我懂!”大娘不加思索地说,“可我那一点针钱,怎么能接受你一块银洋呢?”
“大娘,这是你应该得的,记得当时你说你儿子参加了我们的部队,你还说你家里有困难,我多把点钱给你也是应该的,大娘你儿子叫张志军吧?”
“是的,你还记得?”
“记得的。明天我们还要‘开仓济贫’,这块银洋你先收下,我再写个条子给你,你去驮点谷子,回家度几天再说。”
老大娘接过银洋,激动得双手一直在抖。她把银洋装进怀里,热泪盈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