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思索着说:“曹公,你经常头痛,免不了要吃药。记着要有人试药。”
曹操神色凝重,点头道:“好,要有人试药。”
杨浩又问道:“令尊现在陈留?”
曹操讶然道:“正是。”
杨浩道:“公自陈留起义兵后,令尊就要出去避难了。准备去琅琊郡?”
曹操已经不再惊讶了,面露苦笑道:“正是。”
杨浩身体前倾,沉声道:“待公功成名就之后,以公之孝,必然取回令尊纳福。切记选派宿将重兵保护。切记,切记!”
曹操肃声道:“操记住了。”
曹操当上镇东将军后,从琅琊接他父亲曹嵩到兖州享福。路过徐州时,太守陶谦为了结好曹操,派了都尉张闿,带兵五百护送。谁知张闿本是黄巾余部,当强盗当惯了,看到曹嵩行李很多,而且对他的手下态度不好,就动了歪心,纵兵杀了曹嵩全家,抢了财物,上山落草去了。曹操因此发兵徐州,替父报仇,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杀戮很重。
杨浩见曹操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心里很满意,这不就等于救了徐州数以万计的百姓了吗?穿越人士要造福人类,真是太容易了。
曹操见杨浩隐有得意之色,心里狐疑,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我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知道浩然的好意,这是解除了我的几个隐患啊。请问现在天下大势如何?”
杨浩笑道:“说到天下大势,这可是我的强项。要问小事,我还不一定都能说准。当今天下大势,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了。”
曹操欣然道:“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那么浩然要告诉我的贤才呢?”
杨浩一愣,没想到曹操这么自信,并不想多听自己关于天下大势的“高论”,但人家是著名的求贤若渴的人物,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笑道:“贤才当然也是很多的。比如说,卧龙凤雏,得之可安天下。”杨浩没说“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是想把这二位真正的奇才一起介绍给曹操,免得让刘备得了去,三分天下,造成更多的战乱杀戮。
曹操连连点头,回顾夏侯惇笑道:“元让,你要帮我一起记住了!这位卧龙凤雏先生,早晚是要登门求教的。”
杨浩一笑,正想解释一下诸葛亮和庞统是两个人,却见曹操长跪拱手,连声称谢,竟然打算告辞了。
杨浩送走曹操等人,一脑门雾水,甘宁在一旁忿忿不平道:“这曹操狂妄已极!哥哥你不吝赐教,难得告诉他一些大势贤才,这厮竟然敷衍几句就走了?”
杨浩面带尴尬,勉强笑道:“我都告诉过你了,曹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顶尖人物,心高气傲一点也是正常的。而且这个人非常聪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或者他不想听我多说,是想让我欠他一个人情?又或者是我刚才说得太玄乎了,让他以为我是一个算命的?真是让人费脑筋啊!”
杨浩在这里费脑筋,外面街道上的夏侯惇更是纳闷,连声追问曹操:“孟德,你不是说杨浩然是个旷世奇才吗?为什么有了机会却不肯听他多说?难道你认为他信口开河,危言耸听?可是你把伯父族人迁移到琅琊的打算,他可是猜对了啊!”
曹操向身后瞥了一眼,看见曹安民等人跟在远处,这才低声道:“元让,不是这样。杨浩然真是奇才,比我预想的还要高明不知多少!你是没听到他在蔡家作诗,说他是谪仙人下界,我也相信!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既然敢说懂得天下大势,就决不会无的放矢,必有应验。可是,我不敢听啊!”
夏侯惇面带疑问,曹操苦笑道:“杨浩然所言必中,我绝不怀疑。他说的几件事都是为我着想,也是一目了然。可是,他肯轻易告诉我身边隐患,告诉我可安天下的贤才,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蔡昭姬啊!”
夏侯惇皱起眉头,低声说道:“孟德,我知道你喜欢蔡家女儿。可是,我们这些人要追随的,不是一个情种!你可以好色,但是不可以痴情!你要干大事,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舍弃杨浩这样的大才?既然如此,我今夜就潜入蔡家,杀了那祸水,绝了你的这番心思!说不定杨浩然也会无所留恋,投入你的幕府!”
曹操大惊道:“万万不可!元让,你误会我了!蔡琰是杨浩的羁绊,这人死不得!蔡家女在,杨浩然的心思,我还能揣摩一二。他若真的无所留恋,那才真的不可琢磨,无迹可寻了。我曹操是什么人,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笑话!今天在蔡家,我可是一力促成杨浩然提亲的。蔡琰,一介妇人耳,纵有几分技艺姿色,岂能让我误了大事?何况我还算是她的长辈,那种会招致士林侧目的的傻事,我是不会做的。”
夏侯惇讷讷道:“那你刚才说?”
曹操叹道:“蔡昭姬寄情琴书,几年不见,才情又多了几分。然而说话可以骗人,琴声却没法骗人。我在蔡家后宅,央她弹了几支曲子。她琴中郁郁愤懑之意,岂能瞒得了我?她虽然托我转告杨浩然,说是不记恨他了。其实不然。杨浩今天的一番作为,等于是毁了她今后一生,焉能不记恨?杨浩然既然痴迷昭姬,将来总会有见面的时候,到时候大失所望,难免要迁怒到我的头上。我今天和他多谈一刻,将来积怨就多了几分。我没能完成所托,怎能收取人家的酬劳,怎么敢多听那些高论?可是元让,我不甘心啊!”
夏侯惇安慰道:“孟德,你也不必沮丧。杨浩然未必是我们同道。或许他天资不凡,见解独到。但是我看他没有进取之心,不是一个肯背负天下人的人!这样的人,做一个谋士、大将足矣。但是把他视为将来的大敌,孟德,我觉得你高估他了。”
曹操怫然道:“元让,你怎可小视天下人物?还是杨浩然这样的人物!这杨浩然,我看不透他!‘宁为太平犬,莫做离乱人’,明明是一片仁善心肠。可是为什么又肯把胸中所学,告诉我这个一面之交、‘志在天下’的人呢?只是因为蔡昭姬的缘故?元让,你有所疑,我更是不敢相信啊!他那《将进酒》里,有‘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之语。陈王当是指首义抗秦的陈涉了,陈涉骄奢豪饮,又是出于何典?陈涉,一时之豪杰,但终究不过夥涉为王之徒,杨浩然提起他,难道是想籍此表明并不敌视黄巾之流?还有,他把琅琊国称为琅琊郡,那可是先秦时候的称呼,整个大汉朝,谁又会把琅琊叫错呢?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是暗指琅琊国不能自立,不是避难之所?可他明明不反对父亲到那里去啊。要么就是籍此表明无视大汉制度?他对我到底是敌是友?对国家用心是良是恶?真让人费脑筋啊!”
“孟德,你怎么了?孟德!安民,快过来帮忙,主公的头风病犯了!”
《将进酒》里的陈王,指的是曹植,这个典故曹操是一辈子也别想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