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吐过一阵之后,由两个年轻侍女服侍,换上丝绸内衣,叉开两脚,箕踞在木榻上,怒气冲冲的教训甘宁:“兴霸兄,不是我说你,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读的那首《节妇吟》,明明是用比兴的手法,婉拒曹操的拉拢,阐明我的志向,你怎么能理解成那个意思呢?曹操是个大胡子,如果他敢向我示爱,我会无聊到读诗来打发他?早把他一脚踹翻了。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大胡子不行,小胡子就行,都不行,是个男的都不行,像你这样没胡子的也不行。还有,我对你读的那句‘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说的也不是男女之情。也许我的引用有点不恰当,但是你就没有一点头脑吗?你从哪一点上能看出我是爱男风的?”
甘宁已经被杨浩在屁股上狠踢了几十脚,没法坐下,只好长跪,嘟囔道:“我只读诸子,不读诗。”
杨浩怒道:“读书少你还有理了?我让你脱衣服,你也不问问我是什么意思,直接就想歪了,你这人,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你的思想怎么就这么复杂呢?我想要你的衣服,也是暗示你的服装品位高嘛。如果你告诉我说,你这样华丽的锦衣还有很多,我当然不会要你身上这一件了。难道我就不嫌你的衣服汗味重?”
甘宁不服气的说:“哥哥,我的身上有汗味,难道你就没有了?你身上不止有汗味,而且有野兽腥臊、草木气息,我还不是甘之如饴,乐在其中?哥哥,你说这样话,可就伤了我的心了!”
杨浩深深呼吸几下,决定不和甘宁这个没头脑置气,换上笑脸道:“兴霸兄,你知道我所学颇杂,这个同性相斥的道理,我就不和你多讲了。咱们先来说正事。我问你,你和夏侯惇互赠佩刀,惺惺相惜。在知道南阳许劭的评论后,对曹孟德的态度也有所转变,你是否有投效之意,跟着曹氏一起打天下呢?”
甘宁怔怔的看着杨浩,过了一会儿才露出笑容来,说道:“打天下?哥哥对曹孟德竟是这般评价?原来这人并非汉室忠臣?不过也没什么,小弟没有食过国家俸禄,也不用对汉室尽忠。听哥哥的意思,是对曹孟德的赠剑之举不甚动心了?本来我还以为哥哥是待价而沽呢。”
杨浩倒吸一口冷气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兴霸兄,你的智力长进很快啊。不错,我是给了曹操待价而沽的暗示,但是我现在没有投靠他的意思了。至于原因,倒不是多大的事情。曹孟德和别人比起来,也算是明主了。如果你有意投效,我得说你眼力不错。”
甘宁不假思索的说:“小弟惟哥哥马首是瞻。如果哥哥愿意跟曹孟德去洛阳,等我安置了老母,就去找你。哥哥既然不愿屈居人下,难道我就没有这点志气?”
杨浩想了一想,决定不再发表意见,本来自己也没理由干涉甘宁的前途。曹操将来帐下猛将如云,甘宁去了未必就能出人头地。倒是江东吴氏,能给甘宁的只怕更多。
甘宁见杨浩没有其他的话,就命人取来大包小包的华丽衣饰,看着侍女伺候杨浩穿戴,也不问杨浩为什么忽然不“清高”了。等杨浩换得里外一新,腰间悬挂玉佩香囊,佩带青釭剑,果然仪表不凡,这才连声赞叹:“人配衣裳马配鞍,哥哥这么一修饰,果然是人中龙凤!”
杨浩皱着眉头,向侍女手里捧的铜镜看了又看,很不满意。衣服是不错,自己的体型也很高大健美,只是这个“童颜”,唉,只能先这样了,再长几年应该就和身材般配了。
当夜杨浩、甘宁,还有几十个无赖少年,坐在庭院里喧哗畅饮,直到三更。少年们还未尽兴,不过杨浩说了,明天要到蔡家,给蔡夫子践行,得早点睡了。甘宁就把少年们哄了出去,在自己卧室外面留下两个侍女,等候杨浩呼唤,自己搂着两个侍妾另外找地方睡觉去了。
杨浩知道这个大宅,连同那两个十五六岁的“侍妾”,都是甘宁霸占来的。不过他从来没有多问过。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三年前,当他从满地饿殍里被南华老仙捡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心摒弃无谓的同情心了。这可是汉末三国!黄巾之乱前,中国有五千多万人口,经过连年天灾人祸、诸侯混战,到了十几年后的赤壁之战时,已经死了一大半。“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曹操的诗里说,中原地方,能活下来的人只有原来的百分之一!那么眼前这些好歹还活着的人,不久后也许都要死了吧?
但是有些人是不能死的!杨浩躺在锦衾雕枕上,迟迟不能睡着。蔡琰不能死,也不能先被乱军掳掠,再流落胡地十二年,生下两个胡儿,忍辱偷生,最后虽然被曹操赎了回来,却又要承受母子分离之痛!
第二天,失眠了大半夜的杨浩,起床有点晚了。匆匆沐浴更衣,洗去了甘宁所说的“野兽腥臊”,换上一身崭新锦衣,腰插长剑,脚踩丝履,准备出门去执行“拯救蔡琰”计划。
甘宁也才十五六岁年纪,虽然早熟,但瞌睡很多,晚上又在两个侍妾身上消耗了不少体力,这时还沉睡不起。不过自然有守夜的锦衣少年赶过来,帮杨浩开门,又牵来一匹骏马,请杨浩骑乘。
杨浩会骑马,只是骑术不精。他曾经从“抓壮丁”的豪强管家那里,抢来过一匹驽马。只是因为住在山上,不好饲养,也没有大用处,又不敢拉到城里卖钱,就放在山里散养。
杨浩骑马来到蔡家门口,把缰绳扔给目瞪口呆的守门仆佣,大踏步走进门来。这次没有人吆喝“献木少年”来了。因为杨浩这一身价值不菲,加上高大魁伟的身材,让人不敢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