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变成麻雀以后非得去农家，我就会要求自己当哨兵。我会仔细查看那些金红色的特别扎眼的麦粒旁边，是不是有一个伪装的扣网。即使有那么一个陷阱在等着捕捉我可怜的同伴，在饥饿难耐的情况下，我的大多数同伴要去冒险吃几颗麦粒儿的时候，我会站在能看见农舍半掩的木门前的晒衣绳上，随时给埋头吃麦粒儿的麻雀以警告——我要让那些馋嘴的，或者以捕杀小麻雀为游戏的大人或者孩子大失所望，让他们失去最好的麦粒却一无所获。
我还要学习麻雀语，那样的话，即使我恢复到人类的体形，我也能懂得麻雀在说什么。我会把它们的话逐一翻译和记录下来。
你不得不承认，它们去过的地方那么多，飞得那么高，一定会非常有见识。
哦，这个故事快要结束了，细心的你会问：难道因为麻雀们冬天反穿老皮袄，就称它们是天空中的马车夫吗？
不是这样的，我称它们“天空中的马车夫”，是因为它们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它们使我的一些无聊的日子变得十分有趣和美好。
它们就像马车夫那样，运载快乐。只是因为快乐是无形的，所以它们也不需要有形的马车。
好了，亲爱的朋友，我的关于麻雀的故事似乎有点长了，就这么长吧，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如果你有关于麻雀的故事，你一定要把它写下来，并把这个故事寄给我。如果你身边有谁知道更有趣的麻雀故事，请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会给他写信，请求他把那个好故事寄来。
（选自《儿童文学》2011年2月号上）
云孩子
小山
1
云孩子在家里不出门很久了。她在家里时，根本不是一朵云，只是休息的空气，就像沙子在沙漠中只是沙子。
云孩子走出家门，碰见风，她才成为云朵。风使她变冷时，她成为乌云。风使她变热后，她成为白云。
她天生是在外玩耍的孩子，必须常常离开家。
“我喜欢高山，我今天去那里。”一阵疾风把云孩子带到高山顶上，她在那里静静看着山冈和山坡，快乐地自言自语：“山岭是美丽的！”
云孩子从山顶又飞到田野。她可以像鸟儿一样飞翔。“哦，西瓜和棉花也是美丽的！”她高兴地喊道。
她又顺风飞到一条河边。她低低地飘着。一个小男孩指着她，对伙伴说：“哈，看那白云，像我的小羊羔！”云孩子被夸得害羞了，赶紧溜到一棵树的树冠上面。
树枝上坐着一只老鸦，老鸦不愿看见云孩子，生气地驱赶她：“快走开，离我远点儿！”云孩子不想惹谁不高兴，就从树冠上空消失了。
她来到一个房屋的院子里，停下来看热闹——大猫正在追赶一条蛇。
“喂，猫先生，小心蛇缠绕你的脖子！”她好心提醒大猫。
但大猫抬头看云孩子时，蛇逃进了墙缝里。于是，大猫对她大吼：“喵呜！都是你瞎操心，我的午餐没了！”
云孩子笑了笑，就悄悄走开了，她飞到更高的空中。
“天空才是最美的，让我安安静静。”云孩子对自己说，她在天空睡着了……一朵乌云来喊醒她：“嘿，别懒惰了，跟我去草原做点儿事吧。”乌云带着云孩子飞了很远的路程。
草原上的草都干枯了。乌云教会云孩子下大雨。草变绿了，云孩子累病了。病中，她想念自己的家，对乌云说：“再见，我要一步一步爬回家！”她渴望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当云孩子到家后，她又成为空气了，就像沙子在沙漠里是沙子一样。
云孩子待在自己小床上很多天，不愿再出门。
她只是偶尔下床走到窗户边儿，往外看看花园里的小鸟。
2
云孩子去了大海上。
大海很宽广，她在海上翻跟头，玩蹦蹦床。
“大海真大啊！”她高兴地说。
这时，她看见了海水里一条流眼泪的鱼。鱼把海水都哭冷了。
她把自己变矮，并低下头，问鱼：“你为什么哭啊？”
“因为我被变成了一条鱼。”鱼说。
“曾经我是一朵白云。”鱼又说。
云孩子非常吃惊一朵云可以变成一条鱼。那非常可怕，他失去天空了！
“被变成一只小鸟也好得多呀。”云孩子想。
“那么，你犯错误了？”云孩子问流眼泪的鱼。
“确实怪我自己。我太迷恋大海了，我忘记了回家。风来催促我，我不回家。花园别墅呼唤我，我也不回家。夜晚来了，我还不回家。天黑后，我把回家的路忘了。闪电伯伯很生气，干脆把我甩进了大海里，我就变成了冰冷的鱼！”鱼说。原来大海里的鱼都是云朵变的呀！这种变化像中了坏魔法。
云孩子不愿意变成一条鱼，她也不愿意一条鱼总是哭泣。
“你高兴起来吧，毕竟大海也是美丽的！”她安慰流泪的鱼。
“可我时常想念天空，”鱼说，“只有在天空里才真正是自由的。”这条鱼说得正确。
大海里的鱼是不能到天空玩耍的。一阵风吹了过来，哭了的鱼对云孩子说：“你赶快回家吧，不要在大海上忘记回家，天，马上就黑下来了！”
云孩子很听话，立即飞到了风的后背上——她可不想被变成一条流眼泪的鱼啊。况且，大海再大，也没有天空大。云孩子绝不愿意失去天空。
还有，不管飞到哪里，都别忘了回家！
3
云孩子再一次出现在草原的上空。
草地上的一只小马抬头看到了她，问老马：“爷爷，那是我的影子吧？真好看，映在了高高的天上！”
云孩子摇摇头，想说：我可不是谁的影子！云孩子从两匹马的头顶上走开。
她慢慢飞到了一片小湖上方。
一条大青鱼扑棱着跳出水面，高声喊起来：“嘿，伙计们，快来看，真正的龙出现了！看到那与众不同的鳞片没有？哎呀，那是太阳赐给的黄金鳞片！”云孩子觉得这条青鱼说话太夸张了，赶紧离开围拢过来看热闹的鱼群。
云孩子想安静地独自呆一会儿了。可是，云孩子飞到一个山坡上后，却碰见了一个放羊的孩子，——他在唱歌：“天上的云，是我的羊群……”云孩子想，难道自己是那些咩咩叫的羊吗？
云孩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被比喻成别的东西呢？云孩子就是云孩子，她不是小马的影子，也不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更不是一群总是吃草的羊。云孩子只想做自己。在别人眼里你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是谁。
在晴朗的天空中，云孩子是穿白衣裙的小姑娘。
在日落前的山顶，云孩子是穿红裙子的小姑娘。
雷声滚滚的时候，云孩子是害怕的小姑娘。
当家门对云孩子打开，她走回到自己的小床上，云孩子是透明又困倦的小姑娘。
是啊，云孩子只是自己，一个温柔的小姑娘。
4
关键是，不能惹云孩子生气。
生气了，云孩子就会赌气地离家出走，而且，一走就老远老远的。
听明白了吧，这回啊，云孩子可不是因为高兴才出门玩耍的，而是她生气了，像一头孤单的灰色小象往非洲旷野上走去。出门时，云孩子把门摔得很响，对房子发脾气：
“告诉你，我宁肯去荒郊野外流浪，也不愿住在你这里！”说走就走，云孩子气呼呼地逃出了家门。
风很大，硬硬地吹。云孩子裹紧自己的小衣服，不回头地跑——生气的时候，云孩子越变越黑，不久就黑得像烟囱里冒出的浓烟。
生气的时候，云孩子变胖。平时她本来像只可爱的小猫，脚步轻轻，娇小玲珑；可是因为越来越生气，她就变成一头疯狂的河马了！
当云孩子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时，已经又黑又大，形貌很恐怖，身体比大象要大五倍。她离开家很远很远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回家的路途。
黑黑的云孩子，气鼓鼓的，在荒漠上孤单地奔跑，奔跑……一边跑，一边哭……云孩子的眼泪，比暴雨还大……5
云孩子不是孤孤单单的一朵云。
云孩子有许多表兄表弟表姐表妹，有胖的哥哥瘦的姐姐，有长雀斑的弟弟皮肤像蛋清的妹妹，云孩子有月亮阿姨太阳伯伯，云孩子还有一大帮星星小朋友——是的，有时候夜晚云孩子也出来。是夜空最蓝的时候，繁星像小钻石撒落在夜幕上，月亮是弯弯的月牙，微风对云孩子很温柔的时候，云孩子就像个小松鼠蓬松着大尾巴从家门蹑手蹑脚出来，欢喜地直飞到星星们的下面。
“和我做游戏吧！”云孩子对星星们说，“快，快，你们围成一大圈儿，我们玩丢手绢，击鼓传花。”她觉得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漂亮的星孩儿，能和星星们一起玩，月亮阿姨也会开心夜空的热闹。
不要夜晚总是黑暗的，不要狂风把星星们都吹灭了，不要天空因为夜色而变得冷冷的。
云孩子觉得夜空和大地一样富饶啊，大地在盛开五颜六色的土豆花儿，小小的星状花儿芬芳扑鼻；夜空的群星也有缕缕微妙的香气哩，不然，为什么夜晚这么甜美！
云孩子在星星下面淘气地跑着……天哪，真快乐！云孩子高兴时，仿佛天空变成了粉红色的。
她一点儿也不孤单。如果她感到孤零零时，她就跟鸟儿一起飞，她就和炊烟一起跳舞。她还跟白雾捉迷藏，和彩虹玩跳房子游戏。
即使天冷了，云孩子也有雪花作伴，是云孩子陪着雪花们来到大地上的。
云孩子不会迷路了……无论黑夜，还是白天，走得再远，都有一双大手来领她回家。
6
有一天，云孩子到城里的公园里玩时，低头看见了被丢弃的旧布娃娃。
布娃娃的脸被弄脏了，小辫子被拉掉了好多头发，小鞋子也没了影儿。云孩子看到布娃娃这个样子，掉下了眼泪……她从地面上抱起破旧的布娃娃，她抱着布娃娃回家。
云孩子家门口的小猪吃惊地看着她。
云孩子家旁边树上的红嘴鸟唧喳地叫着，唤来喜鹊和布谷鸟。
云孩子把布娃娃抱到门前的一条小河边，布娃娃仍然昏迷在云孩子的怀抱里。云孩子先用河水洗干净布娃娃的脸，然后掏出自己洁白的云手帕，她擦干净布娃娃的脸蛋、鼻子、眼睛、嘴唇、耳朵、小额头，再擦干净布娃娃的小手和脚丫。她轻轻地把洁净的布娃娃放在暖暖的河边鹅卵石上——云孩子跑到野花盛开的河岸。她开始采一些美丽的野草叶子，还有一些各种颜色的小野花，她决定给布娃娃重新制作衣裳和鞋子，也让布娃娃再长出栗子色的羊毛卷头发。
最后，云孩子用自己最白的一块云，做成了布娃娃的小裙子，并用光线编织了飘飘的裙带。
云孩子也没忘记给布娃娃的卷发上扎上个红艳艳的蝴蝶结。
重新打扮好了布娃娃，云孩子满意地坐在布娃娃身边。河水叮咚，风声如琴。
月光下，云孩子亲了亲布娃娃的小脸蛋、小额头。
布娃娃醒来了！
云孩子笑了！
云孩子拉起布娃娃的小手，一起慢慢飞向天空，她们会一起飞回家。
从此，布娃娃再也没有被丢弃过。
现在，布娃娃常常随着云孩子飞出家门，在天空中飞去飞来。
（选自《儿童文学》2011年2月号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