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6号晚上,大爹把小九和大壮叫来一起吃饭。跟他们说了我们要去咸阳,周老板下面的高强会与他们联系发货的事,让他们记得见面时带着信物‘带钩’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跟着大爹坐上去咸阳的长途汽车。
下了车,我的第一感觉咸阳就是一个小县城,地上到处是垃圾,临街的房子也很破旧。我和大爹出了汽车站,也打不到出租车,大爹用陕西话向一个蹲在路边抽烟的人问路,那人斜了我们一眼,扭过身子继续抽烟。这时正好来了一辆小公共,卖票的小伙子下来揽客,大爹问他到彩虹电子厂宾馆能到吗?那小伙子说了声到就把我们推上了车。
那小公共的把我们放下的地方离彩虹宾馆还挺远,我们又问了一个大掰(大伯)才找到宾馆。看来那卖票的小子为了拉客骗了我们。
彩虹电子厂算是咸阳很有名的企业了,我们住的彩虹宾馆其实就是彩虹电子厂原来的招待所,住的人主要是外地来进货的,条件还可以,至少比我们在道北住的招待所强多了。
我们住下后,大爹就和马不怕在这里安排的人打了寻呼,告诉那人我们到了,约他中午在宾馆吃个饭,还留了我们房间的电话。
不大会儿功夫,我们房间的电话响了,大爹跟跟那人聊了一会儿。挂下电话让我收拾一下,呆会出去吃饭。他说那人姓白,是个回民,宾馆的餐厅不是清真的他不能来吃。
大爹带我来到一个玻璃上写着清真和兰州拉面的小饭馆,一个30来岁的人在门口问大爹是西安来的张大哥吗?大爹回答是,又跟那人客气了几句就进了饭馆。
这饭馆地方不大,就6张桌子,还算干净。就是灶台离吃饭的桌子太近,通风还不太好,做面的大锅冒出的蒸汽把整个饭馆弄得跟澡堂子似的。我心想,这个给马不怕跑腿儿的这姓白的也混得不咋地,要不怎么约我们到这么个地儿。
在饭桌上,他说他叫白全有,给我们一人叫了一碗拉面,又点了几个凉菜,然后就开始说他在咸阳怎么怎么了不起;消息有多灵通;眼线有多广。但凡有蚊子的消息,在咸阳他一定最早知道。大爹问他现在是不是还没有蚊子的消息?他很肯定地说蚊子还没有来咸阳,然后又说从昨天到今天他跑了不少地方,还请人吃饭打听蚊子的消息,要我们给他500块钱。大爹说我们已经把办这件事的钱给马老板了。白全有可不干了,说钱给了马不怕他可一分钱也拿不到,非要我们给他钱。大爹坚持不给,这姓白的嘴里就开始不干净了。大爹没再理他,叫老板过来结账。他见我们要走,抓起板凳作势要砸,嘴里耍混说:“不行,不给钱甭想走!”我站了起来防着他,旁边还有两桌吃饭的也站到一边,但没走,都瞧热闹似的看着。
大爹把他碗里盛的面全倒到我碗里,不慌不忙地从桌上的一卷卫生纸撕下一条把他的碗擦干,然后用右手掌握着碗里,手指抓着外沿,左手稳住碗一用力,生生把这个粗瓷碗撅下一块来。
大爹拿着那块有尖儿有刃的粗瓷片,对白全有说:“你敢犯浑,我就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大爹这一手早把白全有给镇住了,老老实实把凳子放下。嘴硬似的说了几句狠话,转身出来饭店,走了。
我们叫来老板结了账,也赔了那碗的钱。临走时大爹问老板认识不认识那个姓白的?
饭店老板说那小子就是个二流子,成天混吃混喝还赌钱。大爹大概是不愿得罪回民,客气地拿出100块钱给那老板,还说在饭店里差点跟那个姓白的回民动手,请老板包涵。
可饭店老板不收,说白全有根本不是回民。还说我们把他揍趴下他们才高兴呢。那小子经常到一些饭店里白吃讹钱,不给就在饭店门口撒尿。把他打跑了,转天还来,已经没皮没脸了!这老板巴不得有人把他收拾了呢!
大爹放下心来,谢过了饭店老板,带着我回了宾馆。
大爹告诉我,白全有说他是回民,就是想把我们骗出宾馆,好在他熟悉的地方敲诈我们。马不怕找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我们只能自己按照周老板在地图上标的咸阳北边的那三个地方去查了。我们给高强发了寻呼,让他转告周老板‘马不怕’在咸阳安排的人不可靠,我们想先去乡下查一查。周老板回呼过来同意了,并说要让马不怕在咸阳尽快换人联系我们。
接下来我们就进到乡下,由于那三个地方都在农村,交通不方便,整整六天,我们才查完两个地方。这两个地方果然盗墓的现象比较严重。在土洼里和山坡上经常能看到盗墓贼留下的盗洞。这里的农民对盗墓的事也比较谨慎,不愿跟我们多说。好在大爹会说陕西话,装作收陪葬的‘二道手’,从这两个村子里的农民嘴里问出不少情况,代价就是我们花了小一千块钱收了几样我们都不懂的玩意儿。其中有两块玉最贵,一个玉牌,还有一个象是个玉戒指,要了我们六百多。还有三个不同样式的古代马车上的青铜饰物总共100块钱,带钩就更便宜才10块钱一个。还好大爹事先说好不收大件,理由是不好携带。否则我们就要大包小包的抗着了。
第一个村子卖我们货的人说上个月底公安接到举报在渭河和沣河分叉的那个王家村抓了几个外地人,说是倒卖文物,里边还有个西安的‘二道手’。但是因为没有查出赃物,关了几天就放了。第二个村子的人说几天前有两个城里人开着面包车来拉走了几个村里的人向咸阳方向去了,还带了打洞的家伙。
大爹分析那几个被抓的人就是蚊子他们,王家村估计就是那墓的地点。蚊子他们放出来后就准备自己挖那个墓,所以才会从第二个村子找人过去帮忙。周老板给我们画的这三个地方盗墓情况都比较严重,这里懂盗墓的人也多。
大爹又对照了一下周老板给我们的地图,发现那个渭河和沣河分叉口的王家村就在咸阳的东边。我们决定最北边的第三个村子不去了,直接回咸阳。
我们灰眉土脸地回到彩虹宾馆取出寄存在前台的行李,重新开了房,好好洗了个澡。然后给手持电台充上电,这几天来我已经熟练掌握了如何使用电台。再把从农村收来的东西藏好。
大爹又给高强打了传呼,把这些情况让他转告周老板。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就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我们收拾好东西坐着长途车去王家村。坐了一个多小时,汽车停在路边,卖票的说王家村到了。我们就跟一个农民模样的人下了车。大爹跟他聊了起来,说自己是化肥公司的,要去王家村考察,还说想在那里建个化肥站。然后又问起了最近王家村有什么新鲜事。那个农民对我们是不是化肥公司的没什么兴趣,倒说了一件事让我们很感兴趣。
他说前天晚上有一辆西安牌子的面包车好端端的不知怎么就开到了河里,那司机也够窝囊的,在齐腰深的水里竟然被淹死了。公安过来了几个人,全村的老老少少都去瞧热闹。村里还派了几个人帮着公安把面包车和司机从河里拉上来。听那些公安说那个司机还是个北京人。
我和大爹都知道我们找对地方了。大爹又问他,那辆车里还有其他人吗?那农民说没有了,不过公安看到车里有些干农活的家什,好象说这北京人是个刨老坟的贼。
我们和那个农民在一个土路岔口分了手。大爹又跟一个在地里干活的大掰(大伯)聊了聊,大爹还挺懂种地的事,什么下种、除草、抽穗的。那大掰真把大爹当市里化肥公司的行家了。大爹又问了那面包开到河里的消息,大掰告诉我们公安已派车把那面包车和死人拉走了。因为王家村之前没有出过什么前朝的古墓,公安只让村委会治安主任有什么新消息通知他们就可以了。
我问大爹:“咱们用不用去找找那个墓?”
大爹想了一下,看着我说:“我估计蚊子他们已经把东西挖出来了。那车里有挖墓的工具,说明他们是一起出来的。可能起了内讧,把那个北京人弄死在河里了。现在公安已经出面了,我们就不要掺和了,只要把情况通知周老板就行了。而且盗墓的规矩挺多的,我们也不懂。”
大爹和我没再耽搁,直接坐车回了宾馆。在回去的时候等了半天长途车才来,司机说路上有一个拖拉机和货车出了事故,倒没人受伤。奇怪的是那拖拉机上的人在出事后把拖拉机扔下就走了。弄得整条路都堵住了,直到交警过来把拖拉机推到路边才通。
在宾馆里,大爹又给高强发了三遍寻呼,让周老板赶紧给我们回电话。周老板的电话很快打过来,大爹把咸阳这边情况给周老板说了,并分析蚊子他们可能已得手,也许已带着东西返回西安。周老板让我们明天再去那第二个村子一趟,看看蚊子找的那几个盗墓的农民回来没有,再了解一下他们掏出来了什么东西。西安那边周老板会让马不怕派人查一下,蚊子他们是否已带着东西回到西安。
大爹让我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退房,把东西寄存在前台,等从那村子办完事,取了行李就回西安。还颇有深意地问我:“石头,你说那马不怕要是真把蚊子他们找着了,怎么从他们手里把东西弄过来?弄过来后会不会就那么轻易地给周老板?”
我不知道。大爹最后说:“明天咱们回西安,先不要联系其他人,等两天看看情况再通知周老板。西安这回要热闹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