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有许泽家的地址，你可以去那里找他。”顾梓喻想起来，当初房子还是她替许泽租下的。
李一摇摇头，声音哽咽的说：“他已经搬家了，也换了新的号码，我根本就找不到他。”
“那……学校呢？”
“他请了半个月的假……他在故意躲着我……”
说完，李一捂住脸，抽泣起来。
旁边的客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一个男人、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孕妇，估计在脑子里已经编导了几十出大戏吧。
“好了，别哭了，为了孩子你也必须得坚强起来。”顾梓喻抽了两张纸，塞进她手里。
“你们之前有讨论过关于孩子的问题吗？”顾梓喻对许泽的了解，尽管他文文弱弱的，但绝对不是会逃避责任的人，所以她必须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想解决办法。
李一摇摇头。尽管她极力否认，但顾梓喻还是看出她有所隐瞒。
“你不说的话，我没有办法帮你。”
李其心疼的搂住她的肩膀，给予她支撑和安慰，柔声说：“没关系，有什么你就说出来。”
李一的手紧紧地握着被眼泪浸湿的纸巾，感觉到一丝力量在支撑她，才缓缓松开了手。
李一努力回忆着，表情十分痛苦。
“他说会和我一起抚养孩子，但不会复婚……让我以后都不要再纠缠他了。”李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肩膀还是一下一下地抽动，令人怜惜。
李其很疼爱这个妹妹，于是在她复述着这段伤人的话时，也不自觉攥起了拳头。
顾梓喻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许泽嘴里说出来的，印象里，他是个和别人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人。
“他还说要重新追求大学时候的爱恋。”说完后，李一再次掩面痛哭。
“大学时候的爱恋……”顾梓喻陷入沉思。
那时候的许泽和现在并没有多大不同，内向、不爱说话，坐在教室的角落，是很不起眼的男孩。
但要非说和他有过瓜葛的女生，应该就只有……方沫了。
顾梓喻大胆的猜想到这里，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李其发现她不寻常的举动，于是问道:“怎么了？”
“没事。”顾梓喻喝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惊心骇神。
她站起身，安慰的拍拍李一的肩膀，并说到：“你别着急，在事情没问清楚之前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许泽不是会逃避责任的人，他一定也在想办法，给你和孩子最好的交代。”
李一含着泪，点点头。
顾梓喻突然不敢看李一的眼睛。
安慰好李一的情绪后，李其对顾梓喻说：“我们单独谈谈吧。”
“嗯。”
两人来到咖啡厅门口，畅快的大口呼吸着空气，整个人都稍加轻松了。
“许泽大学时候的初恋，你应该认识吧。”李其看着顾梓喻，眼神深深的。
“许泽大学时期没谈过恋爱，他性格很孤僻，没有女生愿意和他讲话。”顾梓喻如实说。
共事很长一段时间，李其知道顾梓喻没有撒谎，但又隐隐觉得她隐瞒了些什么。
顾梓喻有些心虚的看着自己的脚面。
她不敢想象，如果李一说的是真的，许泽追求的人是方沫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许泽为什么躲着李一？方沫对这些事情知道多少？
一层一层复杂的关系，让顾梓喻头痛不已。
“不管怎么样，我不希望李一再和他见面。”
出于对妹妹的保护，李其不愿意让李一再受到刺激和伤害，大不了以后，孩子他来养。
顾梓喻很能理解他作为亲近家人的心情。
“我会想办法联系许泽，让他给你一个交代，至于告不告诉李一……”她看了眼对着水杯发呆的李一，“就看你的决定了。”
“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妹妹可不是随便让他欺负的。”李其咬牙切齿的说，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把许泽拉出来暴打一顿。
“你再陪她坐一会儿吧，多和她聊聊天，否则她会抑郁的，我就先走了，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好。”
顾梓喻步行走到工作室，徐方月已经开始办公了。
“你来的正好。”徐方月冲她招招手。
顾梓喻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公司这个季度的影视改编方案已经敲定了。”徐方月看着她，满脸的笑意。
但这种笑意却让顾梓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阅点每个季度都会推行影视改编方案，将现有作家的小说版权卖给影视公司，制作成影视剧。
每到这个时候，现役作家和编辑都会蠢蠢欲动，如同饿狼扑食，抢夺一份资源。
顾梓喻没特地了解过这个企划，因为她不看好小说改编，因为真正能做到两方都满意的制作，很难。
但很多作家可以借助这个机会，让自己和自己的作品“回春”，也算用一颗芝麻，换了另一颗芝麻。
“我过来之前在公司开了个会，股东、董事们，还有部分编辑，针对这个季度的企划商讨了方案，并且敲定了部分名单。”
顾梓喻瞥见她电脑旁边放着的文件。
“这么快就定下来了？”顾梓喻有些惊讶他们的速度。
徐方月点点头，“因为投入的资金很多，给到的时间却很少，所以集中讨论之后，先敲定了几部重点投入的小说。”她的笑意深了起来。
这让顾梓喻感到不安。
“你的作品已经被敲定了，制作团队都是最专业的。”
“哪本作品？”
“《海潮》。”
“不行！”顾梓喻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大声抗拒着。
这是她和林子轩的故事，没有人有资格成为第二个他们。
顾梓喻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徐方月不以为然，“是因为还没有完结吗？没关系，后面的剧情发展你可以挪列一个大纲，到时候让……”
“除了这本，哪本都行。”顾梓喻冷冷的说，掷地有声。
“但这一本的数据和质量都是最好的。”徐方月试图安慰她。
“除了这本，哪本都行。”顾梓喻重复刚才的话，显得她倔强无比。
徐方月看着她坚定不移的脸，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
“你帮我回复公司，这个机会我放弃。”顾梓喻说完就要走。
徐方月拉住了她。
“你要放弃？”她真想是自己听错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是万分之一的概率，所有作家争破了头皮都抢不到，你轻易就说出放弃两个字？”徐方月带着怒意的训斥她。
“争破头皮？”顾梓喻轻嗤，觉得好笑。
“董事们和我都很欣赏你，而且你刚有过改编成功的案例。”
尽管徐方月调整了自己说话的态度，但顾梓喻听起来还是无比刺耳。
这次换做顾梓喻沉默了下来。徐方月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名单已经敲定了，从来没有作家会拒绝这样的机会。李其现在还在休假中，所以我就替你应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擅自主张？”顾梓喻质问着她，手紧紧攥成拳头，骨节咔咔作响，眼里盛着怒意。
徐方月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
“即使你拒绝也没有用，你签合同的时候应该有写的很清楚，公司有权自行使用你的作品版权或转让、许可第三方使用。”
“你们每个人的嘴脸，真的都一模一样。”顾梓喻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同李志协的对峙不同，这次能被威胁到的人只有她自己，所以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决定会伤害到其他人。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
她绝不允许，有人破坏、篡改她和林子轩的回忆。
“如果你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只有两个后果，要么赔付千万，甚至更多的违约金，要么被雪藏。”无论哪一种，对顾梓喻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顾梓喻只觉得自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尽管享受着最好的，却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权衡好利弊，公司不会害你，而且你也成功过，为什么还这么排斥？”徐方月疑惑不解的问。
“有些东西，是无法权衡的。”说完这句话，顾梓喻就走了。
徐方月也没再拦她，只是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梓喻的眼神失去了神采，像一种心如死灰的状态。
她欣赏顾梓喻的同时，也对她的牛脾气无可奈何。
顾梓喻回到办公室，大力锁上了门，隔绝了所有想要接近她的脏东西。
她走近办公桌，从上了锁的抽屉里取出手稿，卷成筒状，塞进包里。
她带着美好的期许，让林子轩活在她的故事里，甚至和全世界分享他们应该经历的过程。
但她现在很后悔将它分享了出来，这是愚蠢又倒霉的决定。
跌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酸涩无比，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稻草人，刚刚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的她筋疲力尽。
她摸索着掏出手机，翻找到许泽的微信号，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还用不用，但还是发了一大段文字给他。然后又编辑了一大段话给梁昕，在情感调解这方面，她才是专家。
她觉得很累，每件事情都像是重担压在她的身上，尤其是最近几天，好像全世界都在戏弄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