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学校多了,自然也会有子虚乌有的事儿。初来乍到,听到校园闹鬼的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想也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给碰上了。周末一到,学生一股脑儿回家了;老师也多是周围村庄的,也一个接一个的走了。晚上出来转转,看看遮天蔽日的杨林,以及林中星星点点的萤火,到处是阴森森的感觉,再加上雾霭迷蒙,真的让人心虚。伙房西面的房子周围我是不去的,因为在一个教师的单身宿舍,一个学生触电身亡了,他的母亲经受不住打击,整天疯疯癫癫的,隔三差五来学校烧纸,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据说,一位男教师晚上吃完夜宵回住处,也巧,那天多少也喝了点酒,竟莫名其妙地碰到了一个素衣素服的男孩,竟是那个学生,男教师当时就吓得丢了魂,尿了一裤子,至今还没有完全康复。我是不相信鬼的,多少也通融点医学,然而自己天生胆小,对那些黑乎乎的东西还真的有点害怕。夜不知不觉深了,我还真的没有睡意,其实屋子里蚊子太多,外面走走既凉爽又少了那恶心人的蚊子打交道,何乐而不为。
忽然间,我听到极细微的哭声,极远又是极近的,极悲伤又是极凄凉的,虚无缥缈。
我的心猛地一惊:莫不是遇到传的纷纷扬扬的鬼了。我赶快往回跑,那声音也似乎就在脑际,等我到了自己的住处,借着灯光壮着胆儿,停下来,仔细听听,却什么声音也没有。我一贯相信调皮学生的恶作剧,随手拿起手电筒,大踏步向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想看个究竟。
我四下照去,在阴虚虚的杨林下,是没膝盖深的荒草,除了蟋蟀的低吟声外,什么也没有。再仔细看去,一只野猫猛地窜出草丛,一溜烟跑了。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带着一股疑惑,缓缓往回走。那抽泣声又不失时机地响起,仔细听听,似在叶隙,还像在草丛,周围没有一丝风,更没有任何响动,我的汗毛几乎根根要竖起来。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往回撤,身上冷汗直冒。幸好,过了一会,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的心也开始平静下来,然而仍是心有余悸。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刚才的一幕幕,把我的无神论观点彻底打破了。我披衣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读起一本书,一则打发时间,二则排遣恐惧的心情,在疑惑和胆怯中,渐渐挨到天亮!
同学陆续到校后,我煞有介事地说起鬼的事来,他们一个个心不在焉,甚至怀疑我的脑子进水了。也是,对于那些关于鬼的传闻,他们和我一样认为,都是凭空杜撰出来的消遣。看我如此认真的样子,有的同事忍俊不禁,一个忍不住地调侃说:“到门口找老陈吧,你们有共同语言!”
我这才如梦方醒,老陈平时负责大门值班,还兼职校园安全巡逻,好多关于鬼的传闻,都是从他那儿撒出来的,有的人戏谑地称他为“聊斋先生”。正因为如此,单位领导想辞退他,说他不务正业,散步乌烟瘴气的消息,有碍学校教书育人的大局。
我的到来,让老陈非常激动,说是老陈,其实也就是四十多岁,因老实巴交,好说些不着边际的鬼故事,大家都叫他老陈。老陈打开话匣子,让我目瞪口呆,我所发现的哭泣声,和老陈的见闻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原来校园不仅有哭泣声,还有飘忽不定的白影,还有呜咽哀怨的笛声,甚至是鬼的厮打场面。因平时学校人气旺,那些鬼们便销声匿迹,只是到了周末,学校人迹罕至,那才是鬼的天下,他们似乎一个个肆无忌惮,招摇的很。
老陈负责周末和假期护校,胆子也出奇地大,时不时还得到学校各处转转,所以也见多识广起来,以至于一些稀奇古怪的见闻不断从他那儿飘出来。又到了周末,我和老陈早早做了准备,什么狗血,什么木棒,什么强光手电筒什么的。为了不至于别人说我们神经病,在单位造成不好的影响,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
夜幕很快降临,星星也不失时机地闪现在空中,杨林中还有淡淡的雾气,按老陈的话说,这是见鬼的最佳时机。
我跟在老陈后面。心里“咚咚”直跳,老周完全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边走边安慰我:“鬼也是怕人的,不要闹出动静,否则便消失了;更不要害怕,鬼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的,他们的出现多半有什么隐情……”
我们到了鬼经常出现的水塔附近的杨林里,我尊在老陈后面,几乎屏住了呼吸,似乎感到自己的脸色苍白。
老陈还一股脑地提醒我:“不要轻易打开手电筒,否则什么都没有了。”
我突然听到什么动静,老陈这时也轻轻地拍我,让我留神。我定睛看去,在草丛中,慢慢浮出一个白影,人样,素衣素服,像塑料薄膜吹成的人一般,颤巍巍的,找不出一点凶恶的样子。
那白影缓缓飘到树上,紧接着,树上响起悠扬婉转的笛声,是那么悦耳动听,可惜声音太小了。
老陈提醒我:“听,该变调了。”
果然,那笛声突儿变得如泣如诉,让人愁肠寸断。
我很是疑惑,问:“你怎么知道?”
“唉”,老陈说:“作孽呀,冤死的。”老陈拍了拍我,示意离开,我当然走了。
身后,传来阵阵鬼的凄厉的叫声,让我不由得心惊胆战,老陈说:“小伙子,识相点,该走得走!”
我和老陈回到传达室,老陈一脸严肃的样子,让人感到高深莫测。
我有点余味未尽的样子,说:“还没闹清怎么回事呢,怎么说来就来了?”
老陈不甚情愿地看了我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事情适可而止,万不可做过,否则大祸临头。”
我将信将疑地看看老陈,欲言又止。
夜逐渐深了,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时而坐起来,看看窗外。
老陈睡意朦胧地说:“睡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要闲操心了。”
我还想再说什么,看看老陈,却打起了鼾声。我披衣下床,还好,现在再也找不到雾霭的影子。我也是个好事者,循着校园的小径,随便走走,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原因,充溢在我的心头。天上星星闪烁,杨林到处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儿风,一切静得可怕。还好,蚊子也似乎销声匿迹一般,夜也出奇地凉爽,我自己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无意间,在小径的拐弯处,我分明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仔细分辨一下,是人影,可那人影像一团雾,朦朦胧胧,飘渺不定。哦,好像是个男的,你看,那短短的头发,学生衣着,还带着调皮的样子……
我忽而记起,听人说,几年前,一个男孩曾死在校园里,据说是某个教师的失误。也许那男孩受了莫大的委屈,人死了,冤魂却悠悠不散,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校园里飘荡,可是真正碰到的人却少之又少。在这个时候,我却不经意中碰到,莫非和他有什么纠不清的瓜葛,我的心虚的很。接着,传来了阵阵的抽泣声,呜咽哀怨,仔细听听,却像是风吹枯木的声音。我一下害怕极了,赶快打开手电筒,照去,却什么也没有,小径上空无一人,林子里是深深的青草,连那哭泣声也没有了。
忽然油蛉声响起,也起风了,树叶也沙沙作响。凉风吹到脸上,我才发现自己恍惚又回到了现实世界。我不敢久留,逃也似地回到了门岗。
老陈见我回来了,说:“怎样,又碰到鬼了。”
“嗬”,我吃了一惊:“原来老陈并没有睡着,刚才是假睡,这家伙真够刁钻的。”我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说:“我是彻底绝望了,碰到鬼,真是倒霉到家了。”
“呵呵”,老陈说:“不要这样认为,事情有因必有果,说不定他们还有求于我们呢。”
“有求于我们!”我一下长大了嘴巴,说:“简直太不可思意了!”
老陈沉默半响,说:“你刚来,什么情况还不熟悉,鬼不会看错人的,说不定我们和他们有缘分。”
“也是”,我想:“单位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们两个偏偏遇到呢,说不定也真的有些条条道道来!”
“鬼不会伤人的,安心睡吧!”老陈说。我真的有点困了,挨着老陈,很快进入了梦乡,好像忘了刚才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