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是全国的都城,人口不下千万。虽然每次皇帝都会来参加,但只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管不了武林的事更管不了修真之人。所以在这里唱主角的仍是道家众人。来参加岐月山盛会的前三名会被道家收入做正式弟子,教给他们不老之术。所以引得天下人趋之若鹜,但练就不老之术谈何容易,迄今为止只有岳堇山有所成就,但还在长生之术上苦苦求索,最后一步羽化登仙难以突破。
眼看着时日将近,空空大师带着胡越快步疾驰,终于在岐月山盛会举行前一天到达了长安城下。城内人声鼎沸,各色人等也是气宇轩昂,显示出一种繁盛和安宁。胡越头一次见这么大的城,城内玉宇琼楼数不胜数。街上店铺商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更有波斯人,琉球人在长安城内做着各种生意,贩卖着中原不多见的物品。胡越正埋怨自己的眼睛不够使,忽然看见前方一个女人头上包着丝巾,把整个脸都捂起来只露着两个眼睛。胡越从未见过装扮如此奇异的女子,眼睛就走了神。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胡越……”老和尚双目紧闭对着胡越虔诚的说。
“师父,你看那个女子装饰奇特。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呀。”
“你这小子天天不学好,一个女人就把你的魂给勾去了。”
“不是呀,师父。他真的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胡越一边跟师父心不在焉的说着,一边向着那个包头裹脸的女人跑去。“月舞娘”胡越在心里忽然就想起了她。“对,没错,就是月舞娘。”那一弯勾人摄魄的美目,那走路的姿势,还有缠在腰间的蓝魄金纱。
“月舞娘!”胡越朝着越走越远的月舞娘喊。但前面的女子明显听见叫声却无故加快了脚步。胡越还要追,却被老和尚给一把拽住了。“人家不认识你,你何必要追着不放呢,是不是有什么隐私还瞒着师父呀,哈哈哈,你小子心里想什么还能瞒得过老衲嘛!”胡越无奈,只能顺着师父的意思,跟着师父去郊外寻找破庙残院居住下来。因为这岐月山盛会要举行十天,他们不可能住在街头上被来来往往的同道中人笑话。
东方的天空刚刚出现鱼肚白的时候,老和尚就把胡越给硬生生叫了起来。胡越本不愿起那么早,就嘟囔着嘴不高兴。老和尚把胡越托出破庙指着天空让胡越看。胡越这一看不要紧,当时惊得目瞪口呆。一束束光急速的从四面八方向着长安城飞来。黄的,红的,蓝的,白的,炫彩夺目像流星一样嗖嗖的朝城中心飞去。
“那些都是道家的人啊,他们的御剑之术想不到近年来突飞猛进,竟然连小徒弟都能御剑飞行了。胡越呀,不知何时你才能练就飞行之术阿。为师每每想到此处,就会想到将来佛家的出路,想到你。佛海无边是长期修炼的真法,你资质并不高为师也没有多么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日后把为师交给你的全部学会了,为师也能含笑九泉,对的起自己的师父了。”老和尚越说越伤感弄得胡越心里很不舒服。胡越羡慕得朝空中看去,看来这次盛会规模空前浩大,道家诸派也是派了精英弟子前来。
胡越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除了师父给他的那把利刃闪闪发光之外,自己身上竟然没有一样东西是全新的,连日来的奔波劳碌,自己的衣服早已经又破又脏了。胡越自己也想有一样自己的兵器威风凛凛像刚才御剑飞过去的人一样。但老和尚却告诫他说:“兵器是用来防身的,你现在有为师保护,还用的着兵器嘛”。胡越气的直跺脚。
“走,胡越。为师带着你去逛逛长安城。消消你的怨气。但这次可说好不能像昨天一样看着女人就走不了路了。”胡越被师父打趣了一下,噗哧笑出了声。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行走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上。走不多时老和尚就把胡越领进了一间绸缎铺。店主给胡越量了尺寸就做了一身崭新的衣服。
“师父,你这是疯了吗?一路上你连一文钱都得掰成两半花,这次怎么这么慷慨大方啊?”
“臭小子,你看师父是那种吝啬的人吗?”
胡越撇撇嘴。
“这次你是要参加七年才举行一次的盛会阿,为师决不能在气势上被道家的人压倒。不过这衣服确实挺贵的。为师先替你穿几天吧。”说着就伸手要扒他的衣服。
胡越下意识的捂紧了身体。
“这是给我买的。”胡越神气的说。老和尚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师徒二人走出店外就直奔旧货市场而去。因为老和尚听了胡越的话知道胡越是应该有自己的贴身武器了。但综观自己身上,念珠,净魂袋,胡越功力不够根本就使不了这些东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胡越买个实用,他自己又看着满意的武器。所以老和尚带着胡越直奔旧货市场,因为那里说不定能淘得一件意想不到的东西。一进旧货市场人山人海,一眼望不见头。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胡越看到这件想买,看见那件也想买。但决定权在他师父的手上,因为钱也在他手上。老和尚不急不慢,领着胡越一直走到旧货市场的尽头。胡越头一次看见这么多的兵器一时眼花缭乱,不知如何是好。走马观花似的看了一遍,老和尚摇了摇头。就在老和尚和胡越不抱任何希望走出旧货市场的时候。胡越看见有一个卖兵器的老人独自蹲坐在一隅。既不吆喝也不出声。只努力擦拭着一把锈迹斑斑浑身长满绿毛的青铜古剑。而他的身前也仅有这一件兵器,一件毫不起眼的兵器。
“卖吗?”老和尚走上前问。
“不卖。”老者冷冷的回答。
“不卖,摆在这干什么?”老和尚又问。
“等识货的人。”老者的话语仍然很冰冷。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你这青铜古剑已经造了不下百年了吧。可惜你不拿到大堂之上找伯乐相识,却在这旧货市场怎能找到伯乐啊?”
老者打量了老和尚一眼,正色道:“是呀,这青铜古剑是我父亲在世时打造的。青铜为主掺杂黑金百脉,最是刚健锋利,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它耗尽了我父亲毕生的心血,我本来想高价把它卖给练剑的高手,等了很久我才明白,兵器之属只等有缘人,与钱财无关。所以我在这等有缘人。可惜五十年过去了,依旧无人问津。”老者遗憾的说。
胡越打量了这剑一眼拉起老和尚就要走。“那把剑还不如你给我的利刃呢,你看剑身上都生锈了,怪不得他卖了五十年都没卖出去。那么难看谁还要阿。”他眼盯着别的武器拉着老和尚要走。
“是你出钱还是我出钱阿,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阿?”老和尚问胡越。
“当然是您了,可是去参加歧月山盛会你不会让我拿那把破剑吧?你不怕别人笑话你的弟子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啊?”
“再买个剑鞘装进去谁看的到啊。到时候去岐月山你又不用比武,不用拔剑谁又能看到你的兵器”老和尚下定决心要买这把青铜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上去比武啊”胡越反驳道。
“还反了你了不成,就你那点功夫,连门面都撑不起来”!老和尚严肃的说。
“师父,哎呀,师父”。胡越拉长声调,求着老和尚。
老和尚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一定要买那把剑。
胡越拗不过师父只得等着师父跟老者去讲价钱。可老者丝毫不接受老和尚的好意。五十年没人问津,却被这和尚一眼识破,道破天机。老者知道这就是识货的人,一文未取就将它馈赠给了胡越。老和尚笑呵呵的举起来看看,啧啧称赞:“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胡越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把青铜古剑,这古剑一到手里,果然雄浑刚健,虽然外表不好看但剑质极高。胡越想起那把赤铜剑,想起唐王用剑斩杀薛五时的姿态,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他拿着青铜剑跟着老和尚气宇轩昂的行走在长安城的大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看这师徒二人,神采飞扬,衣着光鲜,还以为是佛家这次有备而来,与道家决一雌雄呢!
但胡越心里明白师父买这把宝剑,并不是要胡越练剑,而是撑撑门面罢了。他的佛海无边真法现在连第二层都没突破,师父怎么可能交给他用剑的技巧。可话又说回来,既然不让我练剑,只撑门面用得着费这么多功夫买这把破剑吗?胡越百思不得其解。
不一会儿,老和尚看看太阳的位置。辰时已过,师父就拉着胡越向城中心走。整个长安城内仿佛一下子来了许多修道之人,拿剑的,拿刀的,拿斧的,热闹非凡。各人看来为了这次岐月山大会都铆足了劲。但在胡越的心里这盛会跟自己参加的那次唐王府前的盛会没什么区别,只是人多了,场地大了而已。唯一不同的就是物是人非,再也没有像唐婉儿那样令胡越心动的女孩儿了。
穿过两条大街,走了一里多地他才跟着老和尚走到会场的边缘。这会场共有七个大台子。其中三个专门为各大门派弟子比试,切磋武艺。另外四个就供挑选上来的民间人士比试。大会共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各大门派挑选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上台比试,第二阶段就是那些非正式人员的选拔。但通常盛会进行到第二阶段时留下参观的人就很少了。主要是因为这些民间有能耐的人最后都是道家已经选好内定的,再看也没有什么意思。
老和尚领着胡越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来到各大门派的看台。整个看台被道家的人占了一半。但这道家人士之间又有极明显的分界,蓝清明带领的人早已经按部就班的坐好了,蓝清明处事严谨,办事果断,有勇有谋,绝不能让那些高他一辈的人看不起他,说他治家不严;青松轻捻着下巴仅有的几根胡须一副傲慢的神态,青云失踪后这岐月山的第一把交椅好像非他莫属了;青叶最是老实巴交,与世无争,所以他带的徒弟也最少,显示出一种没落的迹象。青竹三年之前就被师父岳堇山叫去吕夷洞替他把关,好让他安心练就长生之术,所以这次参加岐月山盛会,青竹观只派出了大徒弟莫靖宇跟随青松而来。第二排稀稀落落的几个佛家不知名的和尚手持念珠,闭眼打坐,强作镇定的念着南无阿弥陀佛。第三排就是霍正云带领的崆峒派,虽然人数众多,但没有一个人英气勃发,死气沉沉的样子;第四排就是罗丹青带领的峨嵋派,这峨嵋派本是道家的分支。三百年前,道家既收男弟子也收女弟子,但男女混合就容易发生有伤风化的事。所以三百年前道教长老一致决议把峨眉山当作收女弟子的地方,与岐月山分开,并且女徒一概剪发明志,防止那些歪门邪道的人想入非非。所以这次参加岐月山盛会她们也是派出了女队精英,叶敏秀,何佳蕙等。掌门罗丹青更是超出其师父烈云师太的修为,在烈云死后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峨眉山的掌门。这次岐月山盛会最大的看点就要数峨眉山上这些女子了。
胡越跟随着老和尚小心翼翼的来到佛家的看台。一个中年和尚看见空空大师尊敬的叫了一声:“师叔,你来了。”
空空大师一脸不在乎的说:“呃,来啦,。仁渡,佛法寺里最近可好?”
“禀告师叔,师父死后佛法寺一日不济一日,还希望师叔回去打理呢?”仁渡恳求道。
“我是不会回去的,当初师兄不听我的劝告。擅自动用师父的御魔舍利,对师父大不敬。我怎么有脸再回佛法寺啊”。
仁渡一言不发,长叹一声。“师祖剩余的舍利我们已经放入金湘阁,不会再有人打扰了。”
空空大师会心一笑说:“那就好啊,你们要勤加修炼,把我佛家发扬光大”。
正说着中间最大的看台之上就走来一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龙行虎步的人,此人看样已经百岁有余但步履稳健走到台上微微一抱拳道:“老夫自百年以前就是这岐月山盛会的主持者,看遍了来来往往的高手从这看台上由被打倒到打倒别人。今天,是第十五次岐月山盛会,老夫很高兴还有机会与诸位道友相见。但感情是感情,比试是比试,我赵子恒绝不会向着这个委屈那个。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虽说我们这盛会本着点到为止的原则,但不论伤到谁,都不要有怨言。”老者这一席话声声震耳,显然有极大的内力支撑。
“师父,那老头是谁啊?”胡越问老和尚。
“他是从南海石礁洞内请来的赵子恒,做人最是耿直,一是一二是二,从不打马虎眼。你仔细看他那仙风道骨的模样就知道此人心胸坦荡无忧无虑。”
胡越“哦”了一声,看台之上就已经开始抽签了。
第一轮按照自己抽签的对手,各大门派弟子一对一,胜者晋级,败者淘汰。然后剩下的一半继续抽签,继续淘汰。最后剩下三人争夺一二三名。夺魁者会受到盛会奖赏的秘密幻神法宝,第二名赏给真形法宝,第三名赏给虚灵法宝。这法宝乃是非常罕见的,都已经具有灵性,有的还是镇教级法宝。所以各大门派派出自己的得力弟子争取的不只是荣誉,还有那看的见的宝贝。
第一轮抽签完毕,有的人很沮丧的看着抽得签正碰上另一派的高手,有的人则沾沾自喜,好像不战而胜一样。但更多的人仍然怀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心态要进行比试一番。
胡越本来想让师父替他求求情作为佛家弟子也去抽签,但老和尚死活不同意。就在胡越郁闷不以得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于人头攒动之中死死的盯着霍正云,是月舞娘。虽然她的头上仍然围着纱巾,但那眼神让胡越认定她就是月舞娘。“她来这儿干吗?她不是去青竹谷救他的汉子了吗?”胡越在心里纳闷,就慢慢的离开了座位。这时,三个台子上已经站好了将要比试的各大门派的弟子。
胡越悄悄离开座位向外围走去,外围人山人海根本挤不动。胡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那女子身旁。他仍然悄悄地来到女子身后,趁她不备一把把纱巾撕了下来。那女子惯性般回过头,胡越笑嘻嘻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月舞娘清秀的脸上尽是疤痕,就连那一双美目的周围也是被锋利的东西划开了皮肉,又重新长上了凹凸不平的肉瘤。“啊”胡越大叫一声,后退了两步。月舞娘狰狞的面孔下两滴清泪就慢慢的流了下来。“你,你怎么……”胡越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语无伦次了。“我怎么变的这么丑了是不是?就是他害的我。”胡越朝着月舞娘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霍正云。
“他怎么把你害成这样?”
“本来我好不容易从虎头阎王那拿回属于我师父的蓝魄金纱去青竹谷换回我丈夫的灵神。五年前,霍正云带领崆峒派弟子在山里寻宝,我那时还是个无忧无虑的白虎精,在山中修炼。霍正云看我长得有几分姿色,兽性大发,派人追踪我。我无处遁逃实在没有办法就藏在了一个樵夫的茅屋里。樵夫听了我的讲述愤愤不平很是同情我。就出去跟找上门的崆峒派弟子理论,可惜他们毫不讲理把樵夫用乱刀活活砍死,还把他的灵神收走了。我趁他们忙乱之机,逃出深山。但霍正云却放出风来要我用我的蓝魄金纱换回樵夫的灵神。我感动于樵夫一片真心,就把自己看作是樵夫的妻子了。为了救樵夫,我拿着蓝魄金纱去南山幽谷去跟霍正云作交换,想不到还是中了霍正云这禽兽的奸计。他布下迷魂阵诱我深入,抓到我后,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我宁死不从。但看他一步步逼来我没有办法就把自己的脸用刀子划破了,他才无可奈何的把我扔出了幽谷”月舞娘一边说着泪如雨下。
胡越恨的牙咯吱咯吱响,两年未见,想不到月舞娘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胡越悄悄的为曾经那个花容月貌的月舞娘感到惋惜。他想上去揭穿霍正云的兽行,却被月舞娘给拦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比试开始他的弟子不在身边再动手不迟,我要取他的狗命!”月舞娘脸上一副决绝的样子,眼里射出两道寒光。她把纱巾重新系上,拉着愤怒的发抖的胡越向外围挤去。想不到这个人模狗样的霍正云却是个十恶不赦的禽兽,看他那一绺小胡子就知道这人奸诈无比。却怎么能当上崆峒派的掌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