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玉澈便呆呆的坐在莲房窗前一下午。永莲坐在她的身边,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不停的抽泣。那四个调皮的小丫头知道这两位主人心情不佳,所以都不敢打搅,不敢大声说话,一个个噤若寒蝉,唯有房秀影一个劲儿的叹气。夜深了,雨便停了,春寒料峭的样子。到了第二天,天便放晴了,红彤彤大太阳照得大地升温,仿佛昨天的寒冷都是一场梦,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
刚吃过早饭,莲房外便停了一辆华丽精美的马车。金铃儿打着帘子,罗琴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周围满湖的硕大花苞笑道:“怨不得阿澈妹妹不回家了,原来这儿竟是个神仙福地,若是我能住在这儿,也不想回家了。”
金铃儿笑道:“说的正是,看来今儿这趟差说不定要无功而返了。”二人说着话,早上了竹桥。君怜最先看到罗琴的。她本在湖边浣衣,看到罗琴及金铃儿,便忙欢呼雀跃道:“二少奶奶来了,二少奶奶来了!”
罗琴忍不住的笑道:“不知道阿澈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却是君怜欢呼间,玉澈跟永莲都已经迎了出来。看到罗琴,玉澈忙道:“姐姐何时回家的,怎么来这儿了?”
罗琴拉着玉澈的手道:“回来两天了,却不见妹妹的信儿。问了大嫂才知道妹妹病了,如今也是回了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养病呢!我本来早就想来的,只是大嫂一再劝诫道‘妹妹好容易好了些,还是不要来打扰你的好。’我拗不过她的话,只得隐忍着思念不敢来。幸好今儿早上婆婆也想你了,所以才准备差人来请你回去。我当时就说,您还差什么人?我就是现成的人啊!便抢了这个差事,到底是婆婆疼我,又怕别人说不动你,所以才叫我来的。只是……”罗琴在玉澈的手上摩挲片刻道:“隆冬腊月我还记得妹妹妹妹面色红润,怎么如今开了春,妹妹的手怎么反而这么冰凉呢?”
玉澈笑着安慰道:“病变既然是身体的异样,自然不能以常理而论。姐姐聪敏过人,难道不知道伤寒病人即使在三伏之日也是畏寒怯冷的吗?”
几人进屋吃茶。君怜忍不住的抱怨道:“二少奶奶有所不知,我家姨太太的这个病好的慢也怨不得别人,怪也怪她自己,从来不吃药,这病自然好的迟了。”
罗琴笑着问玉澈道:“这又是为什么呢?妹妹若真想学西子捧心,只需效其状即可,也不必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呀!”
玉澈翻着白眼道:“姐姐就笑话我吧,我不过是嫌那药太苦了,其实也没多大用处,我知道自己没病,只是岔了气而已,过些日子自己就好了,何苦吃那苦药呢?”
罗琴点了点头,才劝道:“既然如此随你吧,只是今儿个你却要跟我回去了!”
玉澈老大不情愿的道:“这么快?我还想在这儿多住几日呢?”
罗琴道:“你是出了嫁的人,哪能常住在家里呢?我也想常住在罗家,可连我父亲都常督促我回家,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那儿早就不是我家了,这儿难道还是你家吗?你若常在这儿住着,旁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丁家的人?就是婆婆心里也不舒服,这几天一直嚷着要接你回去呢?你就权当是给我点儿面子,大不了回去几天再回来也未尝不可?”
玉澈见实在拗不过罗琴,便只得点头答应。几人正说话,忽闻门外鞭炮声响了起来,罗琴便问:“外面怎么那么吵?”
玉澈心知,大概是要送钟秀出殡了。果然永莲抽抽搭搭的道:“是我跟姐姐儿时的伙伴走了!”
罗琴一听,反而更加疑惑的问道:“如此说来又太寂静了,怎么连哭声都没有呢?”
永莲便哭道:“她自幼患病,生而无为,反而累及父母多年,大家都以为她如今的归宿是命运使然罢了,是而无人悲伤。”
罗琴点了点头,问玉澈道:“妹妹难道也不去吊唁一番吗?”
玉澈强自忍耐悲痛,反而道:“走便走了,又什么好吊唁的呢?”罗琴见玉澈神态有异,便不再问了,午时大家用过了饭,便坐上了回丁家的马车。房秀影依旧追着玉澈道:“若不舒心,你尽可回来便是了!”玉澈点了点头,房秀影又叮嘱永莲道:“好好照顾好你姐姐!”永莲便满口的答应。马夫见诸事已交代稳当,才驾起了马车,一路平坦无波的往丁家走去。
却说快到丁府时,罗琴见玉澈面露惶恐之色,便知道她依旧对这个地方害怕不已,便安慰道:“若有人敢说三道四,你只管跟我说,我必不轻饶他。”
玉澈心里无限感激,道:“多谢姐姐了!”罗琴也就微笑了起来。不多时马车停了,几人便从车上跳了下来。却只见门外停着几辆素日里没见过的马车,却不知是家里来了什么客人。二人正要询问,却见管家福生兴高采烈的跑了出来,对罗琴跟玉澈道:“二少奶奶,廖姨太,二少爷回来了……”
玉澈吃了一惊,身体的重心几乎不稳,这日日夜夜的期盼啊,终于在这一刻,他回来了……却见罗琴早已经抛开了众人,向府内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