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言信一直喊着怀仁的名字,看着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不禁流出泪来,她心里十分内疚,是自己逞强害了他,若是怀仁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会打上大禅寺,哪怕再被收去。
这时忽从路边跳出来一人,正是无涯子。无涯子笑道:“你们背一死人何往?”
言信正悲伤中,闻无涯子说怀仁是死人,不禁大怒,骂道:“你这糟老头儿,我们不招你不惹你,你为何咒我们。”
无涯子却不恼,笑道:“我糟吗?我活了无数年一直以为风度翩翩呢。”
言信以为无涯子是疯子,便不再理会他,教扬智背着怀仁快走。
无涯子跟上说道:“那秃子就是要置他于死地,你们以为普通大夫可以医治‘如来神掌’?”
言信没好气地道:“大夫医不了,难不成你医得?”
无涯子手舞足蹈地说道:“你这女鬼还真有眼光,莫说他方死,就是你这个死十多年的鬼我也医得。”
言信听无涯子连她死多少年都知道,觉得他修为定然不俗,忽地跪下道:“还望神仙救他。”
扬智见这无涯子没一时正经,便谓言信道:“你求他做甚,他不过江湖郎中,骗钱而已,我们到城里寻好大夫去。”
言信相信自己的直觉,便道:“他绝非一般江湖郎中,我知进城,便将鬼气掩藏,他仍能察觉,绝不一般。”
无涯子笑道:“还是这鬼丫头聪明,不似这虎妖,这副模样进城,还不把人吓死?”
扬智不耐烦地说道:“既然你能救得,那就莫说废话,速救我兄弟。”
无涯子歪头看着扬智,说道:“跪下来求我你也不算吃亏。”
扬智愤道:“我生来只跪过师父一人,再不与他人跪。”
无涯子道:“难道无名子没告诉你‘等待仁主断恶山,义救鬼妹在大禅。路逢老道曲膝跪,救得兄弟换容颜。’”
扬智闻此言,知老头儿不凡,慌忙跪地求道:“求神仙救我兄弟。”
“这还像回事。”无涯子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一药丸,分为三份,递于扬智道:“你三人一人吃一块。”
扬智道:“你老也太小气了,若大夫开药,必大包小包开一堆,你一粒药丸却还要分三份。”
无涯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说道:“你说我小气?你当这是黄芪还是当归?太上老君采遍三十三天之药,方能炼得这一颗,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偷来,纵是玉帝服用我也未必给他。”
言信从扬智手中拿过药,给怀仁喂下一半,另两半却收了起来。无涯子不解,问道:“你这是为何?”
言信道:“我下山时师父曾与我说一偈‘遇逢仁主灭欲林,大禅寺中断了魂。龙神本有九死难,自当力保上玄真。’我心思怀仁便是那龙神仁主,有九死之难,这两半留下来待他有难时再服。”
无涯子赞许地点点头,又道:“算你有点情义,他不白为你死一次,只是他这样子哪有龙神气魄,不过一小白脸而已。那两半药你俩最好服下,否则你们性命难久。”
言信却执意不服,无涯子也不理会,只道:“我帮了你们,你们也得帮我做件事。”
言信道:“何事?”
无涯子看看天色,说道:“此时天色已晚,你们先找地方住下,明日我再来寻你们。”
无涯子去后,扬智给怀仁把了一下脉,感觉脉相平稳放下心来,与言信找一片树林休息。这片树林所处的山叫个文武山,山上有兄弟俩,聚数百好汉干劫富济贫的勾当,在这一带颇得百姓拥护。这两兄弟哥哥叫个华崇文,使一把劈天钺,弟弟叫个华尚武,使一把惊天矛,二人皆有一身本事。
这日晚上两兄弟正在饮酒,忽有小喽罗报说有一老汉求见,华崇文教带来。观那老汉满脸是伤,华崇文忙起身问道:“老爷缘何受伤?”
那老汉泣道:“不得了了华兄弟,我们这里来了一妖一鬼,他们胡作非为,见人就伤,我就是被他们打伤的。”
闻说有妖怪,华尚武忙去拿了惊天矛,说道:“妖怪在哪儿,这就去除了他。”
老汉道:“不在别处,就在这山下林子里。”
文武兄弟大怒,在他们地盘怎能出现妖怪,当时就带了二百好汉打着火把下山。众人到树林里搜寻一会儿,华尚武看到扬智三人,大喊一声:“在这里,莫教他们逃了,将他们围住。”
扬智正在盘腿调息,听到喊声便睁开眼,只见无数人打着火把,向他三人围来。扬智抓着大斧跳将起来,呵道:“你们这伙贼人,可是来拿你虎爷的?”
言信嗔道:“你那么大喊声做什么,他现在需要休息。”
扬智摸摸脑门,笑道:“忘了他了,还以为在我断恶山呢。”
那些人围了过来,华尚武呵道:“妖孽,乖乖束手就擒,小爷或许放你一条生路。”
扬智不屑地问道:“你们何人?竟敢放此狂言。”
华尚武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等是文武山的好汉,天地间的英雄,除恶扬善义士,替天行道强人。”
扬智不理会他这一套,只道:“我那妹子说了,你们再大声吵一个都跑不掉。”
那伙贼人大笑,言信眉头一皱,忽地挥手扬出白绫打向华崇文,华崇文慌忙躲过,却吓出一身冷汗,说道:“好厉害的女鬼,换了别人定躲不过。”
华尚武笑道:“就这么一下哥哥就怕了?看我来拿他们。”
华尚武手持长矛向扬智刺去,扬智身体一晃躲过,又抓住那矛猛力一拽,华尚武稳不住身形,整个人扑了过来,扬智又使个绊子,华尚武扑在地上。就这么一闪一拽一绊,足见扬智功夫了得。
那华崇文见弟弟倒下,慌忙挥钺向扬智劈来,扬智挥斧招架,华崇文力气不小,且那钺也是神兵利器,一下便将扬智斧柄劈断。扬智大怒,丢了斧,赤手空拳与他斗,旁边小贼见扬智失了兵器,欲将他一举拿下,便齐齐出手。扬智功夫果然不俗,有诗为证:
虎妖扬智斗枭雄,招式怪奇气势汹。扬腿似风扫朽木,出拳如电毙蛟龙。
傲视群匪胆无怯,独斗千军气不穷。枪影之中形自在,剑光里面神从容。
斗不几下,早放倒了十多个贼人,华崇文见扬智勇猛,便丢开扬智去拿言信,却被言信的白绫缚得死死的。
众贼人见二首领皆被打倒,撇下兵器跪地替首领求饶,华崇文呵道:“你们也是男子,怎能向妖怪低头,我兄弟非怕死之人,任由他们杀了便是。”
言信冷笑道:“告诉你们别喊你们偏要喊,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本姑娘就送你们一程。”
言信抬手欲害二人性命,扬智忙拦住,说道:“看他们也非大恶之人,便放他们一马,也教他们知道妖鬼也有善辈。”
言信笑道:“我看他二人也是汉子,只吓唬他们而已。”又谓那众贼人道:“害你们有违大道,饶你们性命可以,只是我这弟弟受了重伤,你们给找个清静之地,教他休养一二日。”
众贼忙道:“好说,到我文武山休养便可。”
听闻言信说“害你们有违大道”华崇文方信言信是得道之鬼,便道:“你也是修得真道,怎能与一妖同行?”
言信道:“我这虎兄若是恶妖,你们一个都活不得,不见方才他招招留情么。”
华尚武却知扬智手下留了情,倘若方才扬智再补上一脚,没他活命道理,便爬起来说道:“我看他们确非恶人,就教他们到山中休养一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