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苏轻烟小姐,你瞪了我一早上了,能不能给我弄点儿饭来啊,我这肚子都快凹下去了。”叶非实在受不了苏轻烟的面无表情和没有一丝情绪的目光,他一醒来就看到苏轻烟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就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也不知是哪个土贼通报了天池国,叶非本以为踏入国土,天池国人不敢乱来,也就稍微放松了警惕,在刚进入成华市境内,他们的专车就被一颗小型烈性炸弹炸成了碎片,还好叶非反应及时将唐妍两人护在身下,可是他顾头不顾腚,现在他悲催地二进成华军医院了。
苏轻烟清瘦了一些,下巴没有以前的圆润,显得有些尖尖的,听到叶非发问,也不说话,转身就出去了,这女人是怎么了?好像自己没招她也没惹她吧。
没一会儿,苏轻烟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进来,叶非使劲嗅了嗅,有桂花的清香和上等粳米的粥香,这次不用叶非吩咐,苏轻烟一勺一勺喂给他,只是这气氛让叶非想起了老家隔壁的老谭头临去的那几天,他家的孙女儿好像也是这么喂他的,如果苏轻烟再滴上两滴眼泪,齐活了,叶非冷不防打了个寒战。
“苏小姐,别老板着脸啊,来,笑一个。”身上盖着暖暖的被褥,嘴里吃着香气扑鼻的桂花粥,叶非心情大好,忍不住口水花花起来。
苏轻烟小脸紧绷,冷声道:“叶大少,少在那给我嬉皮笑脸,还请自重,小女子是护士,不是三陪。”
叶非哑然失笑:“怎么好象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火药味,昨儿个晚上吃枪药了?要不我再给你讲故事?”
苏轻烟紧绷的脸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如雪后初晴,光芒夺面而来,只见眼波流转,嗔怪说道:“还讲故事,都被你骗了一次了,还有,上次为什么不告而别?”
叶非一本正经道:“没办法啊,学校要紧急召唤我回去主持大局,同学们都要求非我不可,这不,我着急忙火地就赶了回去,这次故事绝对精彩,我要一边喝粥一边讲故事,你再去给我打一碗粥来,你看我脸上这伤没有,那就是这个故事留下的痕迹。”
叶非张了张口,示意苏轻烟喂他,心愿得偿后,叶非打了个饱嗝,在苏轻烟亮晶晶的眸光下,叶非捡了一些不重要的地方说给她听,对于一派安定的华国来说,已经远离战争硝烟近六十年,华国人民都很幸福,世界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句话已经成为流行语,全民幸福那只有天堂才会出现,人的劣根性注定这只能是个好美好美的理想。
“薛若涵?”苏轻烟发出兴奋的尖叫声,“你认识大明星薛若涵?还给她当了一段时间的保镖?”苏轻烟一脸的不可置信。
叶非使劲掏了掏耳朵,他的耳膜差点被高分贝震破,翻了翻白眼,说道:“叫什么叫啊,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那小丫头我见过,鬼精鬼精的,我这张脸还是被她粉丝给抓出来的。”叶非的话半真半假,粉丝在他脸上的抓痕已经完全好了,现在脸上的抓痕是唐妍留下的痕迹。
苏轻烟撅了撅嘴,不满道:“你知道什么,薛若涵可是国际大明星,我还是她的忠实粉丝呢,你有没有她的签名?没有的话,合影也行。”
叶非一阵无语,摇了摇头,道:“我哪有时间弄那些东西,一惊一乍的,你到底要不要听故事,不听的话就推我出去溜达两圈。”阳光从窗户透射进来,将纯白的病房染上了一层金辉,今天应该是个不错的天气。
苏轻烟鄙视地看了叶非一眼,不知道这个人是脑袋缺一根筋还是没见识,好多人想求薛若涵的签名都不行,他倒好,明明有那么多机会,结果被他全部错过了。
“你个白痴,要去你自己去,本小姐才懒得伺候你,碗给你,你自己吃饭。”苏轻烟将还剩下几粒米的陶瓷碗塞到叶非手上,兀自坐在一边鼓起了腮帮子。
“我是病人,你就不能将就我一下吗?大不了下次我碰到那鬼丫头,再帮你要一张签名,一张不够,十张?百张?”叶非已经极度无语了,为了那么一张破签名,这女人连最基本的护士守则都忘脑后了。
苏轻烟白了叶非一眼,抿了抿嘴道:“你倒是敢想,可惜人家再也看不上你了,好吧,今天本小姐心情好,就牵你出去遛遛。”
遛遛?叶非纠正道:“是溜冰的溜,不是遛狗的遛,我是人。”
“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照样改不了你花花大少的本性。”苏轻烟将叶非往一辆轮椅上一推,毫不客气地抢白了一句。
“我是好人,真的,我真的是好人,你可不能诋毁我的人格啊,我还指着早一点出院,外面好几份兼职等着我去做呢,要再耽搁几天,我连学费都缴不起了,还好每次来这都是免费的,不然还不知道那些黑心医院会榨我多少呢。”这些年来,随着社会进步,医院也跟上了前进的步伐,古语有言苛政猛于虎也,现在看来,医院就是地头蛇,管你有病没病,进了医院你鼓鼓的腰包就得给我瘪下去,连号称人道、公正、志愿服务的红十字医院也是丑闻百出,龙朔国红十字硬是让一个年轻的女人毁得差不多了,这帮土贼连病人的尸体也不放过,钻营的心机连奸商都望尘莫及,难怪会有奸商扬言他们配不上这个奸字,还有人呼吁要把这个奸字送给龙朔国红十字。
每每看到电视里那些个红十字的老家伙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叶非都忍不住跟着心酸不已,一个个都一把年纪了,这让国人情何以堪呐,好好在家养老比什么都好,非出来瞎折腾,折腾就折腾吧,还一个个为老不尊,徒惹小冰,这帮土贼。
“那些小医院怎么可能和我们部队医院相提并论,对了,这一次你怎么又进医院来了?又和人打架了?”苏轻烟推着叶非向外面走去。
“没办法,被人下了黑手,还好我福大命大,这次我纯粹是站在正义的一面,为了世界和平我差点把命搭进去了。”和煦的阳光洒下来,在身上腾起一股暖意。
“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还会武术,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你的武功都是跟谁学的啊?”苏轻烟一脸好奇道。
叶非呵呵笑道:“跟着一老爷子学的,你把我推到那边去,我也去凑凑热闹。”叶非指了指一旁围着一群病人的石桌。
苏轻烟一边推着叶非一边笑道:“是王爷爷和陈爷爷在下棋,只要不下雨,他们都会在这边摆上棋盘下一整天,不过…”苏轻烟抿了抿嘴,“我不懂下棋,但是他们都说这两位老爷子的棋差得不行,你看围观人的表情就知道了。”叶非一看,乐了,这群人都蹙着眉,指指点点,脸上都是焦急的表情,更有人急的抓耳挠头,真是恨不得下棋的是自己。
“王老,你不该走这一步,应该把马放这儿,还能偷吃陈老的一个车。”
“陈老,你应该把士支出来,只消五步就能赢了这一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但这丝毫不影响正在下棋的两个人,抿了一口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叶非一看他们的棋盘,兵锋相对,棋风中正平和,一步一稳,叶非点了点头,两人的棋风与老爷子很相似,都是兵对兵将对将,输赢早已不是他们的目的。
“叶非,你也懂象棋?”苏轻烟看了看叶非,开口问道。
叶非呵呵笑道:“略懂略懂,我家老爷子喜欢下棋,棋风沉稳,不喜以势压人,他爱兵锋相对,和对手周旋,看对手暴跳如雷,不过总是输多赢少,每次都乐呵呵的。”
苏轻烟抿了抿嘴道:“这世界上还有这种怪人,难怪会养出你这样的小怪物。”
叶非无语地摇了摇头,专心看棋,渐渐地,周围的人开始不耐烦,纷纷摇着头走了,他们看棋总是以输赢为目的,而下棋的两人却是少有的怪胎,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双看透世事的清澈眼睛。
“小烟,这小伙子是谁啊?真是难得有这份心境。”王老是一个富态的慈祥老人,青布衣服,脸颊红润,回头看了一下叶非,笑着问道。
“这是叶非,成华大学的学生。”看起来苏轻烟和着两位老人都相当熟悉。
“学生…”陈老沉吟了一下,赞许的目光在叶非身上打量了一番,说道,“现在能专心看我们两个老家伙下棋的人不多了,还真是难得啊。”陈老身型有些瘦弱,目光炯炯,叶非能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气势,一种长处高位的无形之势。
“叶非说他家老爷子和两位老爷爷的棋风很相近,叶非也是一个象棋高手哦。”苏轻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叶非的原话捅了出去,末了还自己加了一句。
“哦。”两位老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讶色,王老的声音有些拔高,“还真有这样的人啊,小伙子,可莫要欺负我们两个老头子哦,要不要来试一局?”
叶非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家老爷子下棋只准我在旁边看,连话都不让我说,兵对兵将对将,兵锋互指的棋风可不是每个人都会的,如果我没有猜错,下一步王老的棋子应该会落在这,再下一步会落在这,陈老的棋子会落在这,再下一步会落在这。”叶非指了指两个地方,这几个地方都是无关紧要的位置,一般棋坛高手都不会选在这。
王老神情一愣,开怀大笑道:“果然如此,你家老爷子在哪?我倒还真想和他切磋切磋。”
叶非神色黯了黯,摇头道:“老爷子已经去世了,你们下你们的,我在旁边看就是了。”
陈老一脸惋惜,道:“人生如棋,总会有覆棋的那一天,难能可贵的是你小小年纪竟然领悟了我们这两个老家伙穷极一生才领悟到的真理,真是让我们汗颜。”
苏轻烟抿了抿嘴,轻笑道:“陈爷爷,你就别夸叶非了,他就是一个坏蛋,每次都是重伤被送到我们这边来,上次我还因为他被院长爷爷骂了呢。”
叶非无语,高声道:“我那都是为了世界和平贡献出了自己的光和热,你这是在打击我这颗红心,摧毁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伟人,狠狠地,要不留情地拔掉了即将茁壮成长的幼苗。”
苏轻烟翻了翻白眼,说道:“你那都是白日做梦,明明不是大少爷,还整天在我面前装,要不是我偷看了你的资料,到现在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每天伺候你吃伺候你喝,临走连声谢谢都不给我留,哼。”苏轻烟挺了挺秀气的鼻子。
看着正在斗嘴的两个人,王老笑了笑,叹道:“还是年轻好啊,有大把青春可以挥霍,不像我们这帮老头子,只等最后一段清闲的日子了。”
日渐西沉,两位老人收拾起棋盘先走了,苏轻烟推着叶非慢悠悠地向病房走去,月光在她身上洒下一片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