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先不要动手,应该是钟老他们带着人过来了。”连若成急忙开口道,他生怕叶非一言不合就动手,只是一地的碎肢让他心惊,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还好钟老他们来了。
当那群人走近的时候,看着一地的碎肢,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呕吐起来,浓重的血腥味溢出,让他们相顾骇然,这得是什么武器才能造成这样的惨状。
钟老身穿一套褐色的中山装,精神抖擞,面容矍铄,不显一丝老态,四肢有力,气血旺盛,很明显也是个练家子,应该不比杨志成差,钟老眉毛拧成一条直线,开口问道:“小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若成走过去,苦笑着解释着,不时指了指叶非,不知说到什么地方,钟老神色一变,飞快打量了叶非一眼。
叶非笑了笑,看到脸色发白,弯着腰不停干呕着的连芷娴,走过去想要拍她的肩膀,摇头苦笑不已,连芷娴的反应让叶非觉得自己的鲜血是不是有些冰冷。
“别碰我。”连芷娴一把推开叶非,目光有些陌生,脸上带着惊骇的表情。
叶非伸出的手在空气中停滞了一下,笑了笑,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过身去,离开连芷娴两米左右。
“要不要来根烟?”杨志成走了过来,递给叶非一支烟。
叶非点了点头,杨志成替他点上,叶非深深吸了一口,吐了出来,沉默了一阵,苦笑道:“杨叔,会不会觉得我有些残忍?”
杨志成摇了摇头,笑道:“芷娴还是小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血型的场面,你别放在心上,当年我们的祖辈远涉重洋,到现在为止,死在他们手上不知比这多了几百上千倍,更何况辱人者人恒辱之,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儒家那一套放在这里根本就不合适,这里比的就是谁的拳头大。”
叶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缭绕的眼圈发呆,杨志成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叶非。”连若成的声音在叶非背后响起,叶非回过头时,连若成正站在他身后,钟老目光深邃,一脸平静地站在连若成身边,花白的眉毛微微颤动,显示他此刻的心情并非表面那样平静。
看叶非回过头,脸上有些疑惑,连若成神色有些茫然,这还是刚才那个声威盖天不可一世的叶非吗?
连若成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钟老说道:“这是我们唐人街的华人代表钟一鸣,你可以叫他钟老,钟老是整个纽市的华人领袖。”
叶非点了点头,笑道:“钟老爷子,幸会幸会。”
钟一鸣赞赏地看了叶非一眼,笑道:“果真是人中龙凤,小兄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把天都能捅破啊,看来以后这个社会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叶非笑了笑,对于钟一鸣的赞赏他不予置评,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们华国古人的训辞,何况同为华人,出门在外自当抱成一团,这样才是我们华人屹立在这个世界上的根本,那他们?”叶非指了指躺在血肉中不停哀嚎的黑帮,他有些汗颜,自己可能下手真的有点狠,一出手就死伤百人,叶非倒不是后悔,他只是担心会给唐妍他们带来麻烦。
钟一鸣摇了摇头,冷哼一声,道:“这帮黑手党和十章国黑帮时不时要来唐人街挑衅,烦不胜烦,我早就想动一动他们,只是琐事缠身,一直找不到机会,废了就废了。”
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连若成咬牙切齿道:“这帮狗杂碎,我早就给他们打过电话了,一直都在推脱,等到黑帮出事,这群人才冒出来,钟老,我们怎么办?”
钟一鸣周身劲气一震,身上升起一股不亚于杨志成的气势,冷笑道:“我们华人不发威,还真当我们师病猫,也不看看我们华人给他们多少好处,我倒想找杰克局长好好聊一聊家常,叶非,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是”连若成一脸为难之色。
钟一鸣摆摆手,笑道:“我这把老骨头好久都没动过了,小兄弟,改天有时间我一定来找你切磋切磋。”
叶非点了点头,道:“钟老的要求小子却之不恭,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随时恭候钟老的大驾。”能当上整个纽市华人的领袖,钟老自然不简单,更何况这件事还是当局理亏,叶非放下心来。
“叶非,要不要去我家坐一坐?”连若成总算放下心来,有钟老在,事情能圆满解决,他盛情邀请叶非,现在他越发证实叶非应该就是杨志成口中的第二种人,能和叶非攀上关系,有叶非相助,至少连芷娴以后不会吃亏。
叶非看了看连芷娴像避瘟疫一般惊慌的表情,摇了摇头,拱手道:“下次吧,出来这么久,家里恐怕有人会担心的,杨叔,我就先走了,替我向钟老告一声歉,下次定当登门拜访。”叶非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随着警笛声响起,两边的高楼走出人群,不时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出口处已经有警察拉上了警戒线,死伤上百人,这还是纽市近几年来死亡人数最高的一次,纽市警察局不得不引起重视,一路下来,叶非都是绕着人群走,偶有巡逻的警察盘问也被叶非遮掩过去,倒也没有人注意到他,毕竟叶非的面孔不过是刚成年。
有了上次回去的经验,叶非很顺利地回到了酒店,唐妍她们的房间紧掩,看样子还没有回来,而薛若涵一直紧闭的房门倒是微微掩住,看样子里面应该有人,对于薛若涵,叶非现在不想看到她。
回到了房间,叶非拧开水龙头,靠着墙慢慢坐下来,叶非心思飞扬,他觉得自己变化好大,自从李志死后,他身上戾气冲天,出手更是狠辣不留情,要知道在出国之前,他因为老爷子的缘故也只是断了华少强的一只胳膊,连性命都没有取,嘴上说着要让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托辞,他下不了狠手,可是来到纽市,死在他手上的已经数十人,莫非人命真的贱如狗?还是仅仅以为他们不是华人自己才狠得下心来,让热水侵润每一寸肌肤,叶非将头深深埋在蓬头下。
半个小时后,当叶非正对着镜子擦拭湿头发,考虑着晚上吃什么的时候,房门被推开,叶非从镜子里看到肖捷走了进来。
“叶非,你能不能去看一看小涵,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肖捷脸上有为难之色,恳求道。
叶非擦拭头发的手一停,呆了半晌,继续擦拭起来,说道:“这好像不是我这个保镖份内的事吧,薛大小姐不是堂堂的国际大明星吗?我的话好像顶不上用处吧。”
肖捷闻言苦笑,她听出叶非话中隐藏的怒意,说道:“演唱会的事小涵是有责任,但是我们大家也有责任,李志的死谁也不想看到,这不能全部推到小涵的身上,她不过是个孩子,有时候是有些任性,她一直都在哭,饭也不吃,已经哭晕了好几次,我们大家劝都劝不住,你去劝一劝她,不然我真的怕她会想不开。”
整个房间一阵沉默,只听见毛巾摩挲着头发的声音,肖捷静静地看着叶非,努力地想要从他平静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约莫两分钟过去了,肖捷一脸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出去。
“我一会儿过去看她。”叶非的声音响起,落在肖捷的耳朵里犹如天籁之音,让她神色一喜,她知道薛若涵的心结不仅仅是李志,还有叶非,只要叶非好言相劝,薛若涵应该会听的。
十分钟过后,叶非穿戴整齐地出现在薛若涵的门前,相比几天前的热闹,这里的保镖都被撤走了,叶非轻轻敲了敲门,肖捷把门拉开,低声说道:“小涵的情绪很不稳定,一会儿你劝她的时候小心一点,我把保镖都撤走了,我先下去替你们叫饭,小涵我就交给你了。”
肖捷蹬蹬小跑出去了,叶非关上门,客厅装饰依旧,薛若涵应该在卧室里,轻轻推开卧室门,粉红色的布置让他想起夏雯,粉色的被褥、窗帘,连桌椅板凳也特地涂上了粉红色,床上躺着一个人,应该就是薛若涵了,被子微动,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叶非摇摇头,肖捷果然没有骗他,薛若涵一直都在哭,李志的死叶非早就想通了,人贵有一死,李志只是履行了自己保镖的职责。
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叶非重重地咳嗽一声,被子被掀开,薛若涵的头露出来,一张俏脸不复几天前的青春美丽,红肿的眼眶,脸上泪痕斑斑,原本精致如玉的小脸上有发丝粘在上面,还有五根未消除的手指印,看起来我见犹怜。
“你来干什么?你给我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看到是叶非,薛若涵脸色一变,哭道,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推开叶非。
“好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哭又有什么用,李志是因为救你才死的,你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弥补,而不是在这里耍你的明星脾气,你不想看到我,我又何尝想看到你。”叶非冷笑道。
“你…你给我滚。”
叶非冷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薛若涵身体一歪,瘫倒在床上,叶非的话把她刚刚愈合的一丝心伤又撕开了,伏在床沿抽抽泣泣地伤心哭了起来,即使房间里开着暖气,薛若涵也觉得浑身冰凉,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