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顾步新把刚才老人那番话说给林湖。听完,电话那头的林湖也是一脸凝重。沉默了一会儿,林湖说道:“那老头倒不像什么坏人。总之你先回来,我们可是得好好谋划一番。“
挂了电话快步走到公交站台的顾步新,在小小的站台上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决定还是坐出租车先赶回去再说。于是下了站台到下一个车流明显多的路口去。来往的几辆电瓶车差点撞到他,他不管不顾地往前走,最后快步跑了起来。
下午三四点钟,天气却彻底黯淡下来了,有些吓人。大风没有间隙地运作,将降下雨露的那片云吹走,却也把别处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更厚更阴沉的云层带了过来,酝酿着一场更骇人的暴风雨。
刚到路口,一辆出租车就开了过来。想来是这样的天气出门的人要少得多,出租车也比较空闲。说了地址之后,顾步新就习惯性地把手机掏了出来。在手里握了几握,接着又打开通讯软件,找到唯一的联系人林湖以后,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又打了几个字,最后任屏幕亮着不去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听了那样简单的几句话以后变得这样焦虑。可能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隐没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没被别人注意到。甚至有人肯定要打自己的主意以后,他害怕了。自己甚至是一个外来人,若是被人知道,不管是为了净瓶来,还是出于驱逐的目的,他和林湖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在顾步新回过神,不再锁紧眉头考虑种种不幸的发生的可能的空档,突然发现今天的出租车司机倒是挺安静。但是也并没闲情逸致去想今天的司机为什么要与众不同,他随便地看车窗外时,好像人行道边上的树木有些不一样。再去定睛一看:自己经过的树木,木灵力竟会凭空高出一截!在这个世界凡人的眼里看来,不过是树叶又翠绿了几分,树木在风中摆动得更有力了几分,况且也根本不会有人去看。但在顾步新眼里,这点情况就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看着这一溜烟的功夫,精神起来的树木,顾步新渐渐明白过来这个人,或者说别的什么东西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净瓶。心思一转之间,看着出租车打表器上的数字,他赶紧开口道:“师傅,先不去那边了,去天宫山吧。我先去找个朋友。”
在掏出手机和林湖联络的时候,顾步新还因为自己这个小小的谎言而脸红不已。把一个还未谋面的但明显不是善茬的灵物叫做朋友,顾步新也是蛮有压力的。把“我被跟踪了,你藏好净瓶。”发出去以后,他又偷偷看了看司机师傅,看到对方并没有什么异样。顾步新偷偷出了口气。
想到来“人”的目标时,他自己又慢慢镇定下来了。只要他是有所图,就还有周旋的余地。接着顾步新又看着手机屏幕,等着林湖的回信。起码确认林湖看到了自己的讯息。
“你要去哪,现在哪里!”看到林湖的回信,他舒了一口气。要是对方一副仙器为重的模样,还真不知道以后和他见面时怎么镇定自若地相处了。告诉林湖天宫山以后,他又开始想到,以前和林湖相处总是嘻嘻哈哈的样子。这次真是遇到事了,还不知道怎样呢。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们都很强大吗?术法灵决会不会克制自己。不知道林湖手段如何。关键时刻他俩能不能顾得上对方……
不得不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因为司机每一脚油门都是踩到底的开法,已经到了天宫山附近,师傅有些不悦地问他具体点是到哪。顾步新慌忙之间指着前面的朱顶金墙说道,“就那就那。“
下车之后,顾步新有些茫然地看了一圈,四顾之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看着前面的“天云寺”的匾额,他硬着头皮作势就要走进去。抬脚没几步他又停下了,这种地方他也知道,要是有什么高僧大德再跳出来要针对他岂不是更冤。然后又出来走到了大路上,随便就挑了左边来走。没走几步就听见一个苍老又带着一股子恼羞成怒的声音响起:“小子,你竟敢戏弄于我!“
顾步新下意识地就要回头之间,已经有个人行从地上凭空出来了。这是怎样的一个灵物,脸部的五官轮廓丝毫不清晰又没有什么界限,就像都挤在了一块;皮肤皱巴巴的,岂止是缺水,就像太阳底下暴晒好多年,一个火星都能燃起来的又干又脆的朽木。身体也没有人类的曲线,就像一个长方形上又安了一个小一些的长方形,大概有近一丈高。最诡异的是,他的头上还顶着几片叶子,在路灯黄色的光线下闪着扭曲又难看的绿色。
顾步新这会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显然对方一时半会也不打算说点什么。就站在他前面二三丈远,一副你走不了我又很耐心的样子。本来顾步新就要质问对方为什么跟踪我,或者想干什么,又觉得有点怪怪的。索性就没开口。于是目光平静地继续打量对方。既然对方是有所企图,见都见到了,就看看他怎么做吧。
听得”吭“的一声,料到对方是要开口,顾步新心里还是一紧。他可是从没没见过这种阵仗,眼前是一个灵气充盈,气魄强大的大妖,再怎么提防还是会怕。
”仙器在哪?“对方的声音丝毫没加掩饰,就像一把木头锯齿在一棵老树上划拉,生涩刺耳。
”什么仙器,你是什么人,怎么从地下钻出来的。“镇定了好一会儿,顾步新总算是知道开口了,这一开口,演技又上来了。现在的他是一个尚未踏入社会,并且坚信无神论的大好青年,还有高考志愿没填,还有崇高远大的理想没实现。
”别装了,就在你那,你身上有和那个仙器一样的气息。“老木头开口道。
虽然对方没说出那句”我最恨别人撒谎“,但从他那不同寻常的五官上顾步新还是看出了鄙视的神情。想到自己的东西,别人来抢夺,到头来对方还要鄙视自己,顾步新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语气一变开口道:”可是是我的东西啊“
对方显然没料到顾步新会突然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跟他讲话,一时之间竟没回话。他好像根本不在乎顾步新在边上,自顾自地就看起了天色。两人被低着头的路灯的灯光照着,可是在路灯顶上,是更深邃的黑暗,天空如海,铅云在滚动,夜色如大网,谁也逃不开。看完天色,他才说道:“今天这场雷雨,是为我准备的。我知道自己在劫,想借用你的仙器逃过这一次。”
“这样啊,我的仙器是破烂的,况且他也帮不了你避开劫云。”顾步新继续认真地答道。
“就算是破烂的,也铭刻有大道符文,又怎么会帮不了我?”妖怪语气急促地追问。
“它不属于这个世界,没有可以帮你避开这个世界雷劫规则的能力。“顾步新如实答道,当然在对方眼里就是狡辩了,连带着把他的认真脸也当做了不动声色和老谋深算,因为接下来妖怪的语气明显不那么和蔼了:
“什么乱七八糟,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快把仙器交给我!”对面的妖不再满足于询问交谈了,说完前面那句颇有些迫不及待的话之后,一个闪身就来到了顾步新跟前,等到顾步新想要有所行动时,已经被一直过分粗糙的不像人手的东西扼住了喉咙,由于二人身高的差距,他已经离地有一尺了。这下顾步新把来人的面容看得更清楚了,应该是一只木妖吧,然后顾步新又开始想了:要是有个人想要用木妖对付自己的方法来对付木妖,得怎样找到他的脖子。
在这胡思乱想是因为顾步新知道这个妖怪不会杀了他,再者自己也真不知道怎样来回答他了。等一会说不定这个妖怪平静了就能放自己下来了,要是一个没答对说不定还弄巧成拙了。明显这妖怪要用净瓶来做一件净瓶根本做不到的事,而且这件事就迫在眉前,不对,在头顶,任谁都应该很着急吧。就像得赶紧出门约会去的林湖,还没梳洗打扮时一样着急吧。
“你说,在哪里!”妖怪有些不耐烦了,很明显,顾步新的想法并不怎么准确。毕竟已经有雷声响起了。
忽然间,一道雷光在妖怪身后炸开,擦着木妖的后背,在地上炸开了不小的坑。顾步新这么近距离地目睹了这道雷电,真是吓得不轻。紧接着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已经要现出真身了,然后“唉”的一声响起就传了过来。
妖怪连忙装过身来,虽然雷势已去,他还是往边上一个闪躲。慌乱之间顾步新只觉得自己被掐的更紧了,虽然已经用了内呼吸发,可是毕竟被掐着的就是自己的脖子,他也在心里唉了一声,腹诽道,这人不是来救人的吧。
“你是谁,为什么想害我!”木妖明显有些紧张了,不知道是不是顾步新的情绪蔓延给了他,在说道句末那个“我”字的时候,他狠狠一跺脚,地上顿时又是一个大坑。
‘’我要是存心害你,还能好好在这站着吗,我的掌心雷准头可没那么差。“来人答话了。
在木妖手里一来一去之间,顾步新还是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只是突然间有人加入进来,来打破刚才的僵局,顾步新已经很感激了。
(1.上次林湖坐出租带着净瓶碎片留下痕迹,
有大妖在本地寻觅,这次顾步新又记着回去坐出租,遭遇大妖。夜里,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