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拉着天道行了半日,无奈天道年纪尚小,脚力有限,行路甚是缓慢。天涯便背起弟弟,虽然他受制于尸皇印的封印,气力暴减,但也比常人大上许多,于是双脚生风,沿着山路狂奔不止,丝毫不觉疲惫。
一路又奔袭半日,天涯终于摆脱了泥泞狭窄的小路,走上了宽阔平实的大路。打听了方向,称沿着大路再走十里便有一山平镇,于是决定赶到镇上再休息,却听身后传来阵阵咕噜声,原来赶了一天的路,二人粒米未进,天道的肚子早就扁了,天涯只管赶路,却忘了这回事。
埋灶生火,天涯就在路边做起饭来。从尸皇印中取出锅具、白米,水就用尸皇印中积攒的雨水,煮出的饭又香又甜,分外好吃,再加上些肉干,腊肠,咸菜条,已然算一顿大餐了。
做完这些,已经是夕阳西下,天涯、天道二人便朵颐起来。不吃饭尚不觉饿,但一吃起来便没了边,足足喝了四大碗粥,天涯才算吃饱,挺着圆滚滚的肚皮,真是丝毫也不想动了,天道也拍着小肚皮,仿佛这是几天来二人吃的最多的一顿,他们从失去亲人的阴影中渐渐走了出来。
天涯放下碗筷,才发现近处正站着一少年,蓬头垢面,邋里邋遢,咬着手指,揉着肚皮,盯着自己。看了看锅中尚有些粥底,天涯便起身,向那少年招了招手。
“你饿了吗?”天涯问道,那少年点了点头。
“这些是我和弟弟刚刚吃过的,我们正好吃饱了,如果你不嫌弃,就拿去充饥吧。”天涯好心的指了指,那少年也不客气,蹲下身,一手抱着粥锅,一手抓着菜盆,大口大口的吃着,显然是饿坏了。
风卷残云,那少年尚且意犹未尽,擦了擦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道:“谢谢啊,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声音是格外清脆,说完便展开四肢,就地躺下,浑不在意石子尘土,片刻之后居然起了鼾声,睡熟过去。
天涯摇了摇头,想必无论哪个世界,都有这样颠沛流离之人,他也不做多想,洗好碗筷锅盆,便选了一个平整干净的地方,取出些行李,铺在地上,招呼天道睡觉。
猎户外出打猎,风餐露宿再说难免,天涯也不觉得怎么辛苦,只是有时夜露大得很,如果沾在身上,人很容易着凉。
天涯帮弟弟掖好被子,自己便要躺下,却见那乞丐少年咬着手指躺在地上,口中不停念叨:“好吃,真好吃。”似乎在做一个饱梦。天涯叹了口气,又取出一套行李,就近铺好,将那少年抱了上去,果然是人瘦骨头轻,全身没有二两重,又给他盖好被子,便钻回被窝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天涯和弟弟就醒了,见天色还早得很,便又支锅煮粥,这次特意为身边那依旧酣睡少年多抓了些米。
米熟菜美,香气扑鼻,那乞丐少年才伸着懒腰坐起来,一面打着哈气,一面留着口水,倒是滴在了被子上。
“睡醒了啊?”天涯本身最能体会穷困二字,所以主动和那乞丐少年搭话。
“嗯嗯。”那少年随便点着头,眼睛却不离开锅灶。
“过来一起吃吧,给你带了份了。”天涯给少年先盛了一碗,配上些菜递到他面前,那少年接过饭碗便塞进嘴里一大勺稀饭,结果烫的不停的呼气,却不舍得吐出那口热饭。
天涯看着少年,心中不仅没有反感,还想起了曾经,在现世中,自己在孤儿院生活的种种,那种抢饭吃的窘境与这少年倒是类似。
“慢慢吃,没人和你抢。”天涯拿起一块抹布,将少年嘴角擦干净,便回身与弟弟坐在一起吃早饭。
“兄弟,你人真好。”少年吃了两碗热粥,将碗筷递给天涯。
“你在这附近住吗?”天涯随口问道,少年的眼睛转了转,黑白分明,“我没地方住,走哪住哪。”
天涯点点头,便整理好行李锅碗,当着少年的面,天涯也没法将这些收进尸皇印,只好背在身上,准备出发。当然,对于这样的乞丐,自己也是爱莫能助。
“兄弟,你要去哪啊?”少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跟着天涯。
天涯叹了口气,“我要去山平镇,你呢?”
“我也正要去山平镇,不如顺路?”少年盯着天涯,生怕这张饭票跑了一样。
天涯带的米粮足够,自然不会在意多出这一张嘴,便点头答应了,少年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跟在他二人身后,不复昨日的狼狈样。
行了十几里,天涯终于见到了山平镇的城楼,那乞丐少年依旧跟着天涯二人,他又不好撵走,就这样三人一同进了镇里。
这还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接触真正的城镇,天涯有些好奇这里的人们是如何生活的,但进到镇里转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和看过的电视剧还真有几分相像。
“不知哪里有收皮子的店?”天涯拉住一个路人,问道,他身上带着很多上等皮毛,却没有分毫细软,必须找个地方兑换,总不能让天道每日在街边过夜吧。
路人随手一指,三人很快便找到了一家德天皮行,店老板抬眼一看,一个闭着眼睛的小瞎子,一个半大的乞丐,还有一个土里土气的半大小子,便没了好气。
“去去,没到饭点呢,没剩饭给你们。”老板抬手撵人,天涯三人不动,便过来一个学徒推搡,不推不知道,一推差点没把自己震摔,天涯的力气可不是个瘦小学徒可比的。
“老板,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来卖皮子的。”天涯抽出一张准备好的上等鹿皮,准备打听下价格。
老板看了看鹿皮,又看了看这三人,“那他呢?”抬手指了指天道。
“这是我弟弟。”天涯最不喜欢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但为了卖东西,只能忍了。
“那他呢?也是你弟弟?”老板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乞丐少年指指点点,眼神中满是不屑,不悦,不欢迎。
天涯对于这种眼神太熟悉了,在自己的学生时代,每天都有人这样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就是他,孤儿院的;连爹妈都不知道是谁,估计是个野种……,虽然天涯用自己的成绩证明了自己很强大,但这种声音从没有停止过。
“老板,他也是我兄弟,我们是来卖皮子的。”天涯再次强调,把话题引到皮子上。
老板身手摸了摸鹿皮,确实是上等的鹿皮。
“就这一张吗?”老板的语气有些怪。
“不,还有一张。”天涯又从身后抽出一张完整的白鹿皮,价值要远远高于刚才那张。
“哦,白鹿皮,顺子,来看看。”老板的脸上已经笑出了花,叫来学徒,一同观摩。
看了好一阵,老板递给那顺子一个眼神,顺子便悄悄退了出去,将店门关了。
“你这鹿皮哪来的?”老板语气不善。
“自家猎的。”天涯早就看出了这里的问题,也沉下脸。
“自家猎的,我看八成是偷的吧。”老板一拍桌子,阴阳怪气的吼道,“一个瞎子,一个乞丐,还有个半大小子,也想打到这么好的鹿皮,你当我傻吗,走,我们找个地方评理去。”
皮店老板见来的是少年,势单力薄便要欺客,此时天涯早就对他忍无可忍,不过他还是没敢动手,不是胆子小,而是怕一出手就打死他。
在村子的时候,天涯的对手就是野兽,凶猛的野兽,出手就是全力,还没哪个不要命的敢和他打闹的,所以他还真吃不住力道,真怕一下就扇掉这老小子的脑袋。
天涯有顾虑,不过他身后的乞丐少年可没顾虑,他早就忍不了这泼皮老板了,一把扯过皮子,抬起一脚就踢在他小腹上,接着一拳打在鼻梁上,顿时就开了染料铺子。
“打人啦,打人啦,抢东西啦!”皮店老板被打得滚在地上叫喊不得,他的小学徒就堵着门喊。
“你也不是好东西。”乞丐少年冲了上去,一脚踢在在学徒的两腿间,嗷的一声便跪在地上,再也没法挡路了。
“走,快走。”乞丐少年拉着天涯和天道,三两步就跳到街上,此时店里的人已经听到前面的叫嚷,露胳膊挽袖子,冲到前厅。
“好啊,原来是一家黑店,叫你们欺压老实人,今天我就把你们一窝端了。”乞丐少年大吼一声,也不惧怕那些人,不知从哪里拉过一盆生得正旺的炭火,对着店里的皮子扬了过去。
刚冲到前厅的打手见炭火飞来,吓得赶紧缩了回去,只可惜了满屋的皮子,顿时火光飞扬,烟气四起。
“走,我们走。”乞丐少年哈哈大笑,拉着天涯就跑,天涯也急忙抱起天道,身后传来走水扑火的叫声。
“哈哈,真过瘾。”乞丐少年拉着天涯躲进巷子,哈哈大笑,天涯却不说话,被他这么一搞,自己在山平镇是不能停留了。
“对不起啊,害你没做成买卖。”少年露出一脸歉意。
“没事,你要是不动手,我就动手了。”天涯的目的地本就不是这里,所以很快便露出爽快的笑脸,真过瘾啊。
“这里是卖不了皮子了,不知兄弟下一步要去哪里?”少年一面笑,一面问道。
“我要去镇边城,兄弟你可知道?”天涯随口问道。
“知道,据这里三五百里的路程呢,你去那里做什么?”少年一脸疑惑。
“找一位叫白云山的人。”天涯说道,却见乞丐少年眼中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