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衣袖一卷,东陵胥的手被震开,宋初玉将落的瞬间,稳稳落入兰桂香沁人的熟悉怀抱中。
“公仪鹤,你竟然活着?”东陵胥近乎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那语调中,透着无尽遗憾。
“国师大人尚且好好活着,本世子又怎好意思先走!”笑容慵魅浅淡,不似东陵胥的剑拔弩张。
“玉儿,又不乖!”关键时刻,他还不忘低头嗔怪。
看着当着他面,打情骂俏的公仪鹤与宋初玉,东陵胥双拳紧握,继而,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既然都到齐了,我就成全你们,做一对鬼夫妻!”
话落,大片青雾浮起,带着刺鼻的香味,而随着分子进入鼻腔,恍若饮入辣椒水般,眼中口腔鼻中,全是烧灼般的痛楚。
好多没有抵抗之力的官兵,纷纷抓着喉管,在地上不住打滚,不过滚了半晌,七窍流血,面色青紫,气绝而亡。
“青煞!”杀人无形的剧毒之物。
公仪鹤连忙点了宋初玉的几处穴位,再封了自己的穴位,再示意青锋卫与凰庭卫诸人,赶紧封穴位。
抬头,就着那朦胧青雾,公仪鹤的目光,却像刺破一切虚幻的冰刀,冷冷打在东陵胥身上。
青煞之毒一旦施放,必牵扯十里之地,东陵胥此举,竟是要祸及无辜,那这方圆十里的百姓……
正思索着破解之法,为防牵扯更多无辜。
却听闻一道辽远苍茫的语调,恍若天边传来。
“孽障,莫要祸乱苍生!”
伴着一股强风突至,所有青雾,顷刻被挥散无踪,伴着散落的金粉,空气中浓郁的毒气散尽,唯余雨后清润的沁人香,甘冽醇厚。
相伴三年,只一语,宋初玉就认出这声音的发出者。
“老和尚……”宋初玉一双眼盛满喜悦,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落在眼前。
“死丫头,为师的教诲,你权当耳旁风,就连一身武力,也被恶人废去,你这徒儿,着实丢我的脸!”老和尚拿出别在腰间的酒壶,兀自饮一口清酒,看向宋初玉的眼神,满是鄙夷。
此刻,听出那话中的无奈与怜惜,再因那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宋初玉一反常态,头一次,没有给老和尚添堵。
“师父……”裴煊也由牧伯推着,行至老和尚面前行礼。
老和尚对着他微微点头,转身朝向一身狼狈落寞的东陵胥,“小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莫让魔障吞噬本心!”
好似听到天大笑话,东陵胥笑容嘲弄,“我本心如此!”
“到底是老毒物的徒儿,同他一样,冥顽不化,既如此,就别怪和尚我心狠!”说完,老和尚将酒壶往腰间一别,凌厉的掌风,宛若鹰钩,朝着东陵胥袭去,却又在瞬息,化为闪着圣洁光芒的如来神掌。
“如来掌!”东陵胥瞳孔一缩,转瞬,鬼魅般,顷刻掠出数丈远。
老和尚正待追击,岂料背后传来宋初玉的惊呼。
“公仪鹤,公仪鹤……”
她看着他倒在自己怀中,气若游丝,面色泛白,整个人身上,笼罩着沉沉死气。
老和尚望着东陵胥消失的方向,一甩袖袍:算你小子好运!
慌忙奔至公仪鹤身边,一把他的脉搏,顷刻,浓眉纠结。
鲜少见老和尚如此冷凝的神色,宋初玉一时也是慌了,“师父,他到底怎么了?”
很少见这个事事冷静泰然的徒儿,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可见这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之中。
裴煊也是自一旁,将宋初玉对公仪鹤的担忧,尽数纳入眼底。
随着老和尚叹息摇头,宋初玉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油尽灯枯之兆,他已中千噬蛊之毒日久,再加上,强行冲破上古大千阵法,恐怕……”
大千阵法,一定是在皇宫,东陵胥为他设的局!
“不,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师父,你告诉我,不管多难,哪怕要我的命!”她说的坚定,却未注视到身旁人,越来越深邃的眸眼。
看着宋初玉焦急到近乎泪涌,老和尚也怕结果太过伤人,让他的宝贝徒儿,丧了生的信念。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说完,他的眼睛转向裴煊。
宋初玉随着老和尚,一起转向裴煊,师父是说,师兄可以救公仪鹤?
“师父,可还有别的办法?”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欠裴煊,他为他们付出的已经太多。
随着老和尚无奈摇头,宋初玉的心瞬间被冰雪覆盖。
她低着头,好半晌,才微微仰起碎雪般的容颜,笑容是稀薄冬日的暖阳,带着难言的悲伤,脸颊贴在那微闭双眼的无双容颜上,她的笑容,宁静恬淡。
“公仪鹤,我陪你,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
是情人间,最温柔的呢喃。
黄泉陌路,永相随,是她对他的承诺和誓言。
这一刻,无悲无喜,有的,只是近乎于禅的平静。
“我救他!”不容置喙的语气,沉默良久的裴煊,静静出声。
他是裴氏家族的少主,拥有强大的灵力,足够救活像公仪鹤这般的垂死之人,只是,那代价……罢了,为了她,他觉得旁的,都不再重要。
因为,他不想,看到她忧伤难过的表情,那样,会让他的心,也跟着窒息。
“少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命了!”牧伯觉得裴煊一定是疯了,妄动灵力救人,不死也将永久沉睡,一年,十年,百年,也许,永远也不会再苏醒。
“师兄,不用了,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那么自私……”她的语调听不出因希望降临,而萌生的喜悦起伏,似乎早已,绝了生的念头。
“你们,两个人,我,一个人,划算!”
裴煊静静开口,白雪般洁净的容颜,越发衬得他高洁出尘,恍若绽放雪巅的圣莲。
他就像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一命换两命的合适交易,那般云淡风轻,就像不知,此番押上的筹码,是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