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权力,不过指间沙,百年之后,不过烟云浮华,我要的一人心,太子可给得起?”
这是疑问,却带着十足的压迫,就是身为太子的诸葛允,也不禁觉得此刻宋初玉身上的气场,太过霸道骇人,禁不住,脚下一软,险要跌倒。
为什么?他是太子,是未来东昌的皇帝,为何,在一个女子面前,他会有无法招架的压迫感,就像神俯仰世间尘埃般卑微的世人。
转念一想,自己是个男人,也是太子,一贯的自我认知,让他强撑着直起身,竭力平复颤抖的声调:“宋初玉,你莫痴心妄想,一人心,这天下,怕是没有哪个男人能为你做到!”
他大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真当天下都是荣王那般的傻子疯子,男子三妻四妾,这是古有定制,他不信有哪个男人,肯为了一个女人,舍弃一大片森林。
他笑得肆意,笑得狂妄,那笑声中,满含对宋初玉痴人说梦的嘲讽与不屑!
但很快,诸葛允的笑声就卡在了嗓子眼,整张脸木然,像被时间定格一般。
“本世子可以,终身只此一妻!”
霸烈清雅的语调,树梢上的男子,若天降神祇,翩然落于宋初玉身侧。
揽着宋初玉的纤腰,明月珠光般的俊颜,溢满柔情与认真。
月上中天,若玉盘,清风悠长涤荡,在人心静谧之湖,泛起层层涟漪,相拥而立的两人,美好的不似世间人。
“太子不要以一人之意,妄定天下男子之心!”唇角勾起的笑容,雍雅魅惑,却又十足嘲讽。
自己做不到,便认为天下人也做不到,这种人,当真可笑得紧!
诸葛允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却又不好发作,这比别人当面扇他一巴掌还要难受,就像前一刻还说着饕餮大餐,下一秒,就要因自己说过的话,吞下大盘苍蝇。
世人只道东昌六君子,却无人知晓,东昌六君子,其实本该只有四人,公仪鹤,东陵胥,裴煊,沐云琛,并称东昌四公子,他与诸葛瀛,不过碍于皇家的身份,加之容貌不俗,这才有了六君子之说。
被一向仇视的对手奚落,还只能站在一旁,扯着嘴角干笑,这感觉,还不如直接给诸葛允一刀来得痛快。
也不欲将诸葛允逼的太过,要知道,狗急了还会跳墙。
“太子殿下,若无他事,本世子便迎世子妃回大殿,太子请便。”
表面上看,是在征询诸葛允的意见,实则,话落后,也没等诸葛允回答,早已揽着宋初玉自顾离去。
诸葛允看着两人的背影,眸眼瞬间毒辣,待他们走远,禁不住一拳,重重砸在树身上,斑斑血迹顺着树干流下。
“公仪鹤,宋初玉,今日之辱,他日必偿!”
回去的路上,踏着波光般迷人的月光,公仪鹤噙着浅笑,偏过头看着宋初玉。
“世子妃今日拒绝了未来皇后的位子,可后悔?”
宋初玉颇感莫名其妙,瞪了公仪鹤一眼,“有什么好后悔。”
“虽然荣王世子妃的位子不高,俸禄也没皇后多,享受的荣耀也不比皇后尊贵,但有本世子忠贞不渝的侍奉身侧,想来还是可以弥补些许缺憾。”
公仪鹤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在为宋初玉减小损失。
“不若我现在就回去告诉诸葛允,我后悔了。”宋初玉淡淡看他一眼,脚步果然有顿住往后转的趋势。
一个旋身,宋初玉再度被扯回某人身边,他如玉的下颌抵在她的头上,温柔的语调若春日丝雨,“用一个位子,换了位完美的夫君,世子妃,你不亏。”
“公仪鹤,你好自恋!”
“自恋?嗯,也许吧,也只有在世子妃面前,本世子才有这种心思,总得不遗余力展现自己的完美才好,这样就不必担心,世子妃会看上别的男人。”公仪鹤煞有介事解释。
“自恋也算优点?”
“这说明本世子心态好,抗打击能力强,被世子妃如此奚落,尚能谈笑自如。”
“……”
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宋初玉开口。
“你是怎么找来的?”那么巧,时间点卡的那么准。
“在世子妃离席后五秒。”
“……”连时间都卡的如此精准。
顿了顿,宋初玉继续道。
“那你为什么那时候才出来?”
某男托腮,佯装认真思考状。
“找世子妃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找到后,刚巧赶上太子许诺侧妃之位。”
“那你那时为何不现身?”
“我总要听听世子妃的答案。”
“若我当时答应诸葛允了,你当如何?”
“世子妃愿做太子妃,本世子自不会拦。”
“公仪鹤……”某女磨牙霍霍。
“大不了,我将这东昌江山抢来,世子妃要做皇后也可。”
“……”她总算明白了,这就是一黑心货。
“再者,在必要的时间现身,方能达到最佳效果,世子妃对本世子的感动与感激,就会更上一层,也因此……”漫漫追妻路,可快速缩短。
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宋初玉,这次宫宴后,他定会求得东昌皇,亲自赐婚!
为避免有心之人的闲言碎语,宋初玉与公仪鹤分开,一前一后,进入大殿。
方回到自己的位子坐好,抬头间,余光扫到面色不善的凤无忧。
正纳闷着那愤恨的眼神,因何而来,按理说,他们的婚约废除,以凤无忧的个性,见到她该无限嘲讽,外加耀武扬威。
不过很快,她就懂了,这所谓的敌意来源何处。
恭王妃缓步来到她的面前,面色略显歉意和尴尬,应该是因为凤无忧悔婚的事。
想到可能的原因,宋初玉举起桌前的酒杯,替恭王妃与自己斟满酒,随即执起酒杯,对她含笑,“是玉儿没有福气,王妃无需自责。”
那坦荡清润的眸眼,不似作假,俯仰间,一杯醇酒下腹。
惊讶的同时,恭王妃略带赞许,被悔婚,这对未出阁的女儿家来说,是多大的羞辱,她竟能云淡风轻的就此揭过,还对她这始作俑者的娘亲,如此客套,这需要多么宽广豁达的心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