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尚明瑜跑出了最外面巨大的铁门,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将她放了下来,我轻轻摇晃着她,小声的喊道:“瑜瑜!瑜瑜!”
她依旧昏迷着,我站起身正要转头在跑回去去帮他们,一股熟悉的眩晕感强袭而来,我咬着牙不让自己晕过去,往前快跑几步,便再也抵挡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我睁开眼睛,眼前熟悉的画面让我瞬间呆住了,我在大厅里,我竟然回到了这里!
孙幸哲拿着铁棍与烧伤男对峙着,我看向我的右侧,被杂物堆积的门噼里啪啦的响着,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门似乎很快便会被撞破。
我感觉到了疼痛,望向肩头,我的心里一惊,瞬间明白了我在谁的身上。那没有手臂的肩头汩汩的冒着血,霎时间,我感到天旋地转,我竟然在元彬的身上。
等一下,我竭尽全力让自己平静,心里想着:我能看见的是元彬,那么,他将会死去?也就是在几分钟,甚至几秒钟之后!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悲由心生,忍不住想要放声大哭,我知道,他一定会死的很惨,如果我能帮他该有多好啊!
元彬还有自己的意识,我无法控制他,只能看着,等待着他死亡的那一刻。
他倚靠着堆积物,用腰腹的力量撑住身体站了起来,大吼一声,向烧伤男扑了过去,他嘴里冒着血泡,大吼着,似乎是在喊:“跑!”
嗵的一声撞在了烧伤男的身上,烧伤男挥起镰刀,刀背重重的砸在元彬的腹部。瞬间整个身体麻痹了,没有一点儿感觉,眼前突然陷入了黑暗。
元彬躺在了地上,眼前一片黑白混杂的雪花播放过之后,腹部剧烈的疼痛开始反射入大脑,疼的撕心裂肺,这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真的被烧伤男砸碎了。我感觉元彬开始呼吸困难,嘴里涌出大量的血液,他肯定很想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与前胸,现在只能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抽搐着。
就在元彬撞向烧伤男的片刻,孙幸哲已经用铁棒砸向了烧伤男,烧伤男没有用镰刀去挡孙幸哲的一棒,反而用刀背砸向了元彬,在他看来,孙幸哲的这根铁棒根本不足为惧。
孙幸哲这一棒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了烧伤男的左肩,嗵的一声,犹如砸在石块上一般发出一声闷响,那家伙的左肩微微倾斜一下,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只见他恶狠狠的一笑,右手急速的挥出镰刀,那镰刀带着一股劲风从孙幸哲的腹部右下侧砍了上来,电光火石之间,孙幸哲铁棍收回,向镰刀挥来之处砸了过去。
火星四溅,孙幸哲的铁棒脱手而出,结结实实的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大厅破旧的木门上,咔嚓一声砸破木门摔到玄廊的水泥地上。
他手哆嗦着,虎口已被震裂,一条极深的大口子一直裂到手心,伤口两侧翻着粉白色的皮,鲜红的肉裸漏在外。尚明亮扶起孙幸哲转身就往外跑,烧伤男迈开大步便要追过来。
刚迈出一步,就停下了脚步,烧伤男低头一看,只见元彬用腿死死的夹住了他的腿。
烧伤男正抬脚准备踢开元彬,一声咔嚓的破碎声传来,左侧走廊的木门被那些虫子撞碎了,虫潮瞬间涌了出来,哗哗的扑向了地面,速度之快让人惊骇。
烧伤男也是一惊,似乎他也没见过这么多如潮水一般的虫子,竟然愣在了那里。
虫潮淹没了元彬,我只感觉到天突然黑了,身上有无数的虫足在敲击他的皮肤,麻嗖嗖的,竟然还有一些舒服,可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几秒钟。
虫子啃噬着元彬的皮肤,从身上每一个孔洞向身体里钻去,鼻腔,眼睛,口中,耳朵,屁眼,甚至连生殖器的小口也成了虫子争抢涌入的大门。
整个身体都在撕裂着,每一根神经都充斥着疼痛麻痒的感觉,我终于明白了浑身爬满虫子的感觉。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这里,以后谁在说我身上和长了虫子一样,我保证打不死他。
意识没有模糊,瞬间变成了黑暗,我明白,元彬在刹那间已经被虫子啃食干净了。
烧伤男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就在他愣神的几秒钟里,身上已经爬满了虫子,几只大蚰蜒缠绕着他的腿脚与手臂。他嘴里发出一声怒吼,用力向前迈出一大步,一脚重重的跺在地上,身上的虫子被震掉了绝大多数,但在转瞬间又布满了他的全身。
我努力站起身,这时,尚明亮已经将孙幸哲扶了出来,尚明亮问他能不能自己走,孙幸哲点了点头。
我欲向铁门里走回去,尚明亮一把拉住了我,朝我吼道:“你干嘛!你想死啊!”
冷峻也向我吼着:“赶紧去车上,我们走!这TMD是一个套儿!”
我转过头,叹了口气说道:“这里的这些虫子,太多,虽然周围人烟稀少,但是危害极重,不用太多,一小堆就足以致命,看看那些大蚰蜒,一只就能弄死一个人,留着他们,很可能引起一场大灾难的。”
我说完,也没管他们在后面吱哇乱叫什么,转身走进了大铁门之内。
那些虫子似乎在黑暗潮湿的地方生存了太久,适应不了光亮,此时大厅里的地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虫子,足足有20厘米厚,却没有一只越出大门来到阳光之下的玄廊上。
我一看这种情形,心中略微轻松了一些,看来,一时半刻他们是出不来了,这就给了我思考的时间。
我四下寻找着能用来点火的东西,我想,火是最能解决问题的,不管是电影中、书中,乃至现实生活,用火焚烧虫子堆是最实用,最见效的办法。这么一大堆虫子,用火一烧会不会香气四溢呢。
转了好多地方都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引燃的东西,如果说枯木枝之类的倒是又不少,但是,现在不是生火做饭,我需要的是汽油,柴油,哪怕是煤油也好的强力燃烧燃料,令人失望的是,这里一点儿也没有。
我走过一个拐角,旁边堆了一堆破旧的木质箱子,上面已经堆满沙土。但是箱子表面的字还是能看清楚的,只见上面写了几个硕大的英文字母:H?SO?
这个换了别人真的不一定知道,就我们这几个人中,我敢拍着胸脯说,他们一定不会知道。这一箱子硫酸足以销毁所有的虫子了!
没错,这是好几箱子硫酸,我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化工厂啊,这里主要就是制作酸、碱产品的地方。
我从背包里取出那块用毛巾包裹的碎玻璃,得亏刚才从孙幸哲手里接尚明瑜的时候把这玩意儿放到背包里了,不然,现在还得出去找东西。
我用碎玻璃割断了箱子外面的捆绳,从不远处捡起一根钢条将箱子起了开来。
里面几十瓶硫酸崭新的装在玻璃瓶内,泛着淡黄色的光。
我从来没觉得硫酸的颜色这么美,简直如琼浆一般。
我将箱子从上面搬了下来。很沉,搬下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拿动,摔下来。如果摔下来,我的脚立时就会被腐蚀殆尽。
将箱子拖到玄廊处,我看见烧伤男正双手撑地的伏在地上颤抖着,似乎很痛苦。玄廊上几只大蟑螂的尸体趴在地上,显然经不住夏天长时间被太阳烘烤的地面温度,想冲出来,却被烫死在水泥地上。
这样一来,其他的虫子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几只大蚰蜒挺直了身子,张着说大的口器望向这边。
我拿起一瓶硫酸,在手里颠了颠,对着外侧的大铁门大喊一声:“都给我进来!”
所有人,包括尚明瑜在内,全都从铁门外走了进来,纳闷的看着我。我头也没回的说:“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让这些虫子也尝尝死是什么滋味!”
他们看着我,没明白什么意思,走到我的身后,我侧着头对他们说:“强硫酸,分分钟让他们化为灰烬,大家一起扔,玻璃瓶,遇墙就碎,别扔虫子堆里,没用,往墙上扔,越使劲越好,先把外面泼上一层,万一一会儿他们往外涌,我们措手不及。”
众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乐呵呵的接过硫酸,没有一个人敢往前走。
“没事儿,他们出不来。”我一边说,一边朝大厅走去,“他们现在还没适应,不过,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会适应的。所以,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
说完,我已经开始将硫酸倒在门口的地上了。
我倒了几瓶,感觉已经有些厚度了,在没有蒸发之前,开始下一步计划,我回到原位,弯腰拿起一瓶朝屋里的墙上甩了过去,众人见状,也开始纷纷拿起瓶子扔了过去。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瞬间大厅里的虫潮躁动起来,只见上头一层的虫子冒着白烟化为一滩浓水,而底下的虫子则如潮水一般涌出了大厅门,在刚一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整个虫足便融化殆尽了。
我们的手没有停下,继续不断的扔着瓶子,玻璃的破碎声此起彼伏,虫子们发出阵阵哀鸣,似在求饶一般,眼看这箱就要见底,我让尚明亮又去旁边搬了几箱,那边至少有几十箱,不过不全都是硫酸。
我用碎玻璃相继割开了捆绳,用钢板撬开了木箱盖子,加速扔着,虫潮继续往外涌着,我们加快扔瓶子速度,即使这样,我们还是被逼的连连后退。
终于在第7箱还剩3瓶的时候,消灭了视线所及内所有的虫子。屋里,烧伤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否还有命在,尚明亮倏地向他扔去一瓶硫酸,啪的一声砸碎在他身上,冒着缕缕青烟、然而他没有任何反应。
那把死亡之镰,握在他的手中,并没有失去恐怖、冰冷的光芒。
我们猜测,他已经死了。
元彬的身上爬满了虫子,被硫酸烧过之后,就像穿着鱼鳞铠甲一般,整个人都乌漆墨黑的泛着棕褐色的亚光。
我们看已经没有危险了,扔下手里的瓶子,便转身走出了玄廊的大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