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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进化理论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现代进化理论认为,种群是生物进化的单位,而突变、选择和隔离是生物进化和形成过程中的三个基本环节……”

生物课上老师机械地读着课本上需要背诵记忆的部分,台下少数的人随着他的进度勾画,大多数是趴在难得的暖阳下昏昏欲睡。

百里佑是少数,林界是多数。

岑寂离开已有一周,百里佑生活的十分寡淡,仿佛从未出现过他这个人一般。上学放学,两点一线,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她“反省”的效果。

那日岑寂的出现给了联盟不小的“惊喜”,得知两个异能在此的总领是不会轻易再派人来,而且既已试探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剩下的也只是商量应对的策略。岑寂利用这段时间偷回大界,究竟是想要些什么——百里佑不知道,也无暇顾及。她的当务之急不是岑寂也不是林界,而是她自己。

异能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的超自然能力,无需与元素法则一般借用自然之力。可是即使是被选中的人,也不会得到上帝无止境的宠爱。或许异能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自然的能量守恒,但这只是一种介于误差之间摇摆不定的不平衡——异能并非perfect,他们也有弱点,致命的弱点。

过分依赖强大力量的异能会遭到能力的反噬,虽说至今没有就在册详细讲解“异能反噬”的起因后果,据推断,应该也是轻则能力消失重则死亡一类的下场。这也就是为何千年来异能们大多选择远离权力纷争,就算是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只要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无论利用与被利用,都极少有人幻想踩在世界的果壳上大呼自己为“宇宙之王”。

只有百里佑自己知道,两年前的她,曾一度游走在能力反噬的边缘。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她不想在咬牙承受第二次,她也没有勇气在坚持下去。更何况当时她的能力几近透支,异能不源于自然元素,要补充空虚的内库十分困难,她两年来一直在寻找填补那个空缺的办法,无奈总是差了那么一些,就像手机充电到百分之九十九,总是不如百分之百来的那么安心。况且她目前还只是百分之七十的状态。

下课铃响,她的目光仍旧定格在那句话上。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自然之力,独生,异能。究竟是独生异能是自然之力在万年之中进化的一小步,还是上天创造给大界的一颗棋子,以竞之式,决定更适合生存下去的一方的,一场游戏?

从海洋到陆地,从森林到平原,从四肢爬行到直立行走。语言、行为、文化在时间的笔尖下被不断改写,人类的文明变迁又消失,分裂又复合。人类竞争着,残杀着,分歧着,进化着。每一个行为在被决定之前都会分化为无数个可能,无数的可能会有无数的结果,无数的结果会导致无数的效应,从而形成不同的历史。

世界由此被分割。

在无数的世界中,找到一个可以安心活下去的地方,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却又遥不可及。

————————————————————————————————————————

岑寂在被百里佑称为“界流隧道”的空间里穿梭了小半天,被直接送到了岑家他的房间他的床上。当负责每日清扫房间的佣人一推门便看见本应一尘不染的地板上一夕间乱七八糟堆满了书,一个黑发高挑的青年如主人般毫无违和感地穿着便服立在书橱边,一本一本翻找着什么的时候,她没有忍住地尖叫出声。

“——————啊——————!!!”

声音响彻了整栋大宅。

随之而来越来越多的佣人,然后是管家,再然后是……家主,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齐齐张大了嘴巴。而那位黑发的青年将一张类似地图的纸从一本书中抽出来后如释重负的轻吐一口气,这才缓缓扭头,看了一眼众人,淡淡的说道,

“晚饭中加一道红烧小羊排,不放孜然。半个小时后送来我房里一杯热可可,加三分之一的脱脂牛奶。听见后请向后转,关门,我要洗澡。”

以上便是离家两年有余的岑寂回家后的第一表现。

岑家主直挺挺的对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呆愣了半天扭头看向身边永远面无表情的管家,开口,

“他……”

“是少爷。”管家很淡定。

“那……”

“的确是少爷。”管家很镇定。

“所以……”

“真的是少爷。”管家很坚定。

岑家主两眼一闭刚想向后倒去,被管家及时用手一托,然后看向那张写满“我早就预料到”的老脸,耳边传来管家没有语调的声音,

“少爷,回家了。”

于是就算看到晚饭岑寂坐在餐桌上他固有的位置旁若无人的吃着小羊排时岑家主也没能接受他儿子失踪两年后突然出现还以一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仿佛是一场梦其实他一直都在的状态的现实。当他怀着一丝希望试探的问道,

“岑寂……你今天是……”上帝保佑请告诉我那两年只是一场梦吧!!!

当事人熟练地切了一刀香气四溢的小羊排,头也不抬只顾看报地回答,

“不是梦,是百里佑。”

七个字,将岑家主满心的期盼击碎成渣渣散落一地。他揪心的拍着桌子哀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是梦,我就知道他还是个通缉犯……我就知道……!”

满屋子回响着岑家主痛心的“我就知道”,唯有当事人和管家无所动作,好似一切真的还是那时——联盟军校特等预备军官学员,大界备受瞩目的七个异能者之一,名声斐然的岑家独子,岑家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晚饭过后,管家送上两杯红茶,转身退出书房带上了房门。书房门口早有人在等候,他开口吩咐道,“消息都封锁了么?”侍卫点头,“全按您的意思,少爷回来的消息一点没透漏,该消去的记忆全消去了。”“好,继续注意那边的动向。”“是。”

此时岑家主已经接受了他儿子潜逃回家的事实,不住的按着太阳穴,口中嘟嘟囔囔不知道在抱怨些什么。岑寂充耳不闻,只安心的看着眼前的资料,时不时拿笔做做标记,一点也没有在逃犯的紧迫感。

“消息确凿么?确定他们是在进行‘那个’么?”

岑家主臭着一张脸回道,“不相信就别看……大张旗鼓的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岑寂只当听不见后面那句话。殊不知他这个样子看在他父亲眼里更是火大,岑家主“啪啪啪“的拍着桌子叫嚷,“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你和百里家那个丫头好,劝你你不听,好就好了!结果呢?!别人找对象是生娃娃,你找对象是进监狱!进监狱还逃狱!逃狱还顺走了重刑犯!顺走了重刑犯你还杀人!你杀了人被通缉了还不好好躲着!被发现了还不赶紧逃跑还敢回来!胡闹!一个两个都是胡闹!”

岑寂:“这两天准备一下,我要潜入联盟内部。“

岑家主:“……!!!”这还得了!越狱犯还想跑回警署总部!

“疯了!”他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气得脸通红,胡子一翘一翘的。他扭头伸手指着岑寂,想做出怒斥的模样,却无奈一时词穷,“你你你”了半天没有下文。只得又坐回椅子上,抚着额头叹气。

“生养你来就是折我的寿!那两个不懂你不懂?也是陪着瞎闹!”岑家主本想将茶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好震慑一下他对面的小子,最好里面的红茶能溅出来,溅那小子一脸。谁知他刚想伸手去拿茶杯,却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拿过,重新沏满了红茶,双手捧住茶杯递到了他面前。

他望着桌子对面那个青年,拍桌子的动作一滞,转为接过低头喝了一口,隐去眼中的情感,咽下口中的话。岑寂只见那端着茶杯苍老的手微微颤抖着,连着那灰白的小胡子,不知是喝茶还是什么原因,也在抖抖索索。

一切的争吵看起来像是在刚刚的一番来去中被翻过。岑寂依旧低头,岑家主半闭着眼睛,平复着胸口中复杂的感情。书房中只有那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半晌,岑家主睁开眼睛,目光放空喃喃自语,“麻烦丫头,她不给我们岑家生个孩子对得起你么……?”

这回轮到岑寂的动作一慢,他向来是知道他父亲的思维跳跃的比百里佑的空间转移还快,抬头看那老头子的目光,倒像是在自言自语的抱怨。他心下觉得好笑,便接上,

“你要孙子还是孙女?”

老头那放空的眼神好像一下子被倾倒了色彩,琥珀一样的放光,看向仍在低头做标记的岑寂,“有了?真的有了?”一只手在裤子上搓呀搓,内心那点小激动耐不住的破土而出。

岑寂:“骗你的。”

“……!!!”眼见着老头又要拍桌子吹胡子瞪眼,他连忙接上一句,“早晚会有的。”

岑家主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自顾自地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随着书房里的钟敲满十下,岑家主的鼾声已在书房响起,岑寂的那张地图上做满了标记,剩下的只是要准备些身外物了。

他扭头看向窗外,两年里夜夜入梦的是故乡的天。从来不是他舍弃了这里,而是他们不让他回来。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带着她,再站在这个天空下,挺直了脊梁光明磊落的活着,他的亲人,他的爱人,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们不得不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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