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主播室。
月很昏暗,像是河里的一双眼睛,扭曲无神。上了出租车,回到家里,睡觉。第二日清早,我来到花子生前住过的地方。那是一座奢华的高级住宅区,花子的家在B座高层1603。乘坐电梯直接到了十六层,还未等叩门,就见一名很绅士的男人推开门,慌慌张张地走出。
我挡在他面前,“您好,这是花子的家吗?”
听到花子两个字,他眉头一紧,“你是?”
“我叫蓝宁……”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很是惊讶,打断,“你就是蓝宁?”
“如假包换。”我说。
“快请进,快请进,我正要去找你。”原来他这么慌慌张张的,是想去找我。
我进到屋子里,很宽敞。落地窗,倾泻了满屋的阳光。客厅里面传出歌谣声,听上去像是他的妻子,在哄着睡梦中的孩子。于是我问他,你结婚了?他点了点头,伸出手,请我坐下。我坐到沙发上,轻轻地抿着他倒给我的暖茶。
“现在这房子……”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会意地明白我的意思,“嗯,这房子现在是我的。”
“你和花子……”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再次把我打断。他说,他根本不认识花子。买房的时候,也不知道花子曾在这里住过。他说,他昨晚有听过我们的节目,很恐怖。而且,在之前他的家里一直有怪事发生。当时他没有在意,后来无意间从邻居那里得知,这房子不干净。
“你搬到这里多长时间?”我很惬意地陷进沙发里,这样的房子住起来别提有多舒坦。
“两个月。”他说,“我和我妻子是外地的,对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况且房子很便宜,我们就直接买到手里。是后来才得知,这房子空了一年多。”
“你说,你们家里一直有怪事,是什么样的怪事?”我话音刚落,他的妻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向他的丈夫问我是谁。我起身,自报姓名。她的表情和其丈夫遇到我时一样,先是一惊,随后露出笑脸,很欢迎我到他们家里做客。
看来,他们私下聊过我的不少事情。
开门见山。
我重复我之前的问题。
妻子代替丈夫回答,“是我们的孩子,最近很奇怪。”
“说说。”我看着她的眼睛,静听。
“这事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每周星期三的夜里过九点,她都会趴在窗口看来来往往的汽车。而且她平时最喜欢玩的是布娃娃,可现在却喜欢玩小汽车,而且还非要红色的。”她说。
“是女孩子吗?”我问。
“是的。”她回答。
“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小孩子天性贪玩,而且模仿能力极强。是不是在幼儿园里有喜欢玩车子的小朋友?”我走到窗口,向对面看去。一条街道,和街道上面来来往往的车,就落进眼眸。
“她有一个月没去幼儿园了。”她捡起客厅地面上的一辆红色小车,“她总和我说,这里面有个姐姐在向她求救。”
我看着那辆手掌大小的红色玩具车,“这么小的车子,里面怎么会有人?”
“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想找您帮帮忙。”她说完瞄了自己丈夫一眼,他丈夫会意地接过话茬,“我们和邻居打听过,之前住在这里的花子出车祸的时候,开的就是一辆红色轿车。”
“还有遇到其它的怪事吗?”我问。
“应该没有了!”她说。
“不论如何也请你帮帮我们,我们刚刚搬到这座城市,不想在搬来搬去了。”男人恳求我,“这点钱不成敬意,希望你能收下。”
“先做事,后收钱。”我答应留下来帮忙,“晚上我会准时过来。”
“谢谢。”他们送我到门口。
离开后,我去了两个地方。第一个地方是埋葬花子的公墓,第二个地方是花子工作过的主播室,市区广播电台。电台共有二十六层,避雷针就有五层高,算是市区里标志性的建筑。花子工作的主播室是在第十七层,但是,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两年间都没有新单位赶搬进去,据说闹鬼。
有工作人员经过,我假装不知情,“请问,这里的东西都哪去啦?”
“你是谁呀?”他打量我。
“我的工作证件忘记带了,瞧我这脑子。”我胡编乱造着。
“原来是新人呀!这里的东西早都搬走了,据说是被别的栏目组给买走了。”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悄悄地对我说,“我告诉你,最好离这里远点,因为这里闹鬼。”
“闹鬼?”我假装很好奇。
“一到晚上就会有哭声,搞得我们都不敢加夜班。”他说完不禁打了个哆嗦。
“会不会是花子冤魂不散?”我故意这么问。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讲!”他说完,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我走到主播室门口,玻璃门已经上锁。透过玻璃窗,能看见里面闲置的凳子和桌子,但是上面落满厚厚的尘土,说明长时间无人清理。除了闲置的凳子和桌子,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花子的宣传海报,再看不见其它的东西。
有两名女工作人员路过,窃窃私语。
“你昨晚有没有听广播?”
“有有有。”那女生较有兴致,“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管真假,到真是挺吓人的。”
“我们台的很多栏目的收听率直线下降,把周总都给急坏了。”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她们专注地说着,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看着她们的背影,我有意无意地想着一些事情。花子的死已有两年时间,却没有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忘。就像是树根,在每个人的心里根深蒂固。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广电传媒午夜热线是在借助花子事件的名头,来增加栏目的收听率?
我觉得这件事里面确实有蹊跷。
离开电台,在回家的路上。
阳光明媚,就冬日而言,算是毒辣。地面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露出街道原本的样貌。空气里有一股酸酸的味道,伴随着满眼的暖阳,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独特感觉。我回到家里的时候,胡丽瑶坐在客厅里苦思冥想着什么。
我打断她的思路,问她在想什么。
“姐夫你回来啦?”我看着我。
“嗯。”我倒了杯茶,送进口中。
“姐夫我跟你说个事儿!”胡丽瑶拉近与我之间的距离,“你之前见叶楚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一些很奇怪的地方?”
“你指的是什么?”我问。
“叶楚总是对着空气有说有笑,你不觉得很怪么?”胡丽瑶很认真地回忆着,“我这几天就常看见他去逛超级市场,还去咖啡厅,看电影和游乐场。”
“有什么奇怪的吗?”我问。
“当然很奇怪。”胡丽瑶直起腰来,很郑重地说,“他去咖啡厅会点两杯咖啡,去电影院和游乐场都会买两张入场卷,可明明就只有他自己。你说过,叶楚交了女朋友,可跟踪这么长时间,我却没有见他的女友露过面。”
我蹙眉。
听胡丽瑶这么一说,这件事情确实有点奇怪。叶楚对着空气有说有笑,明明是形单影只,却像是出双入对一般。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叶楚是见鬼了,而且还是只女鬼。我把目光放到画展殉情女生的身上,苦思冥想,却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反倒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最近这两起案子都很复杂,看上去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件,串联在一起却有营造出符合常理却不符合逻辑的现象。若非要把它们查得水落石出,看样子是需要花费不小的精力。我没有再和胡丽瑶分析案情,回到房间里,休息。
晚上的时候,张先生打来电话,因为我没有履行约定,准时去参加栏目的直播。
我回绝了他的要求,我说,要在家里休息两日。他也没有强迫我,答应下来。实质上我是想去那对夫妻(花子)的家里,毕竟有言在先,不去就是失信。离开家,花费半个钟头时间,来到那栋很高级的住宅区。来到B座高层1603,叩响门。
男人打开门,看见我,喜出望外。
他把我迎进去,还是老样子,给我倒了一杯热茶,请我在沙发上坐下。我没有坐下,更没有去碰那杯茶,而是推开虚掩的房门。她的女儿单独睡在一间房里,很安静地陷在软床中,睡得很踏实。我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时间,夜里十点钟。
“你不是说,九点多的时候,会发生奇怪的事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