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顿饭还是我准备请他,因为他又帮了我,帮我的原因是我感冒了,在去医院的路上,遇上了正从医院里出来的他,我记得当时,两双眼睛相互看着对方,都看直了,他不相信整天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我也会感冒,其实我想告诉他,衣服即使穿得再整齐,也跟感不感冒没关系,我也不相信壮的如同牛魔王的他会生病“对了,你到底生的什么病?”
“我,我,我只是一点,其实也,也不算,就是,是,那个,。”他的脸憋的通红,像极了猴子的红屁股,眼神在我视线之外滴溜溜转,浑身不自在,他的这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动作让我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脑海之中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难道,莫非,真的,不会吧?”
我又仔细看了他一眼,心里一声长叹“多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就这样,。”
“是痔疮。”
“就这样,得了痔疮,真是可喜可贺啊。”
他的话终于说完,我的脸上随即暴雨转晴,这种变化太快了,快的我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刚刚,几乎又是同时发生在我脸上的表情,痔疮又怎么了?敢得还不敢说吗?敢说还不敢坐吗?敢坐,,你等会,敢说还真的不敢坐,你说这痔疮得的,真拉风。
“一共一百八,现金还是刷卡?”收银员笑容可掬看着我手里的钱包。
我看着两包塑料袋装的‘矿泉水’,暴跳如雷“怎么这么贵?”
“全国一个价。”
“全国一个价?老百姓该怎么活?不行,我要去北京,我要去为劳苦大众伸张正义,我要,。”
“你还要不要看病了?不看一边呆着去。”收银员的这句话,语气不太好,我咬咬牙,还是忍了,只有先把感冒治好,才有力气去北京。
“用这个。”‘年轻人’把手伸了过来,递给我一个‘银联卡’。
“干嘛用你的?我又不是没卡。”我把钱包里的银联卡全都倒了出来,黄的红的绿的,什么样的都有。
“这是社保卡。”
“社保卡?我也有,干嘛用你的?”
“你带了吗?”
“带……带……带没带啊?”我抓起钱包,又翻了起来,除了黄的红的绿的,还有一张五块钱的钞票,社保卡,真没带。
“拿着用吧。”‘年轻人’把卡塞到我的手里,就在触碰的短短一秒钟时间里,我感受到了来自那双手的温度,温暖,裹满力量,我无法抵抗,只有本能的接过来。
“你去拿药,我就在这等着你。”‘年轻人’侧着屁股坐在了门厅的长凳上。
“你不跟我一起去了?”
“我还有事呢?”
“你还有事?”
我看着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拿在手上,打开电源,打开贪吃蛇,他确实有事,而且事不小。
排了很长的队才拿到药,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还在玩着贪吃蛇,只是姿势由坐变成了趴,两条腿自然的分开,像只瘫在地上的癞蛤蟆,两只眼睛里却闪着熊熊的烈火,像是一只蛤蟆正在吞吃一条蛇,这是多么酷的造型,这是多么强的气场,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走吧。”我打断了全神贯注的‘年轻人’。
“去哪?”
“吃饭。”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我一定要牢牢看住他,他要说想去厕所,我跟他去,他要说想去付账,他想都甭想。
“你坐在里面。”我指着靠墙的一个位置对他说。
他抬起了那张年轻的脸看着我,脸上写满了不明白,不明白的意思是在说“大哥,这一桌就我们两个人,我们应该面对面坐着,不应该挤在同一侧。”
“我不管,我的目的不是吃饭,是要挤住你。”
‘年轻人’呵呵笑了,我也笑了,我笑着把菜单递给他“尽管点,捡贵的点。”
跟上次不同,这次他很快就点好了,我看了看,他点的这几道菜都不如上次点的一道贵,我想再点几个贵的,他却阻止了我“够了,真的没必要,我们在一起吃饭,不是为了吃多少,是为了能够吃出快乐。”
‘年轻人’说的很玄乎,吃饭除了吃饱以外,还能吃出快乐?最近这段日子我确实很快乐,至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他的快乐始终都在他的脸上挂着,洋溢在我眼前,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得到,我的快乐也挂在脸上,可是当我笑的时候我却看不到,我没有亲眼看到,就不敢保证我笑了,我好想把我笑的那一瞬录下来,不过一旦真的录下来,那一瞬也就成为了过去,看着已经过去的东西,谁都笑不起来。
三杯两盏下肚以后,‘年轻人’的脸上现出一片红,这种红里裹着黑,卷着泥土,他躺在椅背上,点起一支烟,最近我发现,他的烟瘾越来越大,烟雾包裹着他的脸,有时他笑了,我都看不到,只能听到被尼古丁烤焦的呵呵声,从很远的地方,一声一声的飘过来。
“说实话,我好羡慕你。”他说的这句话一下把我怔住了,我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我就想笑,他羡慕我?他羡慕我什么呢?
“羡慕你是一个大学生。”
他还没说完,我就笑了,他好意思说我是大学生,我都不好意思承认,我这样的大学生成千上万,我这样的大学生多如牛毛,可是却让自以为连根牛毛都不是的他好生羡慕,我应该感到骄傲才对,怎么这一刻,竟卑微的还不如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