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孙一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我接了过来,拧开盖,狠狠喝了一大口,似农夫,似山泉,似哇哈哈抱着张大笑脸,甜啊甜。
“给。”江阔望着孙一递上来的矿泉水,头摇了再摇,手摆了再摆。
“不喝是吗?”孙一递上来的手还在空中悬着。
“为什么不喝啊?”江阔接了过去,拧开盖,咕咚喝了两大口,呛得不停咳咳咳。
“叫你装,呛死你。”孙一笑了,笑是因为慷慨解囊的两瓶矿泉水终于有了回报。
“干杯。”
“干杯。”
“江阔,你怎么不说干杯呢?”
“我都咳成这样了,还能干的了吗?”老实说,江阔这哥们,人很逗。
风很凉,很干净,从操场上吹来,带着泥土的青草的清香,吹进宿舍阳台上三个男孩的梦里,三个男孩都在问:桃花会开吗?桃花会开吧。
夜沉了下去,月亮放开了矜持,一束束月光从月亮敞开的怀抱里跑了出来,满世界都是,落满阳台,爬上窗帘,涌向枕边,宿舍安静了下来,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啊,迟到了,迟到了。”孙一应该是第一个醒来,不然江阔怀里的枕头也不会朝他飞去“吵死了,吵死了。”
“九点了,都九点了。”孙一从床上跳了下去,跟着一起跳下去的还有我,唯独江阔稳稳当当,只是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九点怎么了?不是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吗?”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到第一页,看到昨天晚自习记下的上课时间表,只一眼,就嚎啕大叫“完了,真完了。”
“什么完了?完什么了?”江阔来了精神。
我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江阔,他只看了一眼,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边穿裤子,一边大吼着“不是九点半吗?怎么变成了八点半?一夜之间说改就改了?还有王法吗?”
孙一和我没有去搭理江阔,因为裤子都来不及穿,哪有那时间,不过效率确实很高,穿衣穿裤洗刷完毕才用了六十秒不到,男人,比的就是一个快字。
我和孙一夺门而出,江阔紧随其后,你应该会感叹,江阔的动作会比我们更快吧,那是因为,他没有洗脸。
看着雪白的如同冰激凌的教学楼,看的我们三个阵阵寒意,一身又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是开学的第一堂课,这是第一堂课开始后的第四十分钟,全班同学都已到位,只有我们三个还在路上,我承认,我是有点耍大牌,可问题是,孙一和江阔,他们没得耍啊。
到了,终于到门口了,语文老师正在黑板上写字,我们三个当即决定先进去,进去以后再解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三个不约而同走向后门,猫着腰,刚迈进了一只脚,就听到了语文老师和蔼有力的声音“前门没开吗?”
“开了。”孙一朗声答道。
“这样也能看得见?脑袋上面真的长了一只眼?”江阔小声嘀咕着,只有我能听得到。
我们三个手拉手,站在了前门口,四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们,我感觉看着我们的几十双眼睛好有神,能把我们的心看透,好有神的眼睛盯着我们看了三秒钟,爆发出了雷鸣般的笑声,语文老师被雷鸣般的笑声所吸引,停下手中的粉笔,扭过头来看向我们,看了大概三秒钟,‘噗嗤’一声笑出声。
“这是怎么了?”我们三个都傻了,都在心底问自己“这是怎么了?”我看向孙一,孙一看向江阔,只一眼,孙一便笑了,我也望向江阔,也一眼就笑了,江阔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低下头去,只一眼,便捂住门襟往外跑,速度像火车。
只剩我和孙一站在那里,继续望着前方的四十几双眼睛,其中有一双特别亮,那是她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而女孩,就坐在她边上,脸颊上好看的笑冲着门口的方向。
“你,你,你,,,”我头抬起一半,又低了下去,这种声音好熟悉,我在哪听过,现在怎么又出现了,就在我的头顶上,难道是幻觉?
“你,你,你是不是也有一个这样的手机?”我低下去的头还是抬了起来,我担心不抬起来的后果是今晚会听到十万个‘你,你,你’,和我想象的没错,是她,和我想象的又有点错,这一次的她没有骑着自行车,一脸的羞涩,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竟被这种居高临下弄的有点不好意思了,现在是晚自习,所有人都坐在位置上,一个女孩突然站起来,走到一个男孩前,用着羞答答的话语,带着羞答答的表情,羞答答的望着男孩,即使男孩脸皮再厚也扛不住,更何况薄的跟一张纸一样呢?
四十几双眼睛一定都在看着我,早上的那一幕又重演,只是这一次,演员只有我一个,我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嗷嗷叫,就是不能不说话,就是不能不回答“我有一个这样的手机,有事吗?”
“你的手机坏了吗?”她看着躺在我掌心的手机,一脸关切的问。
“上周刚买的,不会坏这么快的。”我相信这款手机的质量,更相信我的眼光。
“我的坏了。”她的语气很沮丧,同时又很兴奋。
“有事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找出这样一句话。
“有,有,有,我想问一下,你会不会修手机?”
我的两只眼睛肯定蹦出了我的眼眶外,这一刻的我好想说“我们是商务日语专业的,不是机械维修专业的,你找错人了,不,应该是你进错校门了。”可我不能这样说,她能说出这样雷天雷地的话,说明她可爱极了,对于那些可爱的人,我只能说“这个,这个有点不太熟。”
“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机吧?”我愣了愣“我看看,我自己修。”
我把手机给了她,我相信,她一定能修好。
五分钟后,手机回到了我的手上,还有一条她发来的短信“我的手机修好了,谢谢你。”看着这条短信和短信背后的那个电话号码,我只是想说,这手机修的可真快。
直到铃声响起,四十几双眼睛才从我身上收了回去,走出门口时,我偷偷看了一眼女孩,粉红色的连衣裙,粉红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