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国民党上将杜聿明的大女儿,杜致礼!”
林西脑子里想了想,虽然她不是学历史专业,可她最爱听民国的奇闻野史,对民国才子佳人的轶事更是烂熟于心。
杜致礼可以说是为数不多的善始善终的民国才女。据说她自幼聪明灵巧,深得蒋介石夫人宋美龄的喜爱,十八岁去美国学习英国文学,随后在普林斯顿大学与她的老师杨振宁重逢,度过了平静而幸福的一生。
她给后世留下印象不多,但足以让人记住。
直到林西亲眼见到,十八岁的杜致礼,和他想象当中大不同相。还没有父辈失势,家道中落,几经辗转的人生履历,此时她仍保持着青春的丰美和活力。
她太美了,所有一切光芒汇聚于她的身体,所有一切花朵为她点缀。
“你知道我父亲?”杜致礼能看出林西不怀恶意,莞尔笑道:“我父亲只是中将,还不是上将呢。不过呢,他的确是杜聿明,这点你倒说的不错。”
“杜小姐。你遇到杨振宁了吗?”林西很突兀地问了一句。
“杨振宁?什么。”杜致礼思索了一阵儿,恍然道:“哦,你说的是北平的杨老师,他走了,好像是去国外做研究工作。怎么,难道你也是西南联大的学生,还是你早就暗恋杨老师了?”
“暗恋……”林西一阵无语,心说,杜致礼啊杜致礼,杨振宁就是你未来丈夫。姑娘你也太粗心了吧,老公这种东西也能让给别的女人……
杜致礼见林西不说话,还当是默认了。在那掩面而笑道:“姑娘,你该不会是为了杨老师才跳的黄浦江吧。”
“你……”没想到杜致礼性格率直,年轻也有顽皮的一面,让林西倍感亲近。
“杜小姐,杨老师去留学了,你没有想过去留学吗?”林西拿出一股八卦记者劲头,探听杜致礼的口信。
“我一点不想出国留洋。好不容易日本人投降,国家盼来安宁,父亲也能常在家陪陪我们。”杜致礼流露出一丝失落,遗憾道:“可是蒋夫人她……好像正在安排我们一批将校官员家属赴美留学,说是要让父亲在前线无后顾之忧。”
杜致礼神色黯然道:“我只想陪我父亲母亲,哪也不去。”
看到这一幕,林西的眼泪悄然滑落。
“诶,你怎么哭了?怪我怪我。”杜致礼拿一只蓝色手帕递给林西道:“擦擦吧,如果你有亲人在战争中亡故,哭出来吧,以后就好了。”
看林西哭的泪流不止,杜致礼更加确信她是位孤儿。
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银元,几张纸币,一口气放在桌上。
“我出门没带什么钱,这些你先拿着吧。”杜致礼道:“看你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一个人在大上海生活不易,但总是有出路的。安心养病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
问到来历,林西不忍心骗她,只说是从“乡下”过来的,杜致礼笑道,哪有这么漂亮的农家丫头,告诉我,我一口气买十个,天天陪我说话去。杜致礼问她是否喜欢栀子花,林西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两人一阵大笑,聊着聊着,门外一位军官敲了下门,提醒道:“杜小姐,天色晚了。”
“杜致礼,不,杜小姐……”林西啜泣道:“如果你出国,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会的,一定会的。”杜致礼一笑道:“我还要在上海待几天,有时间来看你。”
说完,杜致礼离开,房门“咔嚓”一声关上。杜致礼坐上了一辆吉普车,回头朝楼上招了招手。林西把脸蒙在被子里,眼泪哗啦啦流个不停。她哪里知道,此后一别,再重回大陆,白云苍狗,已是几十年后。
哭过之后,林西探出头嗅了嗅案头杜致礼送她的栀子花,清新的气味让人精神一阵。她一口气吃了不少稀粥,摊开那张报纸。寻找工作信息。
既然来了上海,不能白来。
总得活得精彩。
她就不相信,哼,她一个新社会高学历的女青年会饿死在旧社会的大上海。看了一遍又一遍,招聘的除了歌女舞女,就是家政月嫂和老妈子。林西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万恶的旧社会啊,这是要逼良为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