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百灵的屡次忤逆行为，最终都只是小惩大诫。
他也并没有受到什么格外严厉的惩罚，但雪雁仍然不能不感到担心。
百灵对于凤凰社来说，不得不说是个特殊的存在。
他高超的医术，不仅为凤凰社的纤羽们提供着健康的保障；同时，也是凤凰唯一信任的私人医生和保养方面的教员。
因为这份特殊，凤凰不得不对他格外网开一面。
可这份特殊，并不会成为他的免死金牌。
像凤凰这样，容不下一丝背叛的性格，能容忍百灵一次，可不一定会有下一次。
“雪雁，我谢谢你的关心。”
百灵温和而淡淡的笑了笑。
“不过，有些事，并不是因为知道会成功，才去做的。”
即使知道，雪雁不会害他，他也并不想和她说太多。
除了夜莺，他在凤凰社，并没有其它交心的朋友。
“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忙，不得不请你离开了。”
“百灵……”
雪雁痛苦的拧了眉，痴痴的望着百灵。
“我是真的为了你好，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
“雪雁，你不要再说了。”
百灵飞快的看了她一眼，移开了视线。
“我会看着办的。”
“看着办……”
雪雁痛苦的咬唇笑了。
“你为了她，到底还要做多少傻事……”
她恍惚的笑着，站起身来。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除了给他一个警告，叮嘱他小心，她发现自己竟做不了什么。
又或者，她为了保全自己，不肯去做？
不，不是的，她爱他，又怎么会舍不得自己呢。
“嗯。”
百灵轻而又轻的点点头，待雪雁走后，看了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摇了摇头……
雪雁的这份感情，他只怕永远也回报不了了。
夜莺一回到基地，就被人五花大绑，送到了凤凰面前。
百灵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凤凰好像并没有准备把夜莺怎么样。
见了她，只是神色淡淡的挥了挥手。
“松绑！”
她面容平静，眼神亦然，叫人一时猜不透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夜莺微微垂着头，态度虽然算不上多么恭敬；但至少，不是挑衅的。
“你到底是回来了。”
凤凰看夜莺不说话，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道天大地大，只有凤凰社，才是我的家。”
夜莺语气平和，并没有一丝惊恐或不安。
“哦？”
凤凰似乎十分意外，挑了眉，嘴角带了一分笑意。
“你这么说，是后悔离开的意思了？”
“是。”
夜莺恭敬的点点头。
“以前是我不识好歹，才会有想要离开这种荒谬的想法。但离开之后，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美好。”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凤凰冷冷的看了夜莺一眼。
“而且这次，如果不是我请来了你爷爷，我看你必定不会再回来吧？”
“凤凰姐说的没错。”
夜莺知道，与其假装恭顺，不如实话实说，来得让人信服。
“如果不是爷爷被抓来这里，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
她这一句一出，四下皆惊。
雪雁当下皱了皱眉。
画眉则忍不住露出嘲讽的轻笑。
凤凰一脸平静，抬眼环视了在场众人脸上的表情。
“可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知道，蚍蜉是永远不能撼动大树的。而我，也不可能和凤凰姐你的权威对抗。”
“所以，我才会回来。”
夜莺语气缓缓，并不在意耳畔传来的道道吸气声。
“我虽然并没有把握，能够让凤凰姐相信我，饶恕我的过错。”
“可如果我不回来，不仅爷爷要受我的牵连；我自己，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一时的愚蠢，居然伤害到我唯一的亲人。”
“你既然这样心不甘情不愿，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凤凰见夜莺所说，都是她的心里话，倒笑了。
她哪里可能不知道，夜莺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打动她。
不过，想要打动她，又谈何容易？
“我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凤凰姐，我知道我罪无可恕。”
夜莺垂着头，神色依旧平静如初。
“可我这次回来，是带了十足的诚意，想要向您负荆请罪的。”
“哦？”
凤凰微微皱眉。
“我这里有个消息，凤凰姐一定会感兴趣。”
夜莺温声说着，看了看四周。
“不过，我只能对您一个人说。”
凤凰默默的看了夜莺几秒，扬了扬手：
“都下去吧。”
“凤凰姐——”
画眉不悦的皱眉，看了夜莺一眼。
凤凰深深的看了画眉一眼，警告她不许多事。
“去吧。”
“是。”
画眉纵然不情愿，却不得不和大家一起，退了出去。
“现在你可以说了。”
凤凰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靠在椅背上，睨视着夜莺。
“我得到消息，暗盟近日，将会对我们在欧洲的势力，进行打压……”
凤凰皱了皱眉，许久没有说话。
夜莺也不着急，垂着头等着。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凤凰揉了揉太阳穴，对这个消息，明显头痛不已。
“绝对可靠。”
夜莺沉声说：
“凤凰姐，这件事，您可一定要早作安排。”
凤凰又默默了许久。
“你该不会，是投到暗盟那边去了吧？”
尽管她自己，并不相信这种可能；但这个消息，来得虽然及时，却也诡异。
“我的确愚蠢不堪，但还不至于自找死路。”
夜莺微微皱了皱眉。
“凤凰姐，如果你一时还不能相信我，大可以把我关起来。等等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相信你。”
凤凰很快的笑了。
这个时候，她料定夜莺是不敢对她撒谎的。
不管怎么说，夜莺和夏思远的命，都还握在她手里。
“不过，你那么久没有见你爷爷，我也应该体恤下你，让你们祖孙见见面、好好相处几天。”
她这么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要把夜莺关起来，等欧洲那边的事证实了，再说。
“多谢凤凰姐。”
夜莺淡淡的笑了，安下心来。
夏思远被关押在基地最偏远的一栋小房子里。
那里一向不住人，条件自然是很差。
尤其最近天气闷热，蚊虫肆虐，偏偏又门窗紧闭，他的状况更好不了。
夜莺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夏思远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密密麻麻蚊虫叮咬的痕迹。
“爷爷——”
她鼻子不觉一酸，扑过去抱住了夏思远。
“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雨儿？”
夏思远的精神状态并不好，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夜莺。
哆嗦着手，他也抱住了夜莺。
“雨儿，你怎么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这几天来的遭遇，已经让他深深的感觉到，这里不异于狼坛虎穴。
“来，好孩子，快让爷爷看看，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心疼的皱了眉，他仔细打量着夜莺。
“爷爷，我没事……”
夜莺忍不住热泪串串。
都是她不好，把爷爷害得这么惨。
“没事就好。”
夏思远叹了口气，抬起手，细细的擦去了夜莺脸上的泪水。
“好孩子，快别哭了。我们祖孙俩，能见一面不容易……”
“爷爷……”
夜莺再次被戳中泪点。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雨儿，你没有错。”
夏思远慈爱的抚摸着夜莺的头发，缓缓的叹了口气。
“爷爷知道，你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辛苦，你一定有你的难处。”
“不然，你不会不回去看爷爷，更不会不认爷爷……”
“爷爷不怪你，啊，雨儿不哭了。”
他像从前无数次一样，把夜莺揽在怀里，大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爷爷……”
夜莺心里又酸又软，歉疚和负罪感，让她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夏思远的眼睛。
面对慈爱的爷爷，她更加难过。
“好了……咳咳咳……”
夏思远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
“爷爷，你怎么了？”
看着夏思远脸上一抹不同寻常的潮红，夜莺不由担心起来。
“爷爷，你是不是生病了？”
“爷爷没事，雨儿你不要担心。”
夏思远掩饰的笑了笑。
“不行，我让她们请医生过来。”
夜莺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去开门，才发现门是锁上的。
她抬手拍打着门板，喊道：
“有人吗？有人在外面吗？”
很快，一道清冷的声音回应了她：
“你有什么事？”
“是乌鹊吗？”
夜莺温声请求道：
“我爷爷病了，可不可以请你去跟凤凰姐说一声，让百灵过来看看他？”
“你等着。”
乌鹊答应了，过了一会儿，才走到门边。
“百灵很快就来，夜莺，你等一下。”
“谢谢你了，乌鹊。”
夜莺感激的对着门板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回到夏思远身边。
“爷爷，你再忍一下，医生很快就来了。”
视线落在夏思远身下简陋的床铺上，她不由哽咽。
这屋子里的陈设，实在太过不堪。
她真的很自责，因为她，夏思远一大把年纪，还要受这种苦楚。
“嗯。”
夏思远却好像浑然不在意周遭的一切，眼里心里都只有他想念已久的孙女。
“雨儿啊，你不要难过。”
“只要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听你喊我一声爷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就算死，我也死而无憾了。”
“爷爷，我不准你这么说……”
夜莺心内又是一酸，忍不住抱紧了夏思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