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蜻蜒被人揍晕了,这事可不得了。
最重要的是被她得知了钟情的真实身份。杨昳的太太,这对于她简直就是致命的。
邱子炎走后,钟情一个人无法将她背到楼上,又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外面,于是也就只有在外面坐着等着。
这可真是一个笨办法了,只是钟情对这里不熟,认识的人也不多。说到认识的人,钟情心里一动,想起一个人来,老板娘。
于是钟情跑到老板娘那里,让她过来帮忙搀扶着肖蜻蜒上楼。老板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跟钟情来到了宅子里,两人费了好一番力气,终于将肖蜻蜒扶到了床上。钟情注意到老板娘盯着肖蜻蜒瞅了半天,神情有些奇怪。
“老板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老板娘恍恍神,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觉得这姑娘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之前来来往往的没留意,这么一看还真有些像!”
老板娘打量着肖蜻蜒的脸嘀咕。
这之前,肖蜻蜒也曾多次经过她家的早餐店,只是她在忙,肖蜻蜒又坐在车上,没瞧个仔细。这会儿,肖蜻蜒在床上躺着,她这么看着,脑海里闪过一个熟悉的人来。
“像谁啊?”钟情不禁有些好奇的问。
“我记得我刚搬来的那些年,常在附近看见一个女人,在杨家大宅外面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仔细盯着她两次,看到她也没做什么,就扒在院子外,盯着里面,也不知道要看什么。也不知怎么搞的,一个多月没见过她了,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疯疯癫癫的,迟早要出事。”
钟情是个心思通透的女人,听她这么一说立即疑惑地看着肖蜻蜒,“那个女人大概是多大的年纪?”
“没多大的年纪,虽然头上包着头巾,可是从那双细皮嫩肉的手上,看得出来是一个小姑娘。有天早上,她经过我的早餐店的时候,伸手要了两个包子,我留意她很久了,就多看了两眼。”
钟情原本以为这个人有可能是肖蜻蜒的妈妈的,继续听下去,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想起顾里斯曾和她说过蜻蜒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在她还小的时候父母父母双双遇难,无奈之下去了孤儿院。肖蜻蜒的妈妈不在了,不可能是她的。而且如果真是她的妈妈舍不得孩子,想来这儿看看孩子,在肖蜻蜒不在的那些年,也应该知道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看见她。除非抱着一点一滴的希望,等着女儿回来这还可以解释。但是老板娘最后说的细皮嫩肉和小姑娘这两点,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这个可能性为零了。
“老板娘,你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钟情又问。
“算算大概有三四个年头了,我小儿子在这里落户,让我过来帮他带孩子。孩子大了,不需要我费什么心了,于是我就在门口开个早餐店,打发打发时间。这农村里呆惯的人,闲不下来,总想找点事做做,多帮儿子伸把手。”老板娘一打开了话匣子,就说得热闹。
钟情含笑点头,她了解这样的人,勤劳、朴实、热情。虽然可能没有什么文化,可这样的人没什么心眼,对你又热心。比起那些矜贵的千金小姐、名门淑媛,她好像和老板娘这样的人更能说到一块。当然,也并非所有的千金小姐、名门淑媛都是如此,这其中也不乏体贴大方的好姑娘。
钟情目光忽然投靠到远方,想起记忆中也曾有过一个善良热情、与他相处说话很自在、让她由衷觉得舒服的人。钟情小的时候,有个教她弹琴的师父,穿着打扮很是清贫,十分关心战乱中百姓的疾苦。但是他却有一双能触动别人心灵、牵动别人灵魂的手,他的手可以弹出世上最动人、最优美的乐章。因为他的心真的很柔软,很感性,看透世情而又眷恋红尘,无日不在天下百姓安乐奔波。
只是这位师父只教了她两个月,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听父亲大人说,师父因为不满曹叔叔的统治,借着为他弹琴献技之时,拍响了琴中的机关,想要暗算曹叔叔。
行刺失败了,师父被拖出去五马分尸,死状极惨。
得知这个消息后,钟情整整悲痛了一个多月,尽管父亲大人告诉她师父之所以到府里来教她弹琴,就是想利用父亲大人得到接近曹叔叔的机会。
曹叔叔知道父亲无辜,才饶了他一命。否则别说师父了,就是钟家只怕也难以幸免。
以曹孟德的多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留钟家人一命,除了这件事和他们本身就没直接的关系外,也是器重钟家家主。
虽然是如此,钟情还是很难过,很悲痛。也就从那一日,她开始远离曹叔叔,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曹叔叔过来就吵着要他抱抱。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师父是天下间最有的人,他的某些品质即使是心目中崇拜的父亲大人也比不上,父亲大人虽然才高八斗,下笔如神,但是他的风流也一直遭到自己的诟病。只是做女儿的,怎么都不能指责自己的父亲,所以钟情虽然心里这么想,一直都没有明言。曹叔叔以这样残忍的方法杀死了师父,让她听了就觉得害怕。也许师父做得不对,但是他的一腔挚诚和百姓的热爱,是谁也抹煞不了的。
在师父教授她琴艺的两个月里,她能感觉到师父是真的很疼她的。师父和他说过他游历这些年碰到的人和事,还有一路上看到百姓饱受战乱之苦,黎民生活多艰。别看这些高门大院的人每日歌舞升平,但那些贫穷的百姓却不得不到处避难,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
师父一再告诫她,琴技的高地不在于你琴艺的本身,而在于你表达出的感情,还有你内心深处的境界。
那个时候她不懂师父说的话,只是懵懂地听着。她问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师父只是揉着她的小脑袋说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嘴角温和的笑,柔和的眉宇清朗而又俊美,尤其是他弹琴的时候,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让听到的人,无不黯然落泪。
认识师父的人很多,真正懂他的人却很少。
钟情想,在师父传来噩耗的那一天,怕是一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师父为何要这么做。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那个时候,她也不明白。但那个时候她太小了,有许多事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理解的。她除了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师父,师父死的时候一定会很痛之外,就什么都没办法想了。
碍于她的情绪,父亲大人再也不敢抱着她去见曹叔叔,他怕她乱说话,不小心激怒了曹叔叔,给家里和自己招来祸端。娘亲每日陪着自己,每天就期望着她这个小姑奶奶早点把这事忘了,这事要是给曹叔叔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想他们钟家,还以为钟家有什么关系。
事情就是这么残忍,师父是背着刺杀曹叔叔的重大罪名似的,即使为他哀悼,也是不被允许的。
她在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的期望甚至说恳求下停止了悲伤,但有些事情,即使面上没表现出来,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没事了。
师父留给她的琴,他留在她记忆中舒爽的笑容,与他相处交谈时的自在,深深种在了心底。那个时候她虽然很小,谁也不会相信她这个孩子对一个认识两个月的人有多大的感情,只有她自己知道,认识两个月的师父比起那些认识了十多年的泛泛之交感情还要深厚!任凭岁月的刻刀将记忆怎样的刻画,这一段时日愈久反而愈加弥新!
钟情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老板娘正在说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
“以前那个女人天天来,我也习惯了。可这一个多月,也不晓得她发生了什么事,看不到人,还怪为她担心的。”
钟情微笑,老板娘说得倒也实在。
令她感到疑惑不解的是,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几年如一日出现在杨家大宅的门前?她在门外,又是要看谁?她没来的这一个多月里,又是去了哪里?
这些问题一个个都困扰着钟情,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偏偏又少了点什么,让他无法确定。
也许,她心底已经有了计较,只是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罢了。钟情往肖蜻蜒房里睇了一眼,肖蜻蜒还晕倒在床上,邱子炎下手怪重的,都过了这么久了肖蜻蜒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今天的事情一出接着一出,以至于钟情都来不及想着杨昳要是回来了问及这件事她该怎么回答。或许根本就不用她想着怎么回答,肖蜻蜒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不是她气量小,更不是以小人之心夺去君子之腹,这种事情发生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再笨的人,也都该长记性了。
两人正在聊着,杨昳下班回来了,看到家里来了人,与她打了声招呼,让钟情招呼客人,自己回到了卧室洗澡换衣。
杨昳还没有进屋呢,肖蜻蜒房里的门刷地一下被拉开,还没等钟情看清是怎么回事,肖蜻蜒大力投进了杨昳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