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真的变成一个诗人。
我把现实生活的不如意全部诉诸笔端。我每天无论多么忙,都会抽出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然后写大量的文章。
我的写作量变得很大,一万字两万字似乎对于我而言已经成了微不足道的成果,我常常在没有火警的周末写出四五万字。
这是一种病态,后来我回过头去看自己写的那些东西,其本质绕不开三个字,发牢骚。
不管怎样,我只能感谢一切,感谢生活对我的馈赠。这是一笔财富。
这一段灰暗的近似于快要凋零的生活使之后的我渐渐变得超脱,我常常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待一切,不再沉浸于任何一种生活,我知道不会有彻头彻尾的痛苦,也不会有坚不可摧的幸福,一切看似模棱两可的外表之下都会有深刻的缘由。
我渐渐从一种愚钝的状态变得清晰起来。
那时候的我是什么样的?起码比现在好看。这不重要,除了中队长,外面的人都蛮喜欢我。
在我到中队两个月之后的一天,我还在中队外面检查卫生,上午有领导来视察。门口开消防器材门市部的老板娘叫住了我。
“小张,这么辛苦啊,来,进来坐坐!”她喜笑颜开地喊我到她的门市部去坐坐。我还有事儿呢,不过这会儿到处都打扫干净了,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我犹犹豫豫就跟着她进了门市部。
这间门市部只有二十个平方左右,老板是一个暴牙齿的男人,长得白白胖胖,说话嗓门很大,常常他站在我们中队外面说话,我坐在寝室里都听得到,老板娘长着容嬷嬷一样的三角眼,头发烫成波浪卷,说的每一句话都既刁钻又尖锐。
“小张,看你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真是不错啊。”她等我坐定后,立刻上下打量我起来。这搞得我很不好意思。我傻笑着开始看着窗外。
“跟你说个事儿!”她看我漫不经心,立刻提高嗓门说。
我扭过头懵懂地看着她,问:“什么事儿啊?”
县城人事局的副局长王局长的老婆跟我关系好,我们前两天还一起“码长城”。她用一种带着奸笑的表情说。
“人家家里这个多啊。”她说着伸出手比划着钱的意思,说得还很陶醉一般,像是她自己很有钱一样。
“人家家里有个姑娘,就一个姑娘,宝贝得跟什么一样,简直是说多宝贝有多宝贝!穿衣服,从来不去买地摊货,都是去市里买名牌,用的化妆品都是千把两千块的。我每次去人家家里,人家姑娘那个皮肤就跟婴儿的皮肤一样。”
她边说边笑,我被她这种陶醉吓倒了,不知道她在陶醉什么。
她说到这里忽然又不说了,然后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我一样,还挑了一下眉毛。我继续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你知道什么意思不?”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用一种看破世事的眼神盯着我。
“你是要介绍给我是不?”我用轻描淡写的口气问她。
“是是是,就是这个意思!啊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我觉得她更加莫名其妙了。
我心里面其实想的是不去,肯定不能去,要是去了,见了合适,以后难不成要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县城?我找罪受啊。可是,这老板娘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到时候把她弄得不高兴了,又在背后说我坏话,我不也是找罪受啊。我犹豫着要怎么弄这事儿呢,一个人铁青着脸走进来了。
这人是我们中队长。我在第一本书里也写过这个人。不过是把他美化了。其实这人长得简直是一副奸相,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一种病态的瘦。面颊黑黄色,我曾经听很多人嘲笑过他的脸,说那张脸简直是阎王爷都不想要看的脸。他不高兴了,我一看就知道了。我识相地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就起身离开了门市部。再待一秒钟,他肯定要发飙了。
“来来来,李队长,来喝点水!”
背后,是老板娘招呼他的声音。
我一想,这真是两个鸟人凑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