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天日子里,林长空带着更大的热情继续窝在宽大的帐篷里继续证明着自己的猜想,而沈实则跟着白念生在隔壁的帐篷里开始学习各种各样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东西,不要疑惑为什么沈实没有报复的念头,这样的疑惑非常无聊。
“这几天你应该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跑得更快,跳得更高,而且不需要进食。”白念生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腰间依旧扎着一根破旧的麻布带子,凌乱的头发则早就束了起来。
“力气更大,身体的防御方面也有了更大的提升。”说着他从旁边抽出了一把钢刀,挽上了一个漂亮的刀花然后猛力砍到了沈实的脖子上,钢刀应声而断,沈实的脖子上连条白印子也没有留下,沈实的身子一动不动,白念生却震得虎口发麻。
虽然早有预料,白念生还是边收刀边甩着手啧啧称奇。沈实则保持着沉默。
“凡人的世界和规则已经不适合你了,你需要了解新的世界,修命的世界。不是逆天改命,而是顺天修命。”白念生尽可能想保持一份淡然,但依然对沈实抱有一份嫉妒,却并不羡慕,所以他低下了身子开始对沈实进行说教。
“你真的很幸运,常人怎么求都求不来的力量你在转眼间就掌握了,破坏与毁灭就在你一念之间,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难道还在怀念那个抛弃你们的江华关?”明明是一个和自己一样会思考能说话的存在,但除了第一天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不明所以表现了一下自己说话的能力之外,这几天就再也没有说话,白念生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感情。
“金钱,美女,疆域?对你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的你就等于一个进入了修命第二层的高手,普天之下,凡人之中你几乎无敌,千军万马也难流下你,你可知道有多少家财万贯,天才横溢的少年郎们死死地卡在第一层里求天不应,入地无门?你可知道多少仙家子弟嗑上多少所谓的灵丹妙药也只能望尘叹息?”白念生徘徊在沈实面前不停的念叨着。
“你知道如果现在把你放在你们皇帝面前他愿意给我一座城当做交换?”
“你知道现在的你只要想,以前你想也不敢想的事马上就有人卑躬屈膝的马上去替你办?”
“你知道!...”
“我把现在的一切换给你,你要吗?”
白念生一时语塞,沈实一直沉默不语,难得的回击那样自然,所以那样犀利。
“咳,修命的世界里有三条,不,四条,五条,不对,四条,只有四条主流的道路,直接追密生命本质的阴阳师,渴望透过勘透生死,寿与天齐;重演地风水火,掌握五行之力的遁术师。”不管沈实作何表现,也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白念生继续自顾自的讲解。
“以及...”说到这儿白念生恨恨的低下了声音:“以及前些天卑鄙偷袭我们的相师,他们借助日月星辰的力量,往往不同的天时有着不同的战力,他们对环境的依赖相当大,所以他们也同时兼修一些相术之流,预判着吉凶祸福,低阶一些的往往在各国的军营里当差,高人们行踪不被我们所知道。”
沈实依旧保持着沉默,继续被动的接受着白念生知识的灌输。
“以及第四条路子,这条路最杂,也是门槛最低的路子,匹夫的路子,武道炼体。大体上来说...”
白念生还欲继续说些什么,沈实难得的打断了他的话:“总而言之,他们都是我的敌人对吗?”
白念生转过头看着他,神情有些落寞:“对,没错,自从和大师一起被赶到了这北原之地,他们,就都是我们的敌人了,也就是,你的敌人。”
“我会帮你们作战,但是...”
沈实抱着最后一丝渺小的希望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你们能够,给我自由?”
白念生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自由?南边的那些人又什么时候肯给我们自由?这天下又有谁有真正的自由!自由,哈哈!”
“沈实,你这辈子,都没有自由了。”
...
结束了又一天的听课,沈实从白念生的帐篷里钻了出来,开始行走在部落里,而不管他走到哪里,都难以看到三五人影。
他刚从帐篷里出来的那天,不少在草原上见过他的胡人汉子瞪大了眼睛鼓起勇气拿起长短不一的钢刀向他冲来,结果和白念生的那刀结果一样,刀断了,在沈实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群胡人汉子立刻围上了他,准备将他按倒在地,可才一天不见的沈实双脚就仿佛扎根在了大地里一样任凭他们怎么用力也不能搬到他,反倒被回过神来的沈实用力的挥手御敌摔向了四面八方,而后吐血不已,生死不明。
沈实感到很恐惧,他尝试着开始立刻逃离这个古怪的地方,但当他的脚才踏出胡人部族的范围之时身体就不再听使唤的立刻一个转身,飞也似的冲进了一间最大的帐篷里,然后一副战斗状态的停在了林长空的身后,身前,林长空继续狂热的继续着他神圣的创造,那副仿佛只有在民间传说的十八层地狱里才能看见的场景让一样自诩胆大的沈实都忍不住低腰干呕,但呕了半天他嘴里别说一点稀黄之物,连半点口水都没有留下来。原来,从他醒过来的那刻起,他的身体里便不再存在活人所拥有的一切体液,有的只是从猩红的双眼里才能看到的红黑色液体。
随后的两天天,沈实开始逐渐了解到了自己的变化,自己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没有了睡觉的困意,没有了疲劳的感觉,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甚至连欲望都离自己而去。
与此相对带来的是白念生所说的那一切,除了不能飞,沈实难以想到自己还有什么缺点。
而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林长空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些略微的不满,于是帐篷里的惨叫哀嚎愈加频繁。
沈实也尝试着去杀掉林长空和白念生,但往往还没下手,才动念眼前便一黑,不省人事,然后被一脸淡漠的林长空施施然的唤醒。
既然无法对他们俩下手,沈实也尝试拿胡人来威胁他,但自从第一天白念生发现了之后,他再也无法对任何一个胡人下歹手。
他尝试去死,绝食对自己无效,他跑上最近的山峰,从悬崖间跳了下去,结果是在悬崖底下发现了一堆尸骨然后身体再次不受控制的撞向了离部落最近的崖壁,贴着山道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部族。
于是沈实绝望了,哀莫大于心死,如果沈实还具有活人的生机,指不定会一夕白发。
没有看到人影是因为他们怕自己,沈实明白,林长空他们夺走了自己的自由,还赏了一份孤独。所以就在前两天,沈实主动找上了林长空,求他把自己现在唯一朋友,小红一并复活过来,林长空却难得的跟他说上了两句。
“这样的施法我已近进行了十年,你是唯一一个成功的作品。”
意思很明白,想要小红一样“活过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能话太绝对了,用几乎没可能好一些。
“那,那,你能让它变得像你的四个侍卫一样吗?”
沈实开始退而求其次。
“可以,但我为什么要做?”
“...我从此对你的命令,心口如一。”
“成交。”
...
沈实坐在部落的最南边,猩红的双目瞪着天上的圆月和远方一望无际的原野。
“小红,也许我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沈实的身后站着小红,闭着厚实的马唇,立着笔直的身子,身上的皮肤和沈实一样泛着古铜的光泽,两只马目暗淡无神,像沈实一样没办法闭上,脖子上的马鬃也不见了踪影,马尾也是光秃秃的,小小红,咳咳,咳咳,这个我们姑且略过。
“哈哈,小红,你现在的样子真丑。”
“哈哈,哈哈。”
现在的沈实,连贪求一醉都做不到,凄凉的笑声下眼里却猩红无匹,看不到半点泪滴。
“我的媳妇儿,才出生的儿子,没了,都没了!”
“哈哈,哈哈!”
寂寞的夜里,部落的边帐胖,一个面目狰狞的壮汉对着一匹同样狰狞的壮马,就像南海的鲛人就着大海,想着心中的渴望,流下珍珠的眼泪,对着月光。
草原的风在吹,呜呜的像边关的长笛,草原的帐明灭着灯火,像欢送出征良人的春闺,不知多少里远的江华关传出了一阵出塞曲,响彻了天际,江华的士兵听不到,萧世清听不到,胡人们听不到,林长空,白念生还有沈实却能听到,那是江华那位年轻的相师在唱,唱他无比思念的家乡。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
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
想着草原千里闪着金光
想着风沙呼啸过大漠
想着杨柳岸啊,雪山旁
英雄骑马壮,骑马归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