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心血来潮,居然在一周内办起了个书屋。南对我的“壮举”吃惊而又疑惑,他不满意我的举动而又无可奈何。
其实办书店是早就有的心愿,只因我和南都很穷,所以一直将它搁在梦里。这次当我瞒着南用自己这几年来的稿费和向朋友们筹到的一笔钱开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书屋时,快乐填满了我的心。
这个名叫“天堂鸟”的书屋面积不大,却很雅致温馨。我找了个女孩梅子替我看店。我则在写作之余全部泡在小小的书屋里。
最初的一段时间,我的书屋因无人知晓备受冷落。常常是一天只有几个顾客,看着冷冷清清的书店,我的心十分难过。这就是我曾千百次想象的人来人往,热闹拥挤的书店吗?
南说,这样也好,让你可以清醒清醒。我感到无助和沮丧,而南这时还在说风凉话,这让倔强的我偏要努力干下去,我不信时间一长书店的生意还会不好。
我苦思冥想,马不停蹄地忙着为书店做宣传,为书店做策划。并让几个朋友帮忙搞了几次文学沙龙。沙龙的气氛很热烈,书也卖了不少。可当沙龙过后,书店的生意仍不景气。而这时我因筹办几次档次较高的沙龙又花掉了不少钱。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深陷在沙发里,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南曾说过现在下岗的人很多,购买力下降,他预言开书店肯定要赔。那时我只把它当作耳旁风,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也许错了。
梅子也拐弯抹角地对我说,“林姐,要不我们将书店转让了吧?这样下去会赔不少钱的。”我知道这是梅子的善意提醒;不是书店的书不好,也不是我的书屋没有情调,而是人们的口袋里没有钱。
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再这样下去,连梅子的工资我都开不出了。而这时南却一心忙着写他的论文,已有好长时间对我不管不问了。
在一个雨夜,我让梅子先走,我一个人坐在店里忧愁满腹。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打着伞的男人。他将湿淋淋的伞放在墙角,用手捋了捋被雨水打湿成缕的头发。他看了我一眼,问我有没有他所需要的书,我一听,忧郁的眉头顿时解开。我连说有,有,有。很巧,他要的这些书我这里都有,而且都是些我很喜欢的书。我忙给他拿书,那种感觉像是久旱逢甘霖,好久没有过这样舒畅的时刻了。我将书认真地给他包好,怕被雨淋着,我又给他套了个大塑料袋。他一直很沉默地看着我做这一切,当我将书交给他时,他说了声谢谢便匆匆地走了。
望着没入雨夜的这位顾客,我心里感到说不出的快乐和满足。这不在于他一下子买了我两百多元钱的书,而是在这样冷清的雨夜居然还有人冒雨前来买书。这让我很感动,也让我熄灭了希望的心又重新燃起了火焰。
不知是不是这位顾客带来的好运,书店的生意竟渐渐地好起来。而他却很少再来,来了也总是话不多,买上一些书匆匆而去。
我告诉了南这件事,也无比骄傲地用事实来证明自己当初的正确。我说这个世界上爱书的人还是不少的,只是他们以前没有发现我这里是个快乐的购书天堂而已。而南却说,这不过是昙花一现,当这一阵过去后,一切又会恢复原样的。
南说的没错。在三个月后,书店的生意又渐萧条。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啦?我的心又慢慢沉入海底。而更重要的是我大量宝贵的时间已被惨淡经营的书店耗去,半年来我已很少写文章,我已没有了写作的心境。
我将自己逼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无处倾诉自己的苦衷,更难以忍受这种矛盾的煎熬。
在一个愁思万千的夜晚,我收到了一个电话。他说他是我的一个读者,他很喜欢我的文章,可是近期却很少见到我发表的文章。我轻轻地苦笑一下,我原本是想借此充实一下自己的生活,却没想到这反而让我丢失了很多东西。他停了一下,很真诚地说,其实我们见过面。我说在哪里?他说他去买过几次书。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那个冒雨来买书的人。
在电话里我知道了一切,原来他曾参加过我举办的文学沙龙,而且他在喜欢我的文章的同时,也很欣赏我的勇气与魄力。当他不经意中听别人说起我想转让书店的事,他便萌生了帮我的念头。为了不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他让他的员工替他来我这里买书。只是他后来因要去南方发展,才停止了这几个月来对我的帮助。
他说,林小姐,您很年轻,想做些事情当然很好,但有些事情是不适合您做的,而且在现实生活中很多想象中很美好的事情一经实施便会变味的。他很真诚地对我说,如果我还想做下去,他会给我寄来一笔钱的;如果我不再开书店了,他希望以后能看到我更多更好的作品。
放下电话,我沉默了许久。也许我早该去放弃这种不明智的选择,而却是他在我犹豫彷徨时给了我一个清晰的答案,那美丽的天堂鸟原本就是我心中的一个自由飞翔的梦。我拒绝了她寄钱的好意,我知道我该怎么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