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年一度的成人高考又到了，钟馨和易姬丽报了名，这已经是她们第二次报考
了，去年钟馨以274分的成绩落榜。
钟馨很清楚，自己离开课堂已经十八年，暂且不说这十八年间我们国家的教育
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使是当初，中学的学习也非常不系统。当时，她们在班
主任的带领下，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整天从事超强度的劳动。当印度洋季风
形成的瓢泼大雨把大家淋成落汤鸡时，同学们还自诩能在广阔天地中大有作为，他
们要经风雨，见世面。大家渴望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练就一身好本领，凭着一身过
硬的作风，今后在社会上能立足。没有教室，也没有时间上课，高中两年，连四分
之一的课都没有上完，大家有的是力气，以谁担子挑得多为荣耀，什么美丽与优雅、
爱与善，什么时装，麦当劳、肯德基、可乐……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没曾想，今天整个中国各个部门都在进行机构改革，在那个年代成长起来的几
代人，不仅知识面少，连思维方式都不能适应新形势的需要，大家又一次面临被社
会抛弃的危险。他们苦苦寻找新的出路，其中一些人很快调整了方向，在市场经济
环境下找到了新的立足点。
也有人被无情淘汰了。这些人正当中年，上有需要赡养的父母，下有需要扶助
的孩子。而自己却沦落为社会救助的对象。
这种情形每天都在上演，危机感促使钟馨加强学习。可当她重新拿起中学课本，
她发现这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一串串公式让她头疼不已。她硬着头皮去“啃”，可学
得辛苦且效果并不好。
每年的雨季，从印度洋上吹来的季风给这个地区的上空带来了丰沛的雨水，特
别是这几天，天空好像漏了似的，瓢泼大雨不停地下着，雨水远远超出地表的承受
能力，江河的水位已经暴涨。现在下雨已不再受欢迎。电视报道，人们的房子被洪
水淹没，农田摧毁，公路被冲断……
今年的洪灾是五十年一遇的大灾，抗击洪水成为政府机关工作的一项紧急任务，
帮助受灾民众渡过难关也成为全体人民义不容辞的责任。
今天，学校领导根据上级的指示召开紧急动员大会，号召大家为灾区捐款捐物，
大家纷纷行动起来，人们拿来各式的衣物，还从微薄的工资里拿出一些钱来捐。
每逢这种时候，钟馨总是莫名地激动，她深深体会到政府对人民群众的关心和
爱护，也感受到祖国大家庭的温暖……可是，在这项神圣而又高尚的慈善活动中，
钟馨也感到些许遗憾，因为这样的捐助并不完全是自愿的，甚至有人出于打扫卫生
的目的把一些破旧的衣服捐了。
今天，雨水终于停止了，它已经累了，当它停止咆哮，人们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一大早，太阳就像大火球燃烧起来，气温很高，在炽热的阳光的照耀下，各种生命
正在蓬勃地生长，足球场上的青草茂盛且青翠，菠萝树上的果子已经有排球一般大
了，玉兰花的花瓣撒落了一地，知了正在树枝上不停地歌唱。
中午吃饭时，大家又聚在一起聊天儿，大家海阔天空地畅所欲言，表面上看，
贾老师和杜老师已经完全和好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杜老师明显带着胜利者的姿
态，贾老师则满肚子委屈。
杜老师兴致勃勃地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男人的房间，原来男人的房间是那样
的啊！”
“怎么？你第一次看到男人房间吗？”裴老师嘴里嚼着饭，扬起脸问，“他是你
的第一个男朋友？”
“当然。他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可我是他的第三个女朋友。”
“什么？你说什么？”
杜老师毫无为难之色：“我是他的第三个女朋友。”
贾老师仔细窥视杜老师的脸：“哇，那你还……这样的男人你愿意跟他结婚啊？”
“这样的男人怎么了？”杜老师不以为然地说，“就他那样的条件没交往几个女
朋友那倒不正常。”
“你现在被他迷住了、昏了头了。”贾老师摆出说教的架势，“男人长得帅就可以
乱交女朋友了？那些自以为自己长得帅的男人最危险，狗改不了****！花心的男人
什么时候都是花心的。”
裴老师放下饭勺：“哎，你这话太偏颇了，怎么能给人家下结论？”
“知道他和之前的女朋友为什么不成吗？”贾老师摆出智者的架势，“肯定是他
把那些女地甩了。你不怕被他甩啊？”
“哎，人与人不相同，”左老师点着头，“不能因为他以前有女朋友就说他不好，
凡事都有理由。”
“理由？所谓的理由无非是为掩饰自己见不得人的遮羞布。你能相信？”说不清
贾老师是在为杜老师担心还是嫉妒。
要是在过去，杜老师一定会极力反驳，可今天她安静了许多，她蹙起眉头淡淡
地说：“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裴老师打起了哈哈：“哎，我们杜老师有魅力嘛。”
“当然。”杜老师满脸放光，“我是谁呀？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他呀，已经被我牢
牢拴住了。”
“真的？”
“当然，我们说好今天晚上一起听音乐会——克莱德曼的专场演奏会。”
“哇，钢琴演奏！”钟馨被“钢琴”这两个字吸引住了，忘情地看着杜老师，“原
来杜老师喜欢钢琴？”
“是。”杜老师充满感情地说，“我特别喜欢《水边的阿丽蒂娜》《秋日私语》《星
空》。”
“哇，太浪漫了。”裴老师羡慕地说，“我还担心你不懂情调哩。”
“情调我最拿手了。”贾老师兴致来了，“我会和他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在那
里留下美好的回忆。”
“就凭你？吹牛。”杜老师轻蔑地瞥了贾老师一眼，“你只会弄些吃的喝的，你能
创造什么情调？”
“吃的怎么了？喝的又怎么了？”贾老师冷冷地回击，“难道谈恋爱不吃不喝，
靠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过日子？”
“当然。”杜老师浪漫地说，“山盟海誓多好呀！”
“能填饱肚子么？”贾老师轻蔑地说，“没想到你会变成那样。你不是一直倡导
女权主义吗？”
杜老师得意洋洋地说：“我要为心爱的男人改变自己。”
“原来这样！我们都被你骗了。”贾老师恨得咬牙切齿，“你先别得意，我倒要看
看你能坚持多久？”
“坚持多久？”杜老师回答很肯定，“我要坚持一辈子。”
“吹牛。”贾老师本想狠狠地报复杜老师，可她知道如果把话说得太过分会招致
大家的攻击，而且她也不敢把脸撕破。
“嫉妒我了吧？”杜老师伸着脖子盯着贾老师，“你那么嫉妒我，还不如自己也
去谈谈恋爱。”
“我知道你故意气我，我不会上当。”贾老师瞪了杜老师一眼，“我本来打算这个
周末组织俱乐部搞活动哩。”
杜老师庄严地把手一挥：“不管什么活动我都不参加了，这个周末我还得和小陈
的父母见面。”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阵摩托车的马达声，大家循着声音向门外张望，只见一个男
子坐在摩托车上喊叫：“杜鹃，杜鹃。”
“小陈来了耶。”贾老师第一个站起来冲出办公室，她已经忘记刚才说的什么花
心男人不可靠之类的话题了，仿佛有一块磁石在吸引她似的，人还没出办公室就兴
奋地对那人喊道，“小陈，你真帅哩。”
“小陈？杜老师的男朋友？杜鹃是谁？”大家面面相觑道。
杜老师赶紧放下饭碗跑出去：“我在这。”
“怎么搞的？”男子跨下摩托车：“说好十二点的，你看现在几点了？”
“对不起，对不起。”杜老师一个劲儿地赔笑脸，“刚才还念叨着你，没想到这么
快就来了。”
“快上车。”小陈从摩托车的后备箱取出另一个头盔递给杜老师，“年纪轻轻怎么
做事拖拖拉拉的？”
杜老师没有辩解，脸上充满谦卑和恭敬，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杜老师了，爱情
让提倡女权主义的杜老师变成了小媳妇！
“哎呀，小陈，进来坐一坐嘛！干吗这么急呀？”贾老师脸上堆着媚人的笑容，
“好不容易来一趟，坐坐再走嘛。”
“不了。”小陈对贾老师的谄媚不感兴趣，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冲杜老师
喊，“愣着干什么？”
“哎，你的包。”裴老师赶紧把放在椅子上的包递给她，“给，快拿着。”
“谢谢你。”杜老师刚想跨上摩托车又折回来，“哎呀，对不起，等一下，帽子，
我的帽子。”
“丢三落四。”小陈鹰隼般的眼睛盯着杜老师，“什么帽子不帽子的，多余。”
“小陈，下次来一定要玩一玩哦。”贾老师不甘心就这么让他走了，打起精神半
真半假地说，“你们一定要留下美好的记忆。”
杜老师以十万火急的速度拿来帽子，跨上摩托车：“好了，来了，我来了。”
小陈加大马力走了，大家目送杜老师走远了才折回来，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
钟馨暗自好笑：那么热衷表现的贾老师碰上“冷屁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