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喝了几小口,又一道聊了些闲话,便与沈莉又一同品尝起了沉默的寡味。
而我觉得,俩人就是什么也不说,一起喝喝红酒,一起听听雨歌,听听窗外风动芭蕉的叶声,也是难得的享受。
沈莉虽还在含着优美的淡淡的微笑,但是我发现她娇柔可人的神情里,越来越带起了些凄艳的态度,神色里总有些寂寥的色彩浮着。我又回想到她的喝酒前的那些不明就里的怪话,总也以为她语意里好象有未说透彻的意思,还要再与我说,却又顾虑颇深的样子。
所以我也一直坐在那里,等候着她先来表白。
但是她好象做出了打消继续说下去的念头,也觉出了这所房中的空气里,越来越凝聚了些枯寂的味道。她便突然改转了刚才的她那种默然思索的形容,神情忽而欢快活泼起来,去过茶坊里卖过歌音的她,太会把握临场的气氛了!她突然爽爽快快地端起了酒杯,“来陈先生,这是我们第一次聚在一起喝酒,还是让我们干一个吧!
她的敬酒时的老道,竟也使我一时忘却了她的还身处大学的身份。
与她一口饮干了杯中物以后,又重新斟过一次酒,沈莉的言语又浑同水也似的泛流了出来。
与她对饮了一次,我的不善饮酒的气质就显露出来了,颜面上已经感觉有些微热,自觉已经呈微醉的状态了。
沈莉谈的尽是她学院里的一些学生生活,里面要么是与伙伴交往的融和快乐,要么就是女孩子间起起矛盾生龌龊的事。她流露出的那种小孩子似的神情里,尽在那里自得其乐似的。
而我的言语却是寥寥不多起来,病后的喉咙也总有充塞感,有些不舒服。所以我也尽在那里附和着她,偶尔说一点言不由衷的话。
沈莉神情自如的态度里,越来越活泼起来,越看她越还是一个孩子!这与那次在白沙门滨海浴场见她作画时的那种专注的肃美,及她在茶坊里演歌时的脸上蕴含的那种似有无限的哀怨的愁容真是不同。她有一阵还将她背包里的化妆品拿了几种出来,叫我猜她最喜欢哪一个,它们都是什么牌子的。看着那些与我当然是无干无涉的玩具似的物件儿,我只好装作动了兴致的样子附和她猜了几回,却没有一次顺她心意的。她便仿佛有些堵气的样子,将她那种带些紫色的很浓酽的口红,一下一下涂抹到她本已涂过的很红很曲的嘴唇上去,然后又拿出带棉球的塑料棒儿,将涂过的口红再擦了下去,只留下淡淡的一层。
这一天,沈莉一直与我说闲话说到了日暮的晚间,我便留住她,从楼下的餐馆叫了外卖送上来一起吃了。
饭后,下了半日的秋雨终于停了,沈莉又待了一阵,便起身说要回去了,并且推搡着我怎么也不教我去送她,怕我再要病起来。“陈先生!我不叫你送!我不叫你送!回都再叫你生起病来可不是好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