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商家车队移步奉仙坪,盘旋在天际的四灵虚影再次各归本位,初露踪迹的莽山城,再次消失在莽莽的群山峻岭之中。
此刻,整个莽山五岭的山道上已经布满了无数攒动的人影,在山腰处、山谷里……只要是能够种植灵材的地方,全都长满了花花绿绿的毒药,如果不是越发浓烈的血腥气,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不被凡俗所扰的隐世花海。
只可惜,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让人望而却步,就算是勉强难道手里,也不过是白白枉送了性命。
遍布满山的药田里,无数的莽山遗民,正在趁着毒瘴暂退的时机,收取年份足够的药材。更多的,却是将青龙溪里的溪水引入药田,灌溉刚刚种下的毒草种子。
青龙岭身居木德所在,滋养种子的第一桶水,自然选择青龙溪里流出的溪水。其他四岭的药民涉山取水,虽然多有不便,却也不会吝啬这点力气。
当然,种植收割灵材的工作,都是各个小家族里资质不足,难以修炼法诀的凡人在做。虽然被称为凡人,可是他们体内毕竟留着人皇的血液,在莽山灵气的滋养下,他们的体质也绝非红尘中的凡夫俗子可以拿来比较。
不过,即便是这些毒草上的毒性不强,却也不是无法修炼的莽山族人能够承受。不过好在但凡毒物所生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莽山的毒瘴,不仅仅只是滋养了毒草的毒性,常年的浓雾却也造就了莽山特有的茶种,因为茶叶叶片中有一条银色细线,得名‘莽山银翠’。
与毒草接触毒瘴之后,原本的毒性会变得更强烈不同,神农氏赐予莽山的茶树,受到毒瘴的侵蚀,不仅不会产生毒性,反而会让茶叶原本的品质更胜以往,甚至毒瘴越毒,茶叶的品质就会越高,叶片中的原本的银线也会变成金线。
就算是凡人,只要将一片莽山银翠压在舌底,也不会受到药草的毒害。当然,如果想要无视莽山的毒瘴,只是一阶上品灵材的莽山银翠自然无法做到。只是,如果为了获得更大的活动范围,需要将二阶中品灵材莽山金线作为消耗品,却有些得不偿失。
毕竟离开了莽山五岭,人族将要面对的就不只是毒瘴那么简单,还有那无数神出鬼没的蛮兽需要时时提防。
而莽山金线茶又只在一些险恶的地方生长,寻常修士想要摘取也是不易,又需要作为莽山与毒草匹配的解药,与商家学派进行交易。最终留在内库,能够作为作不时之需的本就不多,哪里经得起莽山百万人口的消耗。
而有了一定修为,能够在蛮兽口中自保的修士,便早早的集结成一个个赶山的队伍,趁着日光照进莽山五岭,阴属性蛮兽实力受到压制的时候,开始赶山。
药田里能够产出的灵材品阶终归有限,最多也只能维持一家人十年的寻常用度。想要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无论是为了打好根基,还是增加修为,都需要进入莽山五岭之外的山林之中,寻找更高品质的灵材。
像公子羽那般,一个区区的筑基修士,却能够把莽山山林当做自家的后花园一般,来去自如。也不过是因为此地土地按照跟尊者之间的约定,暗中引走了可能对公子羽造成伤害的蛮兽。
由于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他虽然感慨自己运气好,可是警戒之心却时时不曾放下过。
只不过,后来在尊者的安排下,机缘巧合的进入巨竹山谷,知道竹公在暗中照拂之后,公子羽对于其他人谈之色变的山林,自然越发的有恃无恐。
又兼之每一次他所遇到的蛮兽,实力都不过高出他的修为一线,虽然能够伤到他,但是每当公子羽力有不敌的时候,却也总能够逃出生天,若说没有人暗中相助,他又如何能够相信?
如此绝佳的磨练之地,当然要比他自己在莽山上独自修炼要好得多。
莽山密林中,一道约数米长的火红刀气,破空袭向不远处寒潭边一只巨大的金黄色蟾蜍。这头金蟾身长有近两人高,蟾背上面满是体内毒液积成的毒囊,漆黑的毒液顶起了金色的外皮,远远看去,就像是嵌了一颗颗硕大的古铜色铆钉,甚是威武。
那只金蟾感觉到滚烫的刀气袭来,瞬间便由口中射出一只毒液凝成的黑色毒箭,与火红的刀气撞击在一起。
刀势被阻,刀者却是并不惊慌,脚下辗转腾挪之间,护住周身要害,便与金蟾缠斗起来。
金蟾修为虽然修为高出刀者一线,肉身强度更是胜之多矣,却奈何自己身体庞大,对方身法又无比灵活,活脱脱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一样,一身修为根本施展不开。想要来开两者的距离,又被对方的刀势所阻,只得以自己最不习惯的方式仓促应对。
这一人一蟾逗了片刻的功夫,那金蟾虽属蛮兽,可是随着蟾背上的毒囊逐渐干瘪,自己射出的毒箭尽被对方凭借身法躲过,却也知道如此消耗下去,自己难以匹敌,转身回头便要逃走。
不过就在金蟾想要跳出战圈之外的时候,金蟾脚下的土地上,突然冒出阵阵青光,无数复杂难辨的符咒不断流转。金蟾知道自己后路已断,便只好回身应敌。
只是还没等金蟾做出反应,山林中突然飞出一道青光,朝蟾头飞去。奋战许久的金蟾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应对不及,哪里还能承受这突兀的一击,登时倒地昏厥。
“一树春风有两般,南枝慕暖北枝寒。现前一段西来意,一片西飞一片东。落入我北枝寒的《春山秋猎图》中,哪里还会让你逃脱!”
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从山林中缓缓走出,口诵诗号,他身着一身儒生布襟,青衫长袖,温文儒雅中又略带着些许的冷峻萧杀。
少年冷漠的伸出右手,对着金蟾昏倒的寒潭边凭空一招,遍地的青光突然变化再起,慢慢变成了一幅铺在地上的画卷。再一眨眼的功夫,四周除了树木乱石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寒潭,就连那只巨大的金蟾,也已经落入画中世界。
将画卷收起放入自己身后的画囊之中,少年孤傲的眉宇间才露出一丝这个年纪该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