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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河水激荡,去势飞快。韩淳一被一棵落入水中的枯木挂住,在河中起起伏伏时隐时现。

岸边一条渔舟,舟上人看见河中有人落水,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奋力操舟,如箭穿过水面,将落水之人捞起。

不知多久,韩淳一吐出几口浊水,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梦里他看到自己的师父师伯被人所杀,吓得悲愤怒吼,浑身冷汗直流。

韩淳一长出一口气,扭头四顾。一盏昏暗的油灯,只照出巴掌大的地方。屋里非常简陋,仅有几件家什。屋门被人推开,咿呀作响,一个老叟捧着一碗药汤跨入。瞧见韩淳一苏醒,老叟笑道:“你可算醒了。来,喝了这碗药汤驱寒顺气。”

韩淳一谢过老叟的救命之恩,接过他的碗,将药汤一饮而尽。老叟点点头道:“天色已晚,有什么话明日再说,早些歇息!”

老叟掩门离去,屋内重归寂静。韩淳一想起梦中所见,忽然泪如泉涌。

“三师伯和四师伯俱已归去,师父和二师伯杳无音讯,不知生死如何。李素衣赵鹰扬,我与你们势不两立,一定杀了你们祭奠师伯!”韩淳一咬牙切齿在心中发下狠誓。

天色既明,韩淳一就要去探寻师父的消息。于是他推门而出要与老叟告别,连呼数声不见老叟回话。隔壁一间小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韩淳一推门进入,一个老奶奶面色惨白的躺在一张床上,怕是已经卧床多年。

老奶奶不能说话,仅以目示韩淳一。顺着老奶奶的目光,韩淳一看见桌上有一个破碗,便手指着破碗看向老奶奶。老奶奶双眼轻眨,于是韩淳一拿起破碗将老奶奶扶起,喂她水喝。

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奶奶,韩淳一推门而出,举目四望。只见四周青山如黛,其中一座高耸突兀的山峰花开正艳,他不由心中暗喜,脚步飞快径往那山奔去。

甫入此山,只见青松挺立,怪石嶙峋,藤蔓横铺,满山鲜花迎风怒放。韩淳一跋涉其间,不一会儿,手中已多了几份药材。

“不想这座山灵气充溢,想必有异宝藏在此间。”韩淳一留意四周,忽然瞧见山顶闪过几缕微弱的光芒,心中大喜:“待回去炼丹谢过老叟,再来此处寻找不迟。”

回到老叟小屋,老叟并未曾回来。韩淳一祭出神农鼎,生火炼丹。不一会儿,浓郁的药香弥散,韩淳一鼻翼轻动微微点头,从老奶奶屋里拿出破碗将丹药倒入其中又端了进去。

不久老叟打渔归来,推门看见自己卧床多年的老婆子正在院中洗衣,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拿手指着老奶奶目瞪口呆。

“老头子,你回来了!”老奶奶病色全无,脸上红润有光,整个人精神抖擞。

韩淳一在一旁负手微笑,他在药圣处侵淫多年,区区一些治病灵丹自是不在话下。

老叟眼含热泪,扑到韩淳一面前就要拜倒。韩淳一眼疾手快,一把将老叟扶起,任他如何挣扎也下跪不得。

老叟只得作罢,以手抹眼开心地说道:“多谢恩公!”

“老伯此言差矣!”韩淳一正色道,“前番老伯救在下于水中,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下不过为老奶奶祛病而已,比不得老伯的救命之恩。况我师父常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伯于我,相当于再生父母!请受在下一拜!”

说完,韩淳一就朝老叟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老叟连呼使不得使不得,奈何韩淳一身重如巨石,老叟力气用尽也扶不起他,只好勉强接受韩淳一的跪拜。

至此小院内欢声一片,老叟请韩淳一上座,自己兴高采烈地下厨做饭。不多时,院子里鱼浓饭香。

一顿饱餐,韩淳一与老叟在院中闲话。闲谈中韩淳一得知此地名叫洛申地,不免有些奇怪地问道:“此地为何叫此怪名?”

“此乃先祖所传,已有千百多年了,如今已无人知其原因。”老叟似乎在追忆着说道。

“公子可曾看到远处那座孤高之峰?”老叟指向一处山峰。

顺着老叟的手指,韩淳一心中暗道这不是那座鲜花盛开的奇山吗?当下点点头道:“见过。”

“此地与周围村落城镇风物并无二致,唯有此山,终年山花开放,无有一时凋落。”

“更奇怪的是,”老奶奶恰从屋内步出,听到老叟的话接过话头说道,“鲜少有人能进入山中采药伐木,总是阴差阳错地走出此山而浑然不觉。”

“如此怪异?”韩淳一心中不解,又随意扯上几句便回房静坐。

“两位老人家断不是说谎之人,可为何自己进入山中却不见异常?真是奇哉怪也。”韩淳一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和衣而卧不再理会。

夜至三更,山风渐起。风声凄厉如人呐喊,落叶哗哗若人奔走。韩淳一放在桌上的神农鼎忽然绽放细小光芒,有轻烟从鼎中逸出,渐渐化成一个人影。

人影虚幻,若有若无,不过一双眼睛稍微明亮。只是这双眼睛里茫然一片,看着韩淳一似乎在苦苦思索。良久,鸡鸣声起,人影散作一团轻言缩回神农鼎中。

曙光初现,韩淳一欲辞别两位老人家。老叟苦苦挽留,韩淳一盛情难却,又迁延数日,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留下几枚丹药说明用途才悄然离去。

韩淳一并未走远,而是夜入深林,远远地观望那座终年鲜花盛开的山峰。

是夜月朗星稀,四下寂然无声。韩淳一怀中忽然放射光芒,在漆黑的林间尤其显眼。

“这是?”韩淳一吃惊不已,掏出怀中的神农鼎置于手中仔细端详,双眼里尽是疑惑之色。

一道人影缓缓从鼎中飘出,在韩淳一面前来回踱步。

“鼎灵?”韩淳一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轻声低呼。

人影自从神农鼎里飘出,却没有看向韩淳一,而是目露不解之色,呆呆地望向那座鲜花盛开的山峰,半响才自言自语地说道:“咦,好熟悉的地方啊!”说完这话,人影咻地化为一道轻烟又缩回神农鼎里,山林重归于黑暗。

鼎灵的突然出现,令韩淳一先是一愣,接着便是非常欢喜。

万物皆有灵,无非高下而已。人有灵而为万物主,器有灵而称神。眼下神农鼎鼎灵忽现,怎能不令韩淳一欣喜异常。

不过令韩淳一不解的是,神农鼎由来已久,几易其主,不乏药圣这样的当世强者拥有。可为何不能令神农鼎重新往昔风采,以至于神器蒙尘,沉沦人世被人淡忘?

无数疑问涌上韩淳一的心头,但令他最为疑惑的就是方才鼎灵所说的话。“好熟悉的地方。”韩淳一反复咀嚼这话,心中忖道:“神农鼎鼎灵对此地印象颇深,看来与那座山峰有着天大的秘密!”韩淳一目光锁向远处高耸的山峰,陷入了沉思。

日上三杆,韩淳一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山峰已有数个时辰,但一丝细小的变化也没有出现。

“奇怪,四季花开不谢的地方无一不是人间仙境。但观此峰,与周遭峰峦如出一辙看不出一点奇异的所在。莫非是另有原因?”韩淳一心头纳闷继续枯坐。

日头正午,一道细微的红光从峰顶射出直透苍穹。这红光非常微笑,若不是韩淳一凝神注视,否则也不会轻易察觉。

韩淳一不动声色接连几日静坐观察,发觉红光日午则出,日落则隐。“看来峰顶处必有蹊跷!”韩淳一下定决心,身影如风掠向山顶。

山顶鲜花更艳,几乎没有落脚之地。但有数块奇怪的石头引起了韩淳一的注意:奇怪,这些石块异常坚硬,寻常刀剑岂能在上面留下痕迹。但这几块石头如同被刀剑斩过,虽经日月侵蚀仍光滑如镜。

韩淳一心头起疑,迈步走到石块旁,伸手触摸石块。孰料脚下的大地忽的裂开一道口子,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他吞噬进去。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韩淳一虽然心慌但内力全力运转起来,随时提防出现的危险。

下坠的身形忽然一顿,韩淳一只觉得眼前一亮,自己身处一个不大的洞穴中。洞穴的光亮来自洞顶的一颗硕大的明珠,幽幽青光照耀,整个洞穴里显得神秘无比。

韩淳一凝神戒备,四处展望,忽然发现一个人影端坐一张石桌前,背对着他。

“前辈?”韩淳一壮起胆子低呼,但石桌前的人影没有回应,洞穴里寂静得渗人。他慢慢绕到石桌前,侧耳倾听,人影无声无息毫无生机。

“前辈?”韩淳一再次低呼,伸手触碰人影。手指才触到人影,数声轻响人影便倒了下去,一截枯骨滚落在他的脚边。

枯骨残缺,似已在此地多年。韩淳一眉头紧锁,扫视洞穴四壁,想要找寻一个出口离开此地。

洞穴忽然风起,刮起大片尘土,吹得韩淳一双眼迷离。一个头颅在尘土中浮现,黑洞洞的眼眶中绽放黄色的光芒,直勾勾地看着韩淳一,令他心中说不出的惊悚。

“竟然是通灵圣体!”头颅眼眶中的黄芒更加明亮,竟然发出沙哑的笑声,“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哈哈。。。。。。”

沙哑的笑声夹杂着狂喜,震得洞穴里飞沙走石,直令韩淳一气血翻涌,头疼欲裂。

“吃了你,老夫便枯骨生肉,重获肉体,再寻回老夫其他神识,君临天下指日可待!哈哈。。。。。。”

头颅发出不可一世地狂笑声,无数白色的小手忽的从尘土中伸出,牢牢地抓住韩淳一令他动弹不得。头颅狞笑着飞向韩淳一,在他惊恐的目光下头颅咻地一声没入他的身体。

头颅甫一没入,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传遍韩淳一的全身。韩淳一痛苦地仰头怒吼,拼命阻挡头颅在自己身体四处游走。

“哈哈。。。。。。”张狂的笑声在韩淳一的脑海里响起,一个沙哑地声音狂笑道:“果然是通灵圣体,哈哈。待我吞噬你的丹田,这具身体就归我所有了,哈哈。。。。。。”

韩淳一的神识渐渐模糊,脑海里全是头颅张狂的笑声。

“莫非,就要葬身此地不成?”韩淳一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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