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看看这位车将军的真容了。”
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被拔了下来,一张惨白的而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脖颈之还有许多小孔,若不注意几乎很难发现这些牛毛一般的银针。
“缩骨易容,以这样的轮廓居然能扮得九成九相似,很是专业,想来除了‘嗜血’外没人能做到。”蒙昊不禁赞许道,对于刺客的手法很是钦佩。
“可惜了。”
可惜这样高明的技能却沦为杀人的手段,更是可惜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嗜血’的成员到最后又是一具尸体,看来自己这条命真的很值钱。
先是田哲暗中下毒,后面是大军截杀,最后又来了一招兵不厌诈,居然假扮秦军让自己放松警惕,若不是来人漏洞百出说不定自己就真着道了,不过想来这一切都是有惊无险,如今支援的人已到杀手就算有千般手段也是无用。
“不对?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了。”田哲是因为心急才被抓住把柄,他不冤。但这些截杀的死士又如何说?对方的首领明显不是蠢人,行事怎会如此草率,虎头蛇尾。而且自始至终也只看到世家的死士,那些神秘人哪里去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是‘嗜血’就靠这点本事杀人,那也太名过其实了,这些人都去哪了?
扶苏越想越是不对,眉头高高皱起,危险绝对没有结束。
“咚!咚!咚!”
直道上几颗大树突然折断,刚好挡在援军的前方,随后又是一阵箭雨,为首的秦军淬不及防纷纷倒地。
于此同时两边山坡上的制高点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一群黑衣杀手占领,又是羽箭又是弓弩不断射杀着扶苏身边的护卫,手法纯熟而犀利,每每都都能射到要害之处,触之即死,绝非一般军士能为。
“御!”蒙昊及时发布命令,反应过来的军士速度举起盾牌组成两道圆形人墙,将扶苏护住。
箭雨还在持续,虽然有盾牌防护但还是有不少护卫被空隙处射来的羽箭杀死,虽然有人及时顶上,但防御的空间确实在进一步被压缩。远处支援而来的军士见状只能不顾一切的冲杀过来,怎奈两边山上的弓弩压制力实在太强,留下近百名尸体后,还是无法越雷池一步。
“杀!”
一声长喝,一群穿着秦军盔甲的武士围杀上来,应该就是那些墩梁驿的‘援军’了。人人步伐迅捷而不失稳健,绝对是高手无疑。
“退!”
蒙昊不愧是虎贲卫出身,行事果然。知道如此下去只能任人宰割,随即下达命令,整个圆形方队动了起来,慢慢朝援军靠拢。
既然过不来,那就过去,只要得到大军接应,扶苏的性命可就真的保住了,那是只要稳重阵脚,凭借人数优势就算不能将这些贼人全部消灭,也能让他们大多数人有来无回。
‘雨’在下,‘狼’在追,护卫的生命在慢慢被吞噬,距离援军不过百丈却是那么遥不可及…
九原郡,秦军兵营。
蒙恬将手中的宝剑擦了又擦,可心还是静不下来,对着身边的副将王离道:
“这雨下的好生烦人。”
蒙恬的心情不是很好,原因很简单这雨已经下了三天了,有些地方甚至夹杂这雪花,若不出所料今年的冬天又要提前了。
“草原的天气就是这么多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况且将军选择这个时节去‘打草’似乎有点不合时宜,将士们未必受得了。”王离坐在一旁听似在宽慰蒙恬,实则是在劝解。
长城以北,不是草原就是荒漠,居住在这里的胡人分为很多个部落,族群,多为游牧民族,畜牧牛羊为生,可谓是靠天吃饭。
若是老天爷给面子风调雨顺,随便寻一处草木旺盛之地就可报衣食无忧;但要是干旱冷冬之事又是例外,牛羊大多饿死冻死,人又能好过到哪去?各个部族为争一处草场常常打的头波血流,事关生存唯有拼命。
赢了的人可以继续活下去,输了的人要么被人奴役,或者远走他乡,老弱之人基本会饿死在路上,没人有甘心死去,所以就干起了无本买卖,抢劫!
南边的汉人就是最好的目标,那里有充足的粮食,草原上紧缺的食盐和酒水,当然还有最温顺的女人,然而需要的条件却非常简单,一把精良的长弓和一柄锋利的马刀。
时日一长,更多的胡人发现了这些‘肥羊’,既然有不劳而获的事情谁还愿意天天在草原上吹风。越来越多的胡人加入到抢劫的队伍里,南边的人们饱受摧残。
凡是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没有人甘愿被人宰割,南边的人终于出动的国家利器,军队!
在这个暴力解决一切问题的年代,战争无非是最好的方法。经过多年厮杀,南边的人终于赢得一些便宜,将为首的匈奴与东胡驱逐到千里之外,并且修起来一道坚固的防线来抵御侵袭,长城。
资源永远是有限的,作为失败一方生存空间必然会被压缩,资源分配不够均衡内部就会出现问题,又是一场战争,走投无路的一方便会遵循老路,往南边过来,继续干起无本买卖,只为活下去。不过方式方法却没有以前犀利,只能抢掠一些边远村镇,若是不幸遇到军队,那只能远遁而去,伺机而动。
面对这种无休止的袭扰,蒙恬是忍不下去的,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主动出击。时常派出军队围剿,纵然不能彻底消灭这些强盗,也能让他们安生一阵。
既能消除隐患又能获取军功,何乐而不为?就是这样的行动在秦军内部俗称‘打草’,将盗匪比作有用的草料,定时进行收割。
“今天的冬天注定来的早,此时多杀一些,入冬后百姓也少遭点罪。俸禄是朝廷发的不假,可却是百姓给的,总要做点事才行。”
也就是王离敢这样劝蒙恬,若是或作别的将军蒙恬还会如此解释,一道军令就能让你吃个几十鞭子,实打实的话保证半个月不用下床,无奈王翦嫡孙,老上司王贲之子怎么都要给些面子。
“话虽如此,可也将军亲自前去吧?大军统帅深处陷地,总是不大好的。若实在不放心我去吧?毕竟公子快要来了…”
王离为人持重,也没有什么心机,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统帅孤身犯险乃是兵家大忌,王离自然不想让蒙恬前去,只要苦口婆心的相劝,说道最后连扶苏也搬了出来。毕竟扶苏受命而来,到时候你这个最高指挥官不在总不合适。
“来了就来了,难不成就因为扶苏来了,这草就不打了?”
蒙恬怏怏道,身为师长对于扶苏的身份并不是很看重,但王离却不这样认为,毕竟是皇子,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刚想开口就被蒙恬抢先道:
“这几年不是修直道就是修长城,我都快成瓦匠了。若是再不动弹这身子骨就废了,九原有你坐镇,我放心的很。”
“既是如此,便依将军,还望早回,有你在这长城才算的真的是长城。”王离见拗不过他,也就放弃了,只是希望他早日回来坐镇,这北边的担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担起来的。
“你呀,就是想的太多,这天下能人多了去了,少了我一个蒙恬天还能塌了不成。这主将的位置迟早是你的,我只是想趁着眼下还能动,便多动动,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
“我知道你想说你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明白你没有跟我争权的意思,但你要明白若是扶苏登基,我这上将军也就做到头了。君臣有别,即便是再亲密的师生也会出现嫌隙,何必呢?”
蒙恬何人?大秦武将第一人,功勋卓著,又是扶苏的恩师,若真到了那一日威望自然不是刚刚登基的扶苏所能比拟的,到时候扶苏还能容得了他?就算扶苏有这个气度,可是别人会怎么看?持宠自傲,拥兵自重…
无数的是非将会围着他,扶苏纵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不会不想。互相猜忌,君臣离心,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与其如此不如早点退位,给扶苏一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更给别人一个机会。
“还是将军看得透彻,倒是王离想多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王离为别人为自己担心了半天此刻看来都是多余的。
“不过,你就那么确定会是扶苏继位?他可是被发配到这苦寒之地了…”
“以我对皇帝的了解,绝对是扶苏。况且还有这个…”蒙恬一边说,一边从案几下拿出一个盒子,轻轻的打开。
一块拳头的大小的玉璧,确实未经雕琢,只能算的上是玉璞,正是前不久皇帝命人送来的。
“玉不雕不成器,这是让扶苏来此历练?”王离见到玉璞恍然道。
“不然呢?”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认为这是势在必行的,温室里成长起来的不是老虎,只能是病猫。
“问句不该问的话,你看诸皇子中难道有比扶苏更适合的继承者?”
“没有!”王离非常肯定的答道,诸皇子中扶苏绝对是最出众的一个,既是剩下十几个加起来也比不了这时朝堂上下的共识。
“那就对了,皇帝何等英明岂会连继承人都能选错?不论是站在才学人品的角度,还是按照嫡长之说来分都应该是扶苏无疑。”
“明白了。看来当个武将确实屈才了,你应该去做李斯那个位置。”王离微笑着打趣道。
“哈哈,我可不想成天看人脸色。”
“呵呵,你呀…”王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分明是在说李斯整天揣摩上意,小人做派有失文人气节。
“说真的这么长时间没见还是有些想念扶苏,不知道这回到哪了?”笑声过后,蒙恬眼中出现一抹温色,喃喃道。
“放心吧,有莫声去接应万无一失。”
听到这个名字,蒙恬也是点了点头,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