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扫去,店里稀稀松松坐着十几个人,毋庸置疑这十几个人都是男人。我和阿呆找了个角落坐下,不一会,一个服务员走到我们跟前,说:“先生,请问你们两位喝点什么。”
我翻翻饮料餐单,这里一个冰淇淋居然买到了五十块,我想到这都能让我吃上一百个小布丁了身子顿时凉了一截。我想了想,本来也只是进来歇脚,就如同夜不归宿机缘巧合之际走进了休闲会所,这时“净桑”和“禁桑”对于我来说其实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我只是想找个地方睡觉而已,但又实在不忍心自己开个房睡觉,那感觉总觉得好像是在炫富。
我十分尴尬,指着显山不漏水的山泉水一栏说:“就这吧,丽江的山感受过了,水还没感受过呢。”
阿呆说:“大哥,你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喝杯水就够了。”
我皱起眉头说:“又不是孤魂野鬼吃什么火。”
阿呆接着说:“那大哥你既然不食人间烟火有机会的话你可就得让给我啊。”
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个难耐的小子,虽然这丽江叫做艳遇之都但我可是从没想过要在这里发生什么艳遇,我是正直的人。
就在白开水上来之后,现场的音乐停了下来,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缓缓走上台,我毫无兴趣,死气沉沉的酒吧因为那个故作沧桑的驻唱而显得更加沉闷,唯独阿呆激动得不行,阿呆拍着手掌说:“这首歌我也会唱,我也会唱。”
台上那对看起来像不洗头的和看起来像给人洗头的组合里,不洗头的听到阿呆的话后朝我们这边喊了声:“那边的那位帅哥,你刚刚说你也会唱,那是不是也要上来唱一首试试。”
虽然酒吧气氛死沉,但说到起哄,哑巴都会去买金嗓子,现场瞬间起哄起来,喊起了:“上去!上去!上去!”
阿呆迟迟不上去,这时一个起哄得最厉害的走到我们这台,他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瞎起哄,还真他妈瞎了,他走到我身边,我低头看着手机,他抓着我的手说:“哥们,上去给我们唱一个呗。”
我说:“诶,刚说话的不是我啊。”
没想到他说:“还说不是你,就看你低着头,你心虚,我没当老板前可是当班主任的,你这点小心思瞒不过我。”
我推推了阿呆说:“叫你呢,赶紧上去啊。”
阿呆羞羞涩涩给大汉拉上台,随后音乐响起,阿呆从不洗头手中拿过麦克风唱起了歌起了张学友的《相思风雨中》,那声音是属于流浪的声音,是没有归宿的声音,是没有脚的声音,是长了翅膀的声音。而这间小小的酒吧就如同鸟笼,这些驻唱就像鸟笼养着的金丝雀,阿呆是跟丢大队的大雁,失去了方向,也可以说是终于可以自己选择方向,即便不知道这个冬天自己该在何处落脚。
一曲唱完,下面又开始瞎起哄,八成是因为刚刚那波起哄只够他们开声,一拨德华粉喊着:“继续,来一首德华的。”
另一方的学友粉不乐意了赶紧抬杠接上:“诶,怎么能唱德华的,不是学友唱得好好的吗,继续唱学友。”
这时,不知是哪个富城粉喊了一声:“小哥,跳一个,我最喜欢看城城跳舞了,跳《我对你爱爱爱不完》。”我自言自语:“就差黎明了。”
唯恐天下不乱的群众再一次成人之美,不知哪里来的一把声音喊起:“来一首,黎明的,我最喜欢黎明了。”
学友粉说:“黎明唱过什么歌啊?”
吵着要听黎明的说:“鬼哪知道啊,我就看着四大天王三缺一也来凑个热闹。”
这个问题引发了一系列的学术性问题,一是大陆很少人知道黎明会唱歌,二是大陆很少人知道四大天王里面还有黎明,接着就是一轮激烈的争论,德华粉说:“你说啥,黎明还唱过歌?”
学友粉轻蔑地说:“四大天王黎明会唱歌你不知道。”
德华粉是个双重粉,在做了刘德华吧小吧主的同时还做了张国荣吧的吧主,他一听到学友粉这么一说不高兴了:“四大天王你敢说没有我们哥哥国荣?”
黎明粉反驳:“你有病啊,国荣明明就是小虎队的。”
富城粉反驳:“你他妈说的那个是陈志朋。”
然后大家你一句神经病我一句神经病终于万众期待地动手干了起来,我示意阿呆我们赶紧溜啊。
我带着阿呆仓皇而逃,生怕卷入这场混乱中,我拍着阿呆肩膀说:“你小子可以啊唱歌,不过可惜了,有着歌手的嗓子却长着说相声的样子。”
阿呆说:“这也没办法,实力派嘛,哈哈哈。”
我跟着哈哈笑起来,走没多远,我身后一个人追了上来把我拉住,我一看这人居然是在酒吧里面见过的,我说:“大哥你挺执着啊,都追到外面来了,你又是谁的粉?”
那人打了声抱歉,说:“我是EXO的粉。”
我说:“我听过EX,听过XO,但就没听过EXO,什么玩意来的。”
阿呆一听我这么说立马按住了我的嘴,我扯开阿呆的手说:“干嘛!我说的又不是反动的话!”
阿呆细细声凑到我耳朵边,警惕着身边每一个看起来像没发育的女性,说:“你只要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讲就行了,不然普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吓了声冷汗,只能把这看成是一些禁忌黑话,例如在飞机上提起炸弹和在银行提起打劫,又例如是在网上跟帖时大喊一声我是二楼。经纪人见我们两人消停下来,接着说:“其实是这样的,我是个唱片公司的经纪人,过几天的音乐节闭幕式就是我们公司和当地政府承办的,本来我们有个驻唱歌手闭幕式那晚也要上去唱歌的,但昨晚那货喝完酒掉河里面去了。”
我跟阿呆异口同声:“死啦?”
经纪人说:“也没死,就是门牙磕崩了,说话现在漏风懂吧,歌是唱不了了,跟死也啥区别,所以我们老板想请你顶替他上去唱,到时不仅只有我们公司还有几个仇司的经纪人也会在现场,打算在里面挖掘些比较有潜力的歌手好签下来。”
阿呆说:“闭幕式?”
经纪人说:“对,这是我的名片你收好,想好了可以打电话给我,刚刚打架的那个学友粉是我们老板,我得回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阿呆接过名片,我们俩愕然定在原地看着经纪人离去的背影缓不过神来,我们在河边找了张石椅坐下,屁股一阵冰凉后才晃过神,阿呆看着那张名片发呆说:“你说这是不是骗人的啊。”
我说:“不知道啊,我也就给卖安利和上门服务的塞过名片,我问问你,你想不想做明星。”
阿呆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说:“不想啊?”
阿呆又摇摇头说:“不是不是,我是想清醒一下,不过做明星我还真没想过,我就喜欢唱歌,我流浪,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干嘛,我还没离开丽江,是因为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去哪,不过,当明星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说:“我怎么知道,我小学时连背板上的“今日明星”都没当过。”
于是我们又沉默了几分钟,良久我开口,说:“或许,这是个很好的尝试。”
阿呆说:“但我不上镜怎么办,还有我不怎么会说话,你说到时候记者发布会怎么办,还有,如果到时候我出名了还拍了电影,拍写真,拍AV.”
我赶紧打断阿呆的话,那是偶像派才需要顾及的事情,我说:“那玩意叫MV。”
阿呆接着说:“对对对,MV,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不会影响到我的音乐事业。”
我无奈地说:“阿呆,就算有人签你,你也不可能那么快走红,粉丝喜欢帅哥喜欢美女,想要红,你就要去整容,但你这样你也还是不可能那么快走红,因为现在明星大多数都整过容,你未必就能脱颖而出,所以这时候你得靠圈里面的朋友,不是你朋友圈的朋友,是娱乐圈的朋友,你还要和圈里的人打好关系。”
阿呆说:“吸毒就不好了吧。”
我说:“阿呆,圈里搞好关系的方式不仅仅只有一起吸毒的。”
阿呆说:“那集体****也不好。”
我想到了这些年的许多娱乐圈丑闻翻了下白眼说:“阿呆,你怎么能把娱乐圈看得这么肮脏,打好关系不仅仅只有吸毒和集体****知道吗,那些只是个别老鼠屎的行为,或许他们也会打打高尔夫啊,集体自驾游啊。”
阿呆说:“还是不好,高尔夫打累了再集体开车去吸毒还不是一个鸟样。”
我觉得已经无法跟阿呆解释下去,我说:“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阿呆说:“我再想想。”
我拍拍阿呆肩膀想要给他些鼓舞,我说:“阿呆,我看你不如去试试,现在乐坛像你这么纯粹的歌手不多了。”
阿呆说:“你觉得我能成不。”
我说:“虽然这难度很大,但这世界这么奇妙,总会有奇迹的,我们两个相识就是个奇迹,未来的东西谁也看不透,要不是半年前我好朋友上天台思考人生穿的是拖鞋,我也不会出现在丽江,要不是半年前的风风雨雨你也不用失业,要是那天你摇的是自己的飞机不是手机你也不可能来丽江。但结果这些都发生了,所以说世事是难料的,可能你本来就无心想红,但你就是红了,挡都挡不住,就算你唱得像屎一样,但你就是有着自己都不明白怎么来的成千上万歌迷粉丝,同样挡都挡不住,总结来说,你要相信这世上最不合理的东西就是合理,我帮你打还是你自己打。”
阿呆指着我,我拿过他的手机,拨通名片上的电话。
电话那头接通:“喂,哪位?”
我说:“你还记不记得刚刚你塞了名片的那个人。”
经纪人说:“哦,你就是那个歌手。”
我说:“我不是那个歌手,我是他朋友。”
电话那头:“我现在没什么空,我准备去签那个歌手的解约合同,晚些时间我再打电话给你,等通知。”
阿呆那头听到等通知,急忙说:“完了完了,说等通知,那肯定是没戏了。”
我安慰阿呆说:“阿呆,人家是商业机构不是事业单位,人家说等通知那就是有戏了,我认为啊,今天之内最晚明天人家就会联系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阿呆说:“那我现在应该干嘛?”
我说:“晚上你继续在街上卖唱啊。”
阿呆说:“这怎么行,我现在都已经是明星了,怎么能在街上卖唱,就算我肯,我的经纪人也肯定不肯。”
我说:“阿呆,你现在还不是明星,而且还没有签约,所以也没有经纪人,那些东西都是你意淫出来的,你现在好比正处于打飞机的状态,但你是个猛啊,一直出不来,你得想办法让它出来,不然这会伤害到你的****。”
阿呆说:“我割过****了。”
我说:“阿呆,我只是打个比喻,你可千万别回去就真的打飞机,你不想再复述一遍你现在的状况,还有,他也只是个经纪人而已,现在明星这么多,猫狗老鼠都能算是明星,名气还比人大,所以,明星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你现在千万不能有偶像包袱,你应该回归真我,做最真实的自己,现在的乐坛就缺你这样纯粹的歌手你知道吗。”
阿呆说:“我懂,我懂,物以稀为贵,就好像现在的女人做梦都想自己的胸变大,但如果有一天社会上的女人胸都大了,胸小的就盼到出头日开始吃香了。”
我抓抓脑袋说:“额,其实我觉得胸小的是永远都是不吃香的,弄怕到了世界末日都这样。”
阿呆似乎打开了心结,说:“哥,你怎么这么懂这些,你快说嘛,别骗我了,你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我又问:“什么自己人?”
阿呆像小孩子发脾气一样说:“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文艺青年啊。”
我笑着说:“阿呆,那些东西其实大家都会说,但都是只会说而已。”
阿呆说:“好了,我全听你的。”
我点点头说:“很好,出来逛了这么久我现在走不动了,我想回客栈睡个觉,我相信,睡醒之后你就能收到好消息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我解锁屏幕打开微信是一条V的语音,我点开一听是V的喊叫:“方小季!你在哪!快给我回来!”
我一头雾水,跟阿呆说:“阿呆,我有点事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想啊,想好了打给我,加我微信,ID叫做猫叔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