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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神秘岛(56)

床上的艾尔通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他憔悴的脸色表明他曾遭受过很长时间的残酷折磨。而他露出的手腕和脚踝上也有大片的淤青。赛勒斯·史密斯朝他俯下身去。

“艾尔通!”工程师抓住他的胳膊大声叫道。能在这种情况下找到这个可怜的伙伴,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艾尔通终于睁开了眼睛,直到他呆呆地望着赛勒斯·史密斯,又望了望大家,然后激动地喊道:

“你们!真的是你们吗?”

“艾尔通!艾尔通!”赛勒斯·史密斯不停地喊道。

“我在什么地方啊?”

“在‘畜栏’的房子里!”

“只有我们吗?”

“是的!”

“他们还会再来的!”艾尔通喊道,“不能放松警惕,你们要防备!快点防备!”

体力耗尽的艾尔通又倒下了。

“斯普莱恩,”工程师大声说,“罪犯们随时可能攻击我们。赶快去把大车赶进‘畜栏’来。然后把门闩好,所有的人都集合到这里来。”

彭克罗夫、纳布和记者立刻执行了工程师的命令,这时候必须快速行动,很可能大车已落入了罪犯们的手中!记者及其两位同伴飞快地穿过“畜栏”,来到了栅栏门口,这时候他们可以听见托普在栅栏外发出低沉的吠声。

工程师暂时离开艾尔通,走出屋子,准备和伙伴们一起参加战斗。哈伯特也跟着他一起出来,两人都密切地监视着可以俯视“畜栏”的支脉顶部。如果罪犯们真的埋伏在那里,那么他们就可以利用自己的地势优势,将移民们一一击毙。

这时候,月亮已经从东方升起了,高高地悬挂在黑魆魆的森林上面,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围栏里。一时间整个“畜栏”连同那繁茂的树木,静静流淌的小溪,还有那大片的绿茵草地,都被照亮了。而在靠山那边,整个房子和一部分栅栏都沐浴在皎洁的月光里。只有对面,靠门的方向的围栏依然陷在黑暗中。

很快,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出现了,那是他们的大车。它已经出现在了月光照耀的范围,赛勒斯·史密斯听见了门那边传来的声响,他们从里面把门扇关牢并上闩。

可就在这时候,托普猛地挣断了绳索,一面狂叫着,一面冲向“畜栏”的后面,也就是房子的右边,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

“做好准备,朋友们,瞄准!……”赛勒斯·史密斯大声喊道。

移民们立刻举起手中的枪,只等时机一到就立刻开火。托普一直在狂叫,而朱普则迅速朝狗跑去,也跟着尖声叫嚷起来。

移民们跟着朱普,一路行进到被大树遮蔽的小溪旁。在那儿,在明亮的月光下,他们看见了什么?

河岸上有五具尸体!这正是四个月前登上“林肯岛”的罪犯们的尸体!

谁杀死了罪犯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究竟是谁击毙了罪犯们?难道是艾尔通做的?不可能,因为片刻之前,他还在担心匪徒回来呢!

可此时艾尔通已经昏睡过去,根本无法回答他们的问题。他勉强说了几句话后,体力难支,于是又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移民们的脑袋里盘旋着,但却理不出头绪来,这么多事情碰在一起又让他们的情绪非常激动,于是他们就在艾尔通的房间里等了一整夜,没有再到罪犯们陈尸的地方去。至于这些人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死去的,艾尔通可能也无法告诉他们什么,因为他连自己怎么会回到“畜栏”的房子里的都不知道。但他至少能告诉伙伴们在这可怕的处决之前所发生的事。

第二天,艾尔通从昏睡的状态中醒过来,在分离了一百零四天后,又能重新见到他,而他又基本上安然无恙,同伴们由衷地表示了他们的欣喜之情。

艾尔通于是简单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或至少是他所知道的事情经过。

在去年11月10日,也就是他刚到“畜栏”的第二天傍晚,那群匪徒翻过围栏闯了进来,不幸的艾尔通遭到了他们的袭击。那帮人把他绑了起来,还塞住了他的嘴。然后,就把仍在不断挣扎的艾尔通带到一个黑暗的岩洞里,这岩洞在“富兰克林峰”支脉的脚下,那就是罪犯们藏身的巢穴。

他们本来已经决定要在第二天就处死他,可是他正要被杀害时,有个罪犯认出了他,并叫出了他过去在澳大利亚作恶时所用的名字。这些匪徒们要杀害的是岛上正直的居民艾尔通!而他们尊敬的是过去穷凶极恶的海盗本·乔伊斯!

艾尔通侥幸保住了性命,可从那时起,艾尔通就受到了他从前的同伙的胁迫。他们想让他重新入伙,并希望艾尔通背叛“林肯岛”的居民,帮助他们来夺取“花岗岩宫”,因为艾尔通可以帮他们进入这外人进不去的住所,并把移民们杀掉,然后这群海盗成为海岛的主人!但是艾尔通的意志坚强无比。这昔日的罪犯早已经脱胎换骨,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背叛给了自己信任和宽恕的同伴们。

艾尔通便被他们捆绑起来,嘴也被堵住了。就这样在这岩洞里被监禁了四个月。

尽管罪犯们来到这海岛不久就发现了“畜栏”,但并不住在那里,即便从那时起,他们一直靠抢掠“畜栏”里的物资来维持生存。11月11日,两个潜藏在“畜栏”里的匪徒意外地发现移民们来了,于是他们便朝哈伯特开了枪。两个匪徒中的一个,就像大家知道的那样,倒在了赛勒斯·史密斯的匕首下。而另外一个则逃回山洞去了。他得意扬扬地吹嘘自己打死了岛上的一位移民。

试着想一下当时艾尔通有多么焦急和绝望吧,当他以为哈伯特真的被匪徒打死了的时候!他已经被囚禁起来,现在移民们已只剩下四个人了,而且他们还将受到罪犯们的威胁!

在这个事件发生后,在移民们因哈伯特受伤而被迫困守在“畜栏”的整段时间里,海盗们都没离开岩洞,甚至在他们洗劫“眺望岗”后,他们也认为离开岩洞是不明智的。

从这个时候起,他们开始变本加厉地虐待艾尔通。他的手脚日夜都被捆绑着,到现在还留有捆绑后留下的血印。那段时间,他已经不指望逃走了,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一直到了二月的第三个星期。罪犯们始终在等候有利时机进行反击,那段时间他们一直不离开巢穴,只是偶尔去打过几次猎,要么在岛的内陆地区,要么跑到偏僻的南海岸。被囚禁后,艾尔通就再也没有得到同伴们的消息,也不再指望能见到他们了!

最后,这不幸的人因身体虚弱再也禁不住残酷的折磨,陷入了深度衰竭,视觉和听觉都衰减了。从那时起,也就是意外逃出的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已说不上来了。

“可是,赛勒斯先生,”他补充道,“我记得我是被囚禁在那个岩洞里的,又怎么会一觉醒来就到了‘畜栏’呢?”

“我也有疑问,罪犯们又怎么会死在围栏中间的呢?”工程师问。

“他们死了?”艾尔通喊道,尽管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却激动地半抬起了身子。

同伴们赶快扶住了他。他想要亲眼去看一下,大家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扶着他一起朝小溪走去。

这时候天已大亮。就在那个地方,他们曾意外地发现五具罪犯的尸体,看起来是刚被击毙的样子!

艾尔通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同伴们则默默无语地望着他。

工程师打了个手势,纳布和彭克罗夫便上前去查看那些已变凉发僵的尸体。

他们在尸体表面没有发现任何伤痕。但是在经过仔细查验后,彭克罗夫分别在不同尸体的额部、胸部、背部、肩部,各发现了一个小红点,这个创伤小到几乎看不出,即便已经确认了这是致命伤,但他们却依然不知道这伤口是如何形成的。

“这是他们的致命伤!”赛勒斯·史密斯说。

“可这是什么武器造成的呢?”记者喊道。

“我猜是一种致命的我们闻所未闻的武器!”

“那么是谁击毙他们的?……”彭克罗夫问。

“是那位我们都知道的岛上的正义使者,”赛勒斯·史密斯回答,“艾尔通,就是他,把您送回到这儿来的,是他,至今仍在发挥自己的无穷威力,是他,替我们做了那些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无法完成的事情,而他一做完,就远远地躲开了。”

“那我们快点儿去找他吧!”彭克罗夫喊道。

“是的,我们要找到他,”赛勒斯·史密斯答道,“可是,这位创造了一切奇迹的神秘人物,我想只有当他乐意让我们去见他时,我们才能找到他!”

与这种看不见的保护相比,他们自己的行动毫无成效,这种情况令工程师既恼火又感动。这些事情一再表明,他们处于劣势之中,而这种事情是会使一颗骄傲的灵魂感到被刺伤的。这种不接受任何感恩的慷慨拯救,也显示出对受恩者的轻视。至少在赛勒斯·史密斯看来,这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善举的价值。

“我们去搜寻吧,”他又说,“愿上帝保佑,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向这位高傲的保护人证明,他并不是在和一些忘恩负义之人打交道!要是能让我们报恩,也在某件事上为他帮某个大忙,哪怕是让我们付出生命,我们毫不推辞!”

从那天起,寻找神秘的恩人就成了“林肯岛”居民唯一操心的事。从他们登上海岛开始,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促使他们去揭开这个谜的谜底,而这个谜底只能是知道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具有无法解释而又几乎是超自然的力量。

没过多久,移民们就回到了“畜栏”的房子里,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艾尔通的精力和体力很快就恢复了。纳布和彭克罗夫去把罪犯们的尸体埋葬起来,就葬在离“畜栏”不远的森林里。

然后,轮到同伴们向艾尔通讲述他在被监禁期间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他这才得知了哈伯特的艰险遭遇,和移民们所经历的种种磨难。原来他们对能再见到艾尔通已经不抱希望了,他们以为罪犯们已经残忍地杀害了他。

“而现在,”赛勒斯·史密斯讲到最后说道,“我们还要着手做一件事。就之前制订的计划而言,我们的任务已完成了一半,虽然说已不用再怕罪犯了的侵扰了,那也不是我们自己做成的事情,让我们重新成为岛上主人的另有其人。”

“那好,”贾丁·斯普莱恩说,“我们就去搜索‘富兰克林峰’的支脉这整个迷宫吧!任何一个以前未勘察过的洞穴都不能放过!啊!万一能破解这个秘密,那么,朋友们,正在对你们说话的我就是第一个报道这件事的通信记者!”

“如果找不到我们的恩人,”哈伯特坚定地说,“我们绝不回‘花岗岩宫’。”

“说得没错!”工程师说,“只要是人力所能做的,我们都要去做……不过我还是得先提醒大家一下,恐怕只有他愿意见我们的时候,我们才能找到他!”

“我们就暂时住在‘畜栏’吗?”彭克罗夫问。

“对,暂时住在‘畜栏’,”赛勒斯·史密斯答道,“这里的储备很丰富,而且,这里又正好处在调查范围的中心地带。另外,如果有必要回‘花岗岩宫’,大车很快就能到了。”

“好吧,我同意,”水手答道,“不过我有个意见。”

“什么意见?”

“最好的时节即将来临,别忘了我们说过的,还要航海。”

“航海?”贾丁·斯普莱恩说。

“是啊!去一趟塔波尔岛,”彭克罗夫答道,“必须送一封信到那里,信上面写清我们岛的位置。并且说明艾尔通现在也和我们一起在这里,万一那条苏格兰游艇来接他的话。也许现在就已经迟了,不过谁知道呢!”

“不过,彭克罗夫,要实际一点,”艾尔通问,“您想过如何才能过海吗?”

“可以乘‘好运号’啊!”

“‘好运号’!”艾尔通喊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它已经没有了啊。”

“什么,我的‘好运号’没有了!”彭克罗夫一下子暴跳如雷。

“是啊,没有了!”艾尔通答道,“罪犯们在小港湾发现了这条船,那还是一周前的事,他们驾着这条船出海了,后来……”

“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彭克罗夫说道,他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

“后来,因为没有老手鲍勃·哈维掌舵,他们一出海就在岩石上搁浅了,而小船就整个在岩石上撞碎了!”

“天啊!这些该死的浑蛋!恶棍!卑鄙无耻的流氓!”彭克罗夫激动地喊道。

“克制一下,彭克罗夫,”哈伯特抓住水手的手说,“我们可以另造一条‘好运号’,一条更大的船!你知道的,我们从那条双桅横帆船上找到了全部金属配件、全部索具!”

“可是您知道吗,”彭克罗夫答道,“要想造一条三十至四十吨的船,最少需要五至六个月的时间呢?”

“时间上我们不必着急,”记者答道,“而且我们不是今年非去塔波尔岛不可。”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彭克罗夫,只好认命了,”工程师说,“冷静一点吧,现在只能祈祷推迟去塔波尔岛不会对我们不利。”

“唉!我的‘好运号’!我可怜的‘好运号’!”彭克罗夫叹息着,当他知道失去了他的小船时难过极了,对这条小船他是那样的骄傲!失去了“好运号”,对移民们来说显然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必须尽快弥补这一损失。这一问题解决后,大家便一心忙着做好勘察工作,这一次他们就要在荒岛上最隐蔽的地方进行搜索了。

从2月19日开始,搜寻工作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周。山麓的支脉和无数的分支形成了错综复杂的谷地和丘陵,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而这个迷宫布局十分不规则。那些狭谷的深处,甚至“富兰克林峰”山体的内部,也都是移民们应该去搜寻的范围。假如那位陌生的神秘人想藏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的话,那么,这些地方比岛上任何一个部分都更适合,但是这里的地势是如此复杂,以致赛勒斯·史密斯不得不以科学而严格的方法来组织他们的勘察。

移民们首先勘察了通向火山南面的山谷,这里也是瀑布河的源头。也正是在那儿,艾尔通把罪犯们曾经藏身的岩洞指给大家看,在艾尔通被解救并且送到“畜栏”前,他就一直被监禁在那里面。这个岩洞与艾尔通离开时完全一样。他们还在里面找到了一些弹药和粮食,那是罪犯们抢去的储藏在这里的。

岩洞附近的整个山谷都被一些高大的树木覆盖着,其中主要的是针叶类树木。移民们把这个山谷仔细搜遍了,从下面绕过西南山梁的支脉后,又进入了一个狭长的山谷之中。而这座狭谷,是从海滨的那堆奇形怪状的玄武岩开始的。

这里的树木比较稀疏,这里遍布乱石,而不是青草。野山羊和岩羊在岩石间随意地蹦跳着。从这里开始就将进入岛上最荒芜的部分。虽然“富兰克林峰”辐射向各处的山谷很多,但是已经可以看出,峡谷和“畜栏”的山谷一样,仅有三个是像“畜栏”所在的山谷那样,是绿树成荫、牧场片片的。“畜栏”所在的山谷,西面靠近“瀑布河”河谷,而东面与红河河谷相邻。这两条小溪来自附近各个山涧的流水。而由于它们的滋润,山南一带的土地变得非常肥沃,当溪水流到下游以后,又和许多支流汇合在一起,形成了真正的河流。而“感恩河”的水流,则来自中南美森林的绿盖下不绝的泉水,它们同样也是自然之源,这些泉水通过无数的水网渗出,慷慨地灌溉着“蛇形半岛”的土地。

这三条水量充沛的山谷,其中很有可能有一个会被神秘人做隐居之所,因为那里可以找到一切生活必需品。可是移民们把这些山谷仔细勘察之后,却没有任何收获,哪儿都没能发现有人存在。难道说,神秘人和他的居所,是在那些荒芜的峡谷的深处、崩塌的乱石之中或者崎岖不平的北部隘谷里和熔岩流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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