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太？”我伸手在她眼前晃荡，“最近皮肤怎么又变好了？去做拉皮了？”
她直接赏了我一记白眼，“小心我毒哑你。”
我吐吐舌头：“别这样，我不是您贴身小棉袄吗？”
她再次朝我翻了个白眼，“我怕被热死。”
“好啦，还跟我生气吶？”
……
这回苏太太不翻白眼了，估计有点儿晕了，于是把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气不死我是吧你？林仕那个人，天生生意人，肚子里那几根肠子怎么弯的你想都想不到，你怎么跟他斗心机？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他？”
我在她对面坐下来，伸手替她盛了碗汤，“他肚子里几根肠子怎么弯的连他妈都不知道，我干嘛要知道啊，妈，您别对他这么大成见，更不能因为对他有成见，就随随便便把我推给秦栎啊，您又怎么能确定，秦栎就是好人呢？”
“阿甄，妈妈看过的人总比你看过的多，一个男人没有一点手段，是难以在商场上立足的，你说秦栎也有心机，我不否认他在这件事上有私心，”妈妈看着我，“可一个男人的心机用在你身上，方式有许多种，目的也有许多种，林仕这孩子，坦白说我看不太懂，正因为看不懂，就没办法贸然把你交给他。”
这话题来来去去就两个结果，我劝她林十五值得信任，她劝我秦栎更适合当丈夫，她劝服不了我，我也劝服不了她，死循环。
我把盛好的汤递过去：“喝汤吧。”
……
没过几天，阿菲带着顾一鸣再次上门来了，我估摸着被我搞得十分头疼的苏太太这回对他们不会像上次似的那么决绝了。
果然，她见他们进来，虽然没有热情地拥上去，到底也没直接下逐客令了，我在苏太太身后朝阿菲挤眉弄眼的，她也朝我眨眨眼，顾一鸣表情有些严肃。
阿菲和我怎么说也是手拉着小手一起来的这个世界，前阵子还差点共享一个男人……这槽点真是，我们必须团结啊。
于是我主动去招呼顾一鸣：“姐夫来坐，别客气。”
顾一鸣顺着我的话在沙发上坐下来了，余光中我感觉到两记全然不同的眼光飘过来，阿菲当然是充满赞同的，苏太太的眼神显然就犀利多了，可以暂时忽略。
阿菲看了她一眼，跟着坐过来，我心想这架势是又得我出马啊，于是连撒娇带哄的把苏太太也给弄过来了。
苏太太既然已经坐过来了，有些话也就没藏着掖着直接说出来了：“顾先生是吧？阿菲是我生的，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我对她的了解远比你几个月深刻，你确定你们可以一起过一辈子？”
“叫我一鸣就可以了，”顾一鸣不亢不卑地欠了欠身，“两个人在一起，彼此磨合是必要的步骤，哪怕是质疑也是磨合的一部分，我不能保证一直让阿菲没有烦恼，但我能保证尽可能让她烦恼的时间减少，我想我能确定我们可以一起过一辈子，妈。”
……他最后这个字简直是太经典了，我妈被噎得半天没吭声。
我和阿菲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调整了作战策略，我凑到顾一鸣身边去朝他竖起大拇指：“姐夫你说得太有道理了！”
阿菲黏到我妈身上去：“妈——”
可惜苏太太不为所动，把阿菲从身上掰下来推出去，顽强地对顾一鸣开炮：“别怪我说得直，你家庭是什么背景，我们阿菲是什么背景，不说你们生活方式上差别大，也不说你们生活习惯非常不同，那我就要怀疑你非要和她结婚的目的了，你是图苏氏什么？”
……苏太太这是八点档看多了的节奏，棒打鸳鸯什么的难道就这么过瘾？
阿菲立刻就炸毛了：“妈您是看电影看多了吧？”
看吧，果然跟我思维方向一致。
“苏家有什么可图的？”
那还是有点可图的。
“别把别人都想得跟您一样龌龊！”
……咱妈也就是有点小作还不到龌龊那程度好吗？
苏太太勃然大怒：“你给我滚出去！”
我赶紧劝架，然而还没开口就让顾一鸣抢了先。
他拉住了阿菲的手，我眼看着阿菲喘气的幅度就没那么大了，然后他看着妈妈说：“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如果是我的姐妹或者女儿，在面对这样事情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考虑，但是有一点请您放心，我和阿菲已经商量好了，她已经签了一份关于放弃苏家家产的声明，这份声明已经经过了公证，具备法律效率，我从来只图苏家的人，不图苏家的钱。”
这话说得真大气！
可苏太太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哪能被他就这么给唬住，只见她冷笑一声：“只图苏家的人？你也知道她是苏家的人，如果你不能给她之前在苏家过的生活，她是我生的，我还能看着她吃苦？你算盘打得也太好了。”
顾一鸣依然平静：“一个人的出身是没办法改变的，但我也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活到了现在，活到遇见阿菲，并且活得还不算太糟糕，否则就像您说的，阿菲的从前的生活和我的有天壤之别，可她依然在人群中一眼喜欢上了我。”
我们三个都没吭声了。
他继续说：“阿菲没吃过苦，我也不打算让她吃苦，我们关于未来怎么磨合的问题，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不瞒您说，在我们结婚之前，刚因为这件事起过一次非常大的冲突，所以她才会冲动地答应嫁给林仕，但是事到临头她后悔了，我也后悔冲动答应她说分手，我们讨论过了，以婚姻为依托，以后彼此信任和迁就，我虽然暂时做不到给她您和爸爸给她的生活，但我也不会让她风餐露宿，这一点请您和爸爸放心。”
爸爸妈妈叫的这叫一个顺口啊。
妈妈皱起眉头：“不要乱叫，谁是你爸爸妈妈。”
但底气听起来明显不足的样子。
顾一鸣笑了笑，“不管您承不承认，我都真心把您当成妈妈来敬爱，我和阿菲结婚了，这就是事实，您身体好的时候不需要我们，我不会时常出现在您面前让您闹心，以后……”
他没有继续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以后您二老身体不好了我还是会回来尽孝的。
女人嘛，就是心软的动物，长期以往下去，还能不松口？
总之最后他们走的时候妈妈的态度已经不再强硬，她甚至在最后还别扭地对阿菲说了句：“没事还是要回来看看你爸爸。”
阿菲笑了，笑着去拥抱了一下妈妈，我听见她小声说：“对不起妈妈。”
苏太太眼角都湿了，她匆忙地把阿菲推出去，转身就上楼了。
阿菲最后对我说：“我们找个时间单独谈谈，关于你和林十五的事，我持保留意见。”
于是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直到晚上都没心思想别的，来来回回就在想阿菲临走前最后那一句话。
阿菲和顾一鸣能修成正果，不用说我也知道是林十五推波助澜的结果，照理来说她应该感激他才对，促成我俩好了，一家人和和美美才对啊，怎么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持保留意见”？
林十五最近都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和他之间的相处从来都不是正常的相处法，我骗骗他，他逗逗我，脑补一下虐点，再煽煽情什么的，小日子过得还挺波澜起伏的，我琢磨着这回他难道想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一直以来妈妈说林十五的动机不纯，我都本能地反驳，可如果事实真是这样，打脸倒是其次，毕竟爸爸妈妈不会在我伤口上撒盐，但我自己肯定接受不了的。
纠结了大半天最后我打电话给阿菲：“你到底什么意思？”
结果接电话的是顾一鸣：“什么什么意思？”
“是你啊，”我放低了声音，“阿菲呢？”
“她在洗澡，你有什么事吗？”
“哦，那你让她洗完给我来个电话。”
“我们一会儿有活动，”他的话十分露骨，“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她今天走的时候说，我和林十五的事她持保留意见是什么意思？”
顾一鸣的反应出乎我意料，他笑了笑，“阿菲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她能比你了解林仕？说到底以后和他过日子的是你，何必对别人一句话耿耿于怀？”
有道理。
“但我也知道，阿菲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我还是心存疑惑，“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然也不会突然这么说。”
顾一鸣这回笑得更愉快了：“想知道？”
这不是废话吗？
“我建议你直接去问林仕，你接近他本来就别有目的，到现在好不容易坦白心扉相处，就不要再重蹈覆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心思这种东西揣测得多了往往就和别人的本意相背离而行，你如果对他有信心就不会怀疑，如果对你自己有信心就该直接去问他，好了，阿菲出来了，我挂了。”
……我本来就是打来找阿菲的，她出来了为什么反而要挂掉？
好吧，不管怎么样，顾一鸣这话让我悬着的心总算是回落了一半，还在东想西想呢，手机就响了。
林十五。
我还记得上次的事，开口就问：“你想没想我？”
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笑意，“显然比你想我更多一些。”
这话怎么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主动给你打电话，你竟然也没打来查岗。”
我笑了笑，“我相信你啊，需要查岗吗？”
“真的相信我？”
他这么一问，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甄，”他叹气，“我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你这么没有安全感，我自认为已经很有诚意地表达了我对你的心意。”
心意这种东西也是分自然流露和刻意为之的。
我目前为止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忐忑的原因，恐怕就是不能确定他对我的心意到底是真心流露的，还是刻意为之的。
“ALEX转告我，秦栎明天约我见面，”我换了话题，“我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