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非开着车,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为什么琳琳三十多岁了还不嫁人!”
“……她已经有人了吧,不过是没带回家而已。”
印象中有一次开车在大街上撞见过琳琳和男人手挽手逛街,琳琳的背影他认得,只是那个男人他一直不知道是谁。当时开着车也不能停下,只看见那两人在一家婚纱店门口站着,像是要进去……
“你怎么知道?”嘉瑜睁圆了眼。
“瞎猜的。”
知非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说太多,随便一句话敷衍了她。嘉瑜见他像是有些倦意,盯着他侧面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倾过身去搂住他的脖子,“知非,你累了?”
他笑着抬手捏捏她的脸,“还好。”
“晚上你没怎么吃东西,回去给你做宵夜?”
“嗯……我想吃……”
“给你煮碗面!”
嘉瑜赶紧截住他的后话,松开他坐回自己的位子,可姚知非一只手已经不老实的按在她光丝丝的腿上了。她不耐烦地掀开,他又覆过来,终于她火了,怒眼瞪过去,“你开着车呢,别耍流氓了。”
“那回去就可以?”
有人不要脸的朝她挑眉,她气结,还没来得及说不,车子就这么停在了路边。
郊外的路一向安静,这会儿又是大半夜,更是没有人出没。嘉瑜思忖,要是这人真的突然兽性大发,她是真的阻止不了他的。
可以往无论多放纵也没在车里……还在胡思乱想呢,身子一轻就被他拉过去放在腿上,嘉瑜急了,弱弱地开口,“好孩子要讲文明。”
他忍着笑,逗她,“好孩子也会有叛逆的时候。”
“组织不允许。”
“我们家谁大?”
“我。”
“是吗?”
姚知非靠在身后的皮垫子上,双臂垫在脑后,饶有兴致地打量她,“我说……我批准了吗?”
“你本来就得听我的,当然我最大,管你批准不批准。”
“凭什么?”
“我……你……”
嘉瑜一时答不上来,左顾右盼,然后识趣地软下来,“快回家呗,我很困了。”
让她挪回原位,姚知非启动车子,脸上还挂着讪讪的笑,“本来就没打算要对你怎么样,回去也没兴致。”
嘉瑜听着,心里一阵懊恼,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不理他。
“明天一早的飞机,今晚得好好睡一觉。”
“咦,要去哪里,怎么没听你说?”
嘉瑜一下子转过头来,他只淡淡地回答:“公事,外出几天。”
“什么事啊?”
“小姐,我们向来互不干涉。”
这话说得嘉瑜无言以对,愣愣地坐着,这才发现,他们间的立场至少有一半是对立的。一句互不干涉已将夫妻间的温情打得荡然无存,嘉瑜讨厌这种感觉,可也明白,其实知非才是最难做人的那一个。
回家,洗漱,上床休息。说好要给他做的宵夜也都忘在了脑后,等她失眠到半夜突然想起来,身边的人已经睡熟了。
知非是真的很累。没有娶她之前,他要忙公务,要跟他二叔周-旋,全公司上千人的饭碗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的压力有多大她不是不知道。如今和她结了婚,等同于跟叶家树敌,除了他二叔,如今又多了一个叶繁榛那样难对付的角色,况且他还得照顾她……指尖轻轻落在他的眉心,借着正浓的月色,嘉瑜深深地看他的睡颜,想要在那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下一秒却被他伸手揽住了腰,吓得她一震,差点尖叫,捂紧了嘴巴才发现他并没有醒来。
稍稍松了口气,将他的手拉下去之后给他掖好被子,吻他,对他说晚安,然后滑进了被窝里将他拥紧……
姚琳琳一个人离开,坐上出租之后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一个熟悉了好多年的地址,一个,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地址。
今晚的宴会只拿了一个手包,除了一点钱和手机,她没有带那一大串的钥匙,所以这会儿只能站在门口等里面的人来开门。
童享楠正接电话,这个时间有人摁门铃,不难猜是谁。
除了嘉瑜和嘉怡,也就只有她知道他在外面常住的公寓,连爸妈也都没有来过。
门开了,他还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谈事情,他伸手牵她,唇角带着笑,琳琳一手拉住他,另一只手关好门,然后就过去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声音,以及心跳。
“我这边临时有点事,要不咱们明天再说……没关系,时间你定……那就这样,回头见。”
断了线,他随手将无线电话搁在玄关的鞋柜上,双手揽着怀里像是疲惫极了的女人,低头问她,“今天怎么来了?”
“想你。”
她闭着眼,将他抱得更紧。
这段关系维持到现在,已经整整九年。从暮川到柏林,从德国到中国,辗转两座城市的无数个日出日落,陪在身边的也都只有彼此。
琳琳爱她,从少不更事到眼角开始有了细纹,一直没有后悔过,哪怕两人中间隔着的距离比千山万水还要遥远,她也不曾后退。
只是童享楠,你可曾鼓起勇气对我说过一句嫁我为妻?
“你那边结束了都这么晚了,咱们可以明天再见嘛。”
“想你。”
她睁眼,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开始吻他。
有些疯狂,有些痴迷,童享楠知道她犯了任性,心里微微叹息,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由着她放肆。
这姑娘力气很大,直直把他抵在柜子上,再是男人皮糙肉厚也都磕得疼,她可顾不上,只管夺取自己想要的。
她解开享楠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快到底的时候享楠将她的手按住,“你很反常。”
“哪有!”放开他,琳琳笑着说,“弹琴给我听。”
“这么晚了,吵到别人怎么办?”
“我不,就要听。”
她双腿使劲扑扇,紧紧揪住他的前襟,露出了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的蛮横。享楠点头,放她下来之后拉着她走到钢琴前,站了站,先坐在了琴凳上。
《夜的钢琴曲五》,她最爱的曲子,享楠按下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她就展了笑颜,然后在他身旁坐好。
“享楠,娶我。”她说。
动听的音符传入耳朵,一曲快要作罢,却没有听得他回应。
她又说,“我们结婚,好吗?”
他的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里,修长的手指弹着悲伤的曲子,双唇紧闭,不给答案。
重重一声响,琳琳猛然按在琴键上的手打断了悦耳的宁静,“童享楠,你从来没有努力过,你从来没有想过要给我未来,快十年了,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他坐着不动,平静的一张脸掩饰着内心的动荡。琳琳蹲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他置若罔闻,片刻后他起身,一个人上了楼……
施坦威再名贵,也没有永远为她演奏的肖邦。
姚知非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嘉瑜搂在怀里,她掌心温柔,姿势专注,那片温存直抵他心底深处。
嘉瑜还在熟睡,从她怀里抽身出来,撑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她安静的模样,他不自觉的浅笑,伸手抚摸她的脸,俯首,想要吻她——一双大眼睛忽然睁开,双臂缠住了他的颈脖,落入眼中的,是她狡邪的笑。
好吧,刚才她在装睡。
“又想偷亲我。”她慵懒地小声呢喃,柔软的唇和他纠缠在一起,双腿已经攀上了他的后腰,迷蒙的望着他同样惺忪的眼眸,她在他耳边轻轻呵气,“知非,要去哪儿呢,告诉我呗。”
姚知非笑了一下,将她的手臂拉下来,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规规矩矩的躺好,然后问她,“想跟我一起去?”
“我手里还有很多事……”
“那不就得了,还问来干嘛!”
他掀开被子身手敏捷的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朝洗手间走,嘉瑜侧着身子看他的背影,负气地将被子踢下床,“姚知非,我是你老婆,你有必要防我像防你二叔那样吗?”
里面传来电动剃须刀的声音,没人应她,她懊恼的滚来滚去咆哮,最后索性呈大字趴在床上拿枕头蒙住脑袋,“死人,有种你去了就别回来了。”
话落没多久,有人过来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童董,您老是不是该起床了?”
半天没动静,姚知非又喂喂几声,她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突然翻身撂倒他,然后骑在他腰上,双手揪着他的领子朝他戏谑地挑眉,“九点的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去太早也没意思,不如我们……”
唇齿相贴缠绵到了极点,姚知非由着她胡作非为,可就在她一只手渐渐滑至他的裤腰摸到了皮带扣,他冷不丁地扣紧了她的手腕子,似笑非笑地说,“你不用讨好我,没有用。”
嘉瑜僵住,缓缓直起身。姚知非也坐起来,将肩头那根长长的栗色头发挥开,然后说,“新能源项目我确实要做,你要是也感兴趣,咱们公平竞争。”
“姚知非……”
“你心里想的,就是我想说的。没错,我不会让你。”
修长的身影立于她身前,说完那话之后男人转身半弯腰扶着她的肩膀,微皱了眉,“信手拈来的东西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凭自己本事得来的,才最具说服力,你记住。”
他穿上外套就要离开,走之前对她说,“你应该猜得到,我是去法国。”
中午那顿饭嘉瑜食之无味,即便今天是妈妈专程给她做的便当。
“搞不好SC那项目咱们真的做不成了。”她放下筷子双手撑着下巴,低垂着眼睑有些泄气。
享楠手里握着筷子顿了一下,拧眉,“怎么这么说?”
她叹气,“姚知非去法国了,估计是去见路易斯。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可要是真见了人,这件事他至少成功了一半。”
“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所以我才说,我们大概是没戏了。”
“也不见得。之后不还有一个公开招标吗,好好做,总有机会。”
享楠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赶紧吃饭,嘉瑜点头,重新拿起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