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点点头,颤抖着接过看守的女警递上去的烟和水,点上,狠狠吸了一大口。
“叫冯江,原先猎狐特别看重他,但是从没带来给我们认识,除了我,没人见过他。”
黄秋媛将冯江的照片递给他看,他眯着眼认了一会儿,摇头,“不是他。”
黄秋媛一愣,“不是?”
包头在旁边扑哧一声笑出来,“谁说的这消息一点误差都没有?连人都认错了,这还不算误差?”
我使劲踢了他一脚,让他闭嘴,黄秋媛脸上有些挂不住,将照片狠狠拍在桌子上,“你最好实话实说!和我耍心眼,你还想不想减/刑?”
男人揉了揉眼睛,“我真没看错,不是他,他长得不是这个样子,而且我确定,我见到的是真的冯江,这个照片上的绝对不是。”
我想了一下,“如果黄队能够确定,你曾亲眼见过自称冯江的人,照片上就是你见到的那个,那么只能证明,他曾整过容,将原貌改变了。”
男人点头,“对,这个很有可能,我记得当时我们在南通相继落网,我是跟着猎狐逃亡到东莞最后一批被抓住的,猎狐当时就是要去投奔冯江,他在车上跟我说,冯江能给我们准备新的身份,还能落下户口,他原先对冯江不薄,房子钱都不会亏待,结果下了火车还没出站就被守在那儿的条子给抓了,当时我和猎狐没有坐一辆警车,我被蒙上了头,可我隐约听见警察说,是接到了举报,但我们没跟任何人说,只有冯江知道我们去了东莞投奔他,所以我想,可能那个报/案的人就是他。为了掩人耳目,他很有可能整容,我看那照片上的男人脖子上有一个字母纹身,我曾见过的冯江没有。”
黄秋媛抿着嘴唇沉默了片刻,扭头看我,“怎么办。”
我也觉得这个案子才只是开头就这么麻烦,那之后的过程有多么棘手就可想而知了,我揉了揉有点发痛的额头,“一旦冯江改变了样貌,那么我们就算有百分之百证明他就是我们的目标,也无法下达逮捕证,而且我们没办法拿原先他的照片下发给各个部门追踪调查,除非拿到他的DNA样本,证明他就是生物学上的冯江,否则这样根本行不通。”
黄秋媛特别愤恨的将茶杯朝地上狠狠一甩,“真狡猾!”
男人将最后那口烟吸进去,“他最狡猾的地方你们都还没见识过,在东莞南通那一片的三角地带,所有城市道上的人没有他不认识的,都多少买他点面子,而且很多受过他恩惠,这也是当初贩毒大案所有人都落网了,就他没事,除了他行事低调隐藏的好,更过是不少人在暗中帮助他,我敢保证,他整容的地方绝对不是在国内,那样的风口浪尖上,稍微沾了一点黑都被调查了,哪有还能平安无恙出国的?他的势力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当初猎狐也是被他给玩儿了,他压根儿没真心想跟着干,他那样的人,凭什么给别人打下手?他哪里会甘心。”
我们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换了身份躲避追逃的人有很多,但像他这种占尽了天时地利,胆子大人手多,又足够智谋,称霸一方多年,他的根基太深了,想要扳倒他靠近他,非要将深埋在地下的根基挖出来不可,否则根本无法从地面上撼动他这棵大树。
我们从审讯室里出来,武所正在外面的走廊上等着,见到黄秋媛脸色不好,就没问什么,等她离开了,他对我说,“挺棘手的?”
我点头,武所皱着眉头递给了我一根烟,我婉拒了,他自己抽了根点上,又给了包头一根,两个人过了一会儿烟瘾,问我,“你打算从哪里入手?”
我毫不犹豫的说,“去东莞,就像黄秋媛和那两个女警深入到内部做间谍的程序是一样的,不然根本查不到什么,从我现有的法律知识上看,他现在的生物学特征已经改变了,我们不能贸然过去要求他配合吧?不然打草惊蛇的看不单单是一个东莞市了,以南通市为中心的整个三角地带,全都会闻风而散,后期办案更加难上加难。”
武所嗯了一声,“需要多少警力跟着?”
“我、包头、黄队再加上小魏就行了,你联系一下东莞的市局,协助配合我们,冯江的根基在南通,可他人在东莞,势力和人脉分散很广,先打入到内部看清形势,最好能拿到他的DNA,再收集些犯罪证据,再直接到南通直接一锅端!”
我说的特别有气势,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包头说,“够呛,那么精明的土匪头子,能这么容易接纳个陌生人吗?这种间谍招数,在他们眼里早就玩儿烂了。”
“错,正因为是他太自诩势力强大,才不会想到,还有不怕死的敢在他嘴里拔牙,而且如果你是冯江,他的所有犯罪证据都在南通,我们应该先往那里去,跑东莞干什么?谁又能想到,我们知道他整容了?他自信于除了猎狐,两年半前被抓捕的那群人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的,所以他是万万想不到。”
武所抿唇一直沉默,他的眉头蹙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可是你们的安全,恐怕很有危险性,如果要打入到内部,那么势必就要尽最大可能打消他们的怀疑,咱们的人不能跟得太紧,那么一旦被发现,你们有几分把握脱险?冯江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这宗案子,远远比两年半前的棘手复杂太多,这些人的反侦察能力非常强,甚至已经到了和我们对抗兜圈子的地步,你们就四个人,你和包头还不是刑警,没有经过特殊训练,上面领导不会同意。”
我嬉皮笑脸的拍了拍武所的胸口,嘿,这老家伙看来平时健身锻炼挺有规律的,身子骨还挺硬朗,像我爸这岁数拍一下都空了,他竟然能用肌肉给我反弹回来。我又玩笑着多拍了两下,武所一脸专注的望着我,并没有发现我在调戏他。
“干这行哪有不牺牲的啊,你都是老同志了,这点道理还不明白?咱们的安危和人民群众国家财产的安全哪个更重要啊?放长线钓大鱼不是你开会总给下属洗脑的话吗?都什么节骨眼了,还在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再出了大事说担待得起!拿出你年轻时候的脾气来,你信誓旦旦的作保,上面领导不会逾级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