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土妞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特别震惊,我比较了解男人,因为我也是男人。
男人偶尔能大度,但分事儿,比如处女情结的,对于女人出轨背叛是绝对无法容忍,他能接受心灵不洁,却接受不了身体的肮脏,但比如买个东西啊,和婆婆打个架拌下嘴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还是可以容忍的,女人能大度的范围就相对而言再缩小一些,比如浪费晚归玩游戏几乎都要管制,可像土妞儿这样,为了爱情牺牲这么多的,甚至把尊严当泡儿扔在包头脚底下任由他无情的踩踏,我看全中国唯此一个了。
丈夫惦记着别人,这种奇耻大辱简直是剜心得疼。可她说出来时候特别云淡风轻,越是这样,越是让人疼的难受。
包头的表情变化万千,他又沉默了好半天,终于伸出手,将土妞儿带入自己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整个身子绷得直直的。
土妞儿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哄,良久,我听到包头说,“嗯,好好过日子。给我点时间,我一定给你,你想要的。”
这种浪漫至极的场面,我能打扰吗?不能了吧,包头和土妞儿上了三楼客房,那是人家今晚的婚房,估计这么个催化剂,包头今晚注定销魂万千了,虽然妞儿这档次差点,但是真情真意,无关物质,在感情的交融下,情事比交易要来得更加温存。
我下了楼,走出酒店大门,黄秋媛正站在那里打电话,我出来晚了,啥也没听见,只听到她最后说,“嗯,好,我等你。别着急,慢点开。”然后就挂断了。
她回头看到我,笑了一下,“解决了?”
我把刚才的事儿大致跟她说了一下,她特别感慨,“包头真幸运,娶了这么好的老婆。这年头这么宽容贤惠的,根本绝种了,反正我肯定做不到。我认为婚姻中男女要平等,很多事都是相互的,你给不了我的,我也不会给你,傻过一次就完了,不能一直傻啊。看来包头是这姑娘第一次爱的男人。”
我和黄秋媛并肩立在路灯下,橘黄色的暖晕将我们的身影都拉得特别宽,她的马尾更长了,扎起来过了肩头,黑色的,棕色皮套,她穿着浅蓝色的衬衣,底下是黑色紧裤,踩着白色高跟鞋,完全一副都市丽人形象。
她比多年前的确成熟了不少,似乎也长高了,大约有一米六六,很瘦,九十多斤,因为灯光的问题,她显得没有白天时候那么白皙,却更加温暖了些,我伸出手,为她把肩头凋落的一朵槐花给拂去,她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哟,还是那么细心,靠着手段掳获了多少无知女人的心啊。”
我双手插在口袋里,无所谓的耸耸肩,“嗨,也就百八十个吧,其实你应该挺了解啊,咱俩办案都是黄金搭档了,我的事儿你不都清楚。”
“也算都清楚,至少现在这个,我就不清楚,你之前在酒吧约炮一次两次的,你自己都不知道名字,我能清楚到哪儿去。”
“哎哟喂——”我故意夸张的喊叫了一声,在空气中贪婪的闻了闻,“怎么觉得有股子老陈醋的味道啊,谁泛酸水了?”
“去你的!”黄秋媛狠狠推了我一把,脸上挂着恼羞成怒的笑,“我发现你现在嘴特别贫,以前还有个深沉的时候,现在根本没了,办案都特不正经,真不知道哪个女人还能看上你,眼瞎没戴博士伦啊?”
忘了从哪本书上看到过,女人越是嘴硬,她越是在乎,心里越放不下,不然早就云淡风轻一笑而过了,不会咄咄逼人字斟句酌。她针对某件事的说辞越多,就证明了她非常看重这件事。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戳穿她,是我先对不起人家的,我哪有资格先提起来说个没完没了呢,这不是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吗。
等了一会儿,陈皎开车来了,他从驾驶位上下来,一边朝这边走来一边和我打了个招呼,我拍了拍他肩膀,“行啊,包头婚礼都不来,这么过河拆桥?”
他很无辜的看着黄秋媛,“她不让我过来。说估计包头不愿意请我,毕竟都不熟,而且我来了会挺不自在,你们说起话来口无遮拦,怕我太正经了,让你们失了兴致。”
哎这倒是对,陈皎有时候跟法海一样,特别死板,的确在这样适合谈笑风生胡说八道的场景上,他来了特扫兴,搞不好谁喝多了直接看他不顺眼给他扔了出去。
我将目光移向他开来的那辆车,“又开公家车出来,现在严打呢,禁止公费吃喝用,你不知道?条文从市政府下来的,和你们市公安局不是相通的吗,有黄秋媛这么个官儿女友,你还能不掌握一手资料?”
陈皎一听官儿女友这三个字,特别不好意思的看着黄秋媛,“我支持她工作,但是不问那么多不该我问的,这是机密。而且这不是公家车,是我新买的凌志。”
我很惊讶,“哟,你一个刑警队长,一个月五千撑死了,你还能买凌志?”
“我基本上都存着,我跟我爸妈住在一起,没什么花销,家里也有一套房子,虽然不大,可最起码不用为婚房发愁了,所以买辆车,也不太碍事。”
啧啧,我作为一个房子是贷款,车子买不起负债人士,忽然挺不痛快的。
虽然黄秋媛是个特别好的女人,值得比我更好的匹配她,但我还是特别阴暗的和大部分男人一样,觉得只有找一个不如自己的,她才会一直记着我,被女人惦记挂念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气氛莫名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尴尬之中。
陈皎拉着黄秋媛的手,对我说,“我们先走了,下午去商场,晚上还要赶一场电影看看,如果好看的话,我再推荐给你和你女朋友。”
“不,是未婚妻。”
我果断的纠正他。
别的比不过,最起码我和苏字要修成正果了,而你陈皎还在恋爱的道路上刚刚起步,把黄秋媛娶到手还有待考察,这点我总比你强能压住你吧?
陈皎笑了笑,和我摆手再见,黄秋媛自始至终都没看我一眼,特高冷的跟着他牵手离开了。
路灯将他们两个人笼罩的特别恩爱温柔,就像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我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上车离开,脑海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影像如同过电影一样来回反复的播放着,渐渐的变成了一团白色的浓雾。